第468章失魂落魄的雷蒂斯
身為雷諾的叔叔,雷蒂斯這位皇室成員,威名赫赫的公爵大人,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去勤王,不是去跟試圖架空皇帝、甚至很可能已經軟禁了皇帝的奸相法羅拚個你死我活,而是認認真真思慮了一整個晝夜之後,決定去跟法羅首相做筆交易!
此刻的雷蒂斯公爵大人比之前遇到克默爾時,那種頭發油膩膩地總是遮擋住一隻眼睛、額頭上的皺紋像用刀刻得一般深刻、還有眼角的幾道像是斧頭鑿上去的魚尾紋的形象已經全然不見了。雖然原先挺直倔強的脊背依舊像是背負了太多的負擔,微微佝僂了起來,但好好捯飭了一番的雷蒂斯至少從表麵上看,還是那樣的溫文爾雅、器宇不凡。對法羅這種權臣,雷蒂斯壓根就沒想過要說謊,這些老狐狸哪一個不比他的道行深?
與其精心編造一個謊言,再被人毫不留情地拆穿,還不如竹筒倒豆子,小胡同趕豬直來直去的好——反正在如雷蒂斯和法羅這種大人物心裏,引狼入室也好,死傷無數平民也罷,甚至喪師辱國、丟棄領土,都算不上什麽大事,隻要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取得應有的利益,最好還能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沒什麽東西是不能拿來交換的。
因此雷蒂斯將獸人遠征軍入侵疏影城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交代了一遍,將自己的目標也毫不掩飾地告訴了法羅:“……我希望首相大人能夠主持公道,給我安排一批忠誠可靠的士兵,等我將狼子野心的唐福一幹人等和膽敢入侵我雷色領土的獸人侵略者統統殺光,我會在西南行省確保首相大人的利益,如果您有什麽特別的要求,也可以一並告訴我……”
看到法羅半天不說話,雷蒂斯的心頭也是憤怒得像有團火在燒一樣——奶奶的,老子是公爵,你法羅不過是個侯爵;老子是陛下的叔叔,你不過是皇帝的一個臣僚……雖然大家都認你狠,居然敢把皇帝軟禁,但好歹生意歸生意嘛,你這樣一言不發是幾個意思?看不起老子是不是?!
心裏糾結半天,在拍案而起拂袖而去和插標賣首巧言令色幾個選項之間來回反複,最終雷蒂斯腳一跺牙一咬做出了決定!
公爵大人“謔”地一聲站了起來,猛惡的氣勢甚至帶起了一陣妖風,迎麵向法羅吹去,將正在愣神的首相大人嚇了一跳。
法羅皺了皺眉頭,問道:“公爵大人,你這是要做什麽?”
雷蒂斯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羊皮紙,畢恭畢敬地遞給法羅,說道:“首相大人,這是西南諸郡和我本人的一點小小敬意,還望首相大人笑納。”
接過羊皮紙,法羅粗粗掃了一眼紙上的內容,一部分是禮單,看得出來雷蒂斯這回真是下了血本,西南的府庫就算沒給他搬空,估計也都能跑老鼠了。
另一部分讓法羅則更加意外,那是雷蒂斯和西南五郡部分貴族的效忠書。那上麵還有每家貴族的家族徽章和當前現任族長的私人徽章,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一旦法羅收下這張效忠書,也就意味著接納了這群貴族,享受權利的同時也要承擔義務。
眼前這條喪家犬,還有一幫跟著喪家犬逃出西南的小老鼠們,有這個價值嗎?當然有!且不說羊皮紙上好大一筆錢,就是這些喪家的貴族如果利用得好,其價值甚至還超過這些紙麵上的財富。一向以殺伐果斷著稱的法羅首相轉眼間就做出了決定。
他虛虛扶了雷蒂斯一把,口中說著:“你這是幹什麽呀,公爵大人,大家都是同殿為臣,用不著這麽客氣吧……”
可是還沒等雷蒂斯坐回椅子上,薄薄的羊皮紙就消失在了法羅的手中,被塞進了他那寬大的袖筒裏。
低著頭的雷蒂斯偷覷到這一幕,也鬆了老大一口氣,羊皮紙上的東西也是他拿出來的最大誠意了,無論真金白銀的財富,還是那些大小貴族的投名狀——如果即使這樣,法羅還是不願意幫他,那麽……他雷蒂斯也隻好灰溜溜地滾出闌珊城,找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做個富家翁了此殘生了。
既然完成了一場交易,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麽接下來的氣氛也就理所當然地融洽了起來。
法羅和雷蒂斯其樂融融地聊了一會兒家常,覺得這家夥雖然是雷諾的親叔叔,但卻比雷諾那塊茅坑裏又臭又硬的石頭要知情識趣得多,也就不再藏著掖著,決定透露一點真正的幹貨給這家夥,也好收攏一下人心。
“雷蒂斯公爵,你可能還不知道,”法羅沉吟著說道,“西南行省已經變了天了。不是說獸人遠征軍這幫野獸有什麽能耐,而是你之前待的疏影城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
雷蒂斯目瞪口呆地聽著,法羅簡單地描述了一下雷蒂斯離開疏影城後發生的事情,那些普普通通的詞語聽在雷蒂斯的耳中,居然如同炸雷一般響亮,簡直能夠撕破他的耳膜,炸爛他的腦殼,將他的腦漿給擠出來!
那還是唐福嗎?那還是他所熟悉的疏影城,所熟悉的那些沒出息的西南人嗎?居然還有登閣郡,還有泣血郡,還有柯家!這幫子亂臣賊子!
失魂落魄的雷蒂斯身體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好像一會兒被人扔到了滾燙的溫泉裏,一會兒又被人甩到千年不化的冰川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笑還是應該哭,實際上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僵屍一般。
可是他的腦袋裏卻有一萬架鋼琴在同時彈響,還是被一萬個從來沒有彈過鋼琴的家夥亂糟糟地瞎捶,巨大的噪音讓他別說思考,就連好好呼吸都成了一種奢望。事實上他的確有窒息的感覺。就像一條魚被扔到了地上,別看到處蹦躂,其實已經離死不遠。
他劇烈地喘息著,但是吸進來的空氣卻不知跑到哪裏去了,讓他覺得肺腑之間像有團火在灼燒,要把他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