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恩威並施
走在紅衣軍團最前方的就是杜特爾。
杜比厄爾忍不住狠狠擦了擦眼睛，以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三天以來，疏影城跟防賊一樣防著自己，別說讓他和幼弟杜特爾見麵了，就連杜特爾關押在什麽地方他都一無所知。
無論送出去多少金銀珠寶，也無論帶來的密探如何上下鑽營奔走，都沒有找出杜特爾的藏身之地來，甚至為此還犧牲了好幾個跟隨杜比厄爾多年的好手，他才停下來不再搜索杜特爾的下落，否則弟弟沒找著，帶來的手下卻要先死光了。
在杜比厄爾和柯世貴極度驚訝的眼神中——沒錯，柯世貴也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因為戰場爭功導致死傷慘重的杜特爾第一時間被唐福囚禁起來之後，別說杜比厄爾，就連柯家的人都不知道唐福把這小子給藏到哪兒去了——
杜特爾快步跑到唐福身前，雙膝跪地抱拳施禮，口中高呼：“登閣郡紅衣軍團統帥杜特爾參見大帥！”這回杜比厄爾和柯世貴跟一個響雷劈到了他倆頭頂上一般，眼珠子瞪得跟蛤蟆沒什麽兩樣……
唐福點點頭，一點都不客氣——也是，杜特爾是按照軍中下級參見主帥的禮節在做，作為主帥，需要跟麾下的軍官客氣嗎？
看到唐福點頭，杜特爾摘下頭盔，自覺地站到了唐福身後，手握劍柄目光炯炯，一看就是在守衛唐福的安全。
杜比厄爾又心痛又羞慚，這個他自幼一手帶大的弟弟，說是幼弟，其實跟兒子也差不了多少，隻是就算自己領兵出征，這小子也未必會做到像現在對唐福這樣令行禁止，忠心耿耿……
“疏影城百廢待興，雷色帝國更是危如累卵，”唐福壓根不給人家兄弟倆敘舊聊天的時間和機會，杜特爾一到就開始直接宣布自己的決定，“大家都很忙，也很累，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既然杜比厄爾已經做出了決定，那我就不矯情了。杜特爾！”
“屬下在！”一聲斷喝，杜特爾出列領命。“即日起你接任登閣郡郡守一職，帶著紅衣軍團馬上返回登閣郡，安撫民眾，收編軍隊，西南五郡聯合自保的相關細節一旦落實，我會派人立即送你傳閱。”唐福不緊不慢地說道。
兩道粗重的喘氣聲在邊上響了起來，那是已經完全聽呆掉了的柯世貴和杜比厄爾。
“是！”杜特爾的反應跟一個接到了軍令的軍官沒有什麽區別，既完全服從命令，又有一些即將建功立業的渴望。
“杜特爾，你還好麽……”杜比厄爾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反複翻騰……眼前這個讓他無比陌生的家夥，真的是杜特爾？那個他最疼愛的弟弟嗎？
雖然眼前的年輕人長了一張跟杜特爾一模一樣的臉，身材也完全一致，但一個人真的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變成另一種性格脾氣嗎？
聽到自己兄長的問話，杜特爾總算恢複了一點少年人真正的氣質——有點忸怩，有點羞澀，還有點因為不好意思引起的怒氣……
畢竟家長當著自己主帥的麵，跟自己聊起了家常，這讓身為一軍統領的杜特爾頗有些不自在，但是長兄如父，杜比厄爾的話他也不能不理睬，因此杜特爾隻好刻意粗著嗓子答道：“勞兄長掛念，我很好！”
杜比厄爾呆了一下，這句話正是標準的杜特爾風格，他從小就這麽跟自己說話的，難道如他自己說的，他真的很好？
唐福淡淡笑了一下，拍了拍杜特爾的肩膀說道：“是我考慮不周了，你們兄弟倆這麽多天沒有見麵，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況且杜特爾回去登閣郡接任郡守一職，還有諸多事宜要跟杜比厄爾請教交接，包括郡守印信等等……這樣吧，你們先聊上一聊，我先處理些軍務。”
柯世貴聽得滿心不是滋味，這是上趕著要敲磚釘腳啊，又是請教，又是交接，連郡守印信都考慮到了，這小子怎麽就這麽自信，杜比厄爾兄弟倆單獨溝通一番之後不會改變主意呢？！
畢竟拱手將一郡之地讓給別人，這得是有多蠢，多把祖宗的土地不當回事啊……
接下來的一幕讓柯世貴更加不是滋味，或者說是五味雜陳，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味道。
原來唐福所謂的“處理些軍務”就是打屁股，打自己麾下士兵的屁股！
一聲令下之後，校場上趴滿了在柯世貴看來令行禁止、雄壯威武的神羽部落士兵，執行軍法的士兵同樣是神羽部落的戰士，高高身高臂長，抓著比自己胳膊還粗的大木棒，目不斜視心無旁騖的一棍棍打在自家袍澤的兩股之上。
杜比厄爾兩兄弟在角落裏竊竊私語，聲音極低，旁人根本聽不見，因此整個校場鴉雀無聲，隻聽到木棒打在人的肉體之上枯燥的“砰砰”聲。
所有受刑的神羽部落戰士都咬緊牙關一聲不吭，排著整齊陣列的戰士同樣一聲不吭，施刑的大個子們同樣一聲不吭。
軍法官之前已經宣布過這些被杖責士兵的過錯了，無非是未按規定時間集結、軍容不整、交頭接耳之類的小事，在柯世貴看來如果在柯家私軍中執行如此嚴厲的軍法，那百分百會導致自家私軍嘩變……
更讓柯世貴側目的是，一邊執行軍法，另一邊一些明顯是軍隊中醫官的人守候在被行刑的士兵邊上，一等行刑結束，這些醫官便衝上去給兩股鮮血淋漓的士兵們包紮，攙扶著他們走到一邊的臨時醫館中治療——在柯世貴看來，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既然要費這麽多事情，還不如不打屁股，大家豈不都省事？身為家族主要負責行政、後勤事務的柯世貴有這樣的想法也不算奇怪，但他畢竟不是笨蛋，等他看到被唐福施行軍法被打得死去活來、甚至都無法自己行走的士兵們掙紮著也要向冷著臉站在前麵的唐福趴伏行禮之後，才隱隱約約感覺出了唐福這樣“多此一舉”的真正含義——軍隊這種暴力機構，單純施恩是不成的，恩威並施才能收服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