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時間的*
雷諾怎麽了?
皇宮怎麽了?
血衛又怎麽了?
柯仕仁咽下了紛紛擾擾的無數疑問,快步隨著血衛穿過西門,進入到了皇宮之中。隻要見到雷諾,這一切就都有了答案,老人這麽想著。
作為前護國魔法師,皇宮在柯仕仁的眼中沒有什麽神秘色彩,並不像普通人乍一進入帝國最為尊貴的地方一樣,會感到戰戰兢兢。
但是進了西門之後,宮內的景象還是讓他大吃了一驚。到處都是鮮血和死屍,越靠近皇帝起居的裏亞農宮,屍體就越多——大部分都是跟西門外那些巡檢署的士兵一樣服色的屍體,一小部分是血衛。
顯然法羅不知什麽時候派遣了巡檢署的士兵進入皇宮,大大僭越了他的權力!
內城,是皇帝的家,也是帝皇權威的最高體現,在這裏,皇帝的意誌代表一切,並淩駕於所有人之上。因此無論女官、內侍,還是血衛,都是皇帝的奴仆而已。但巡檢署的士兵,尤其是效忠於首相的士兵,出現在了皇帝的家裏,這已是赤裸裸的奪權和打臉!
更詭異的是,法羅調遣士兵軟禁皇帝已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誅之;但是跟血衛在皇宮裏動手,殺了個你死我活屍橫遍野,這又是另一個性質的問題了——這已經不是權臣僭越皇權,而是造反,企圖改朝換代!
即使已經跟雷諾割袍斷義,即使已經兄弟反目暌違多年未見,即使今天原本就是來找茬找不痛快的,但是驟然看到這種叛逆的場景,柯仕仁還是非常生氣和憤怒,同時迅速聯想到在蘇瓦掌控下複國起義軍反常的行動,以及在房間裏蘇瓦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語……
莫不是,自己真的錯怪了他……
柯仕仁內心焦躁之下,腳步竟然越走越快,一點都不像一個跟敵人鏖戰多時、多處負傷的老魔法師,原本攙扶著他的血衛已經被他的腳步給帶動了起來,同樣越轉越快。
皇帝的寢宮裏亞農宮已經在眼前了,沿途每隔一段路程,接應柯仕仁入宮的血衛就分兩個人下來守衛,最後護送柯仕仁進入裏亞農宮的隻剩下三名血衛了。
裏亞農宮門戶大開,四周還隱隱傳來一陣陣的廝打喊殺聲。
宮殿的形製古樸,沿襲了雷色一脈相承的古風,以簡約、樸素為美。
因此雖然作為帝王的寢宮,裏亞農宮的麵積也不算大,隻是圍繞著宮殿擺放布置了極多的雕塑,還有一些掛滿了美輪美奐裝飾品的回廊和過道,供皇帝平時欣賞把玩。
現在隻剩下了一地狼藉。雕塑被推倒、打翻,到處都是破碎的雕塑部件;回廊中到處是刀砍斧劈的痕跡,有些一看就是重兵器留下的印記,甚至有些回廊的簷柱被打得粉碎,連回廊上方的頂蓋都掉落了下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地上沒有屍體——當然,也可能是已經被清理掉了,不過從越來越緊張的局勢看來,似乎雙方都沒有這樣的心情和時間。雷諾坐在他的王座之上。
“哎呀,天才的柯仕仁大魔法師,別看你精通火係魔法,可是我們鈴蘭的歌聲豈是你這副破鑼嗓能模仿的!哈哈!”
年輕的王子爽朗的笑聲傳出老遠。那時大家還不知道他就是王子,大陸最強大的雷色帝國的王位繼承人。
“好,好,我不說他了,鈴蘭,別生氣啊。”
雷諾小心翼翼的跟美麗的姑娘陪著不是,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傻小子。
那幾個風華正茂指點江山的少年郎,隨著時間的流逝,身份卻悄悄發生了變化。
新皇登基,舉國歡騰,護國魔法師和禁衛軍統領站在年輕的國王身邊,分享著他的榮光。然後是如同狗血傳奇一般的恩怨情仇,當年三兄弟,現在一個變成了坐輪椅的廢人,一個是心灰若死、比廢人更加不如的家夥,而深居皇宮的這一個,又怎麽變成了這副樣子?!
滿頭蕭索的白發,就那樣紛亂地披在腦後,臉上是深入刻骨的紋路,雖然尚有君王俾倪天下的威勢殘留,但那些皺紋之中更多的卻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悲涼。
王座乃是純金打造,富麗堂皇,然而坐在上麵卻很不舒服——這是雷諾當年對他說過的原話。但是此刻,滿頭白發、皺紋深刻的君王,正襟危坐在冰涼的金座之上,看著正走進宮殿的前護國魔法師,當年的兄弟好友,一步步走近他的身邊。
“你終於來了。”
皇帝的目光平靜而溫暖,看著柯仕仁,像是在等一個老朋友到半夜,終於將人等到之後的欣慰與小小的雀躍。
這時候的柯仕仁也說不出話來,因為皇帝對他到來的反應實在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設想過自己在沒見到雷諾之前都被殺了,或者被人拖到雷諾麵前自己斥責對方一番再被殺掉,這種種結局都不包括眼前的這一種。
因此皇帝沒有等柯仕仁說話,徑直繼續說道:“十七八年了吧?自從那一夜……之後,我們竟然一次都沒有見過。”
皇帝仰起頭,似乎緬懷了一下過去,然後又迅速低下來,直視著柯仕仁:“時間很緊張……因此不能拿來浪費,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接下來我要說的可能比你想象得還要多一些……”
他擺擺手,讓柯仕仁不要插話或提問:“從你出現在內城西門外,每一分鍾都有人死去,當然你未必知道……這是蘇瓦和我的默契,有些事情也應該讓你知道了,我們都不能帶著遺憾死去……”
在老人皇帝絮絮叨叨的話語中,一幅曆史的長卷緩緩打開,所有的恩怨情仇、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江山春秋,還有鬥爭與迫害、反抗與屈從、驕傲與屈辱……統統展現在柯仕仁麵前。
時間的*當然是那個繞不過去的闌珊城流血夜。
跟蘇瓦描述得差不多,雷諾大帝聽信了奸相法羅引薦的神使的蠱惑,認為小皇子會成為他命中注定的敵人,並且弑父篡位,隻有將皇子消滅,才能保住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