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六章自相殘殺
“那是一場接著一場的屠殺,無數手無寸鐵的反抗者失去了生命,被射月原的看守者殺死,被不穩定的空間吞噬,被時空的亂流卷走,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居然還有大量的被放逐者死於自相殘殺。是的,自相殘殺……”
“有些被放逐者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他們不再去痛恨那些放逐他們的人,反而將屠刀對準了和自己同樣命運的可憐人,為的隻是想比其他人活得更好一點,更長一點……”
“侏儒和地精就這麽消失在了時光的煙塵中,”似乎猜到了唐福的想法,黑袍人繼續說道:“侏儒原本就隻是一個擅長做生意的種族,體質羸弱,幾乎手無縛雞之力,可是他們精明的腦袋卻最終害死了自己——戰爭初期他們居然跟敵對的雙方都做起了軍火生意,你可以想象當人類看著自己製造出來的、卻由侏儒賣給敵人的武器在殺戮人類時,他們的心情……”
“被趕進射月原的侏儒原本已經十不存一,再加上射月原惡劣環境的影響——在這麽貧瘠而又殘酷的地方,光有頭腦不但沒有用處,反而變成了他們的原罪——於是,還沒過多久,侏儒就變成了射月原上的第一個犧牲品,被徹底滅族。那時候蘭德大陸上的侏儒早已被清洗一空,這個種族徹底消失在了曆史的長河當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至於地精,情況就要複雜得多。這個種族有一點跟侏儒一樣,也是在個人武力方麵比較孱弱,因為身體的限製,他們壓根沒有辦法修煉高階的鬥氣和魔法,但是他們卻將另一種戰鬥方式發揮到了極限——那就是機械傀儡。地精是研究和製造機械傀儡的大師,在最巔峰的時候,他們製作的傀儡可以高達十幾米,戰鬥力媲美黃金階位的武者,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的悲劇在於內部的分裂,原本他們隻是作為人類附庸的存在,但是隨著戰爭初期人類的節節敗退,地精一族同樣遭受了空前的損失——那時候幾乎看不到人類有任何取勝的機會,整個人類聯盟一盤散沙勾心鬥角爭權奪利——於是地精族內部就有人提出來不再依附人類,而去投奔人類的敵人,以求得族群的生存。不能不說當時這樣的論調還是相當有市場的,誰知道笑到最後的會是哪一方呢?”
“甚至和人類比起來,另一方更像是會取得最終勝利的一方。他們堅定,勇敢,不畏生死,最重要的是他們團結無比,從來不會存在什麽內部的鬥爭。但是即使人類如此不堪,地精內部依然有一批死忠,他們認為千百年來地精一直是人類的朋友和附庸,絕對不應該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離開人類——這兩派地精勢均力敵,誰也沒有辦法說服誰,於是地精便分裂成兩個完全敵對的族群……”
“更加悲劇的是,隨著地精的分裂,留在人類陣營的地精從此再也不被信任,他們的忠誠沒有換來任何好處,相反帶給他們數不清的猜疑、白眼、唾罵、排擠,乃至屠殺,並且最終隨著人類的勝利被放逐到了射月原。他們的遭遇讓幸存下來的地精完全喪失了鬥誌,隨著射月原內部的鬥爭越來越激烈,他們也終於跟隨侏儒的腳步,走上了滅族的不歸之路。”
曆史的煙塵如此濃烈,幾乎將唐福嗆的無法呼吸。
根據黑袍人的敘述,侏儒滅族純粹是罪有應得,但是地精的遭遇就難免讓人唏噓。忠心耿耿卻被懷疑猜忌,前仆後繼卻最終難逃滅族厄運,地精一族的曆史簡直就是一部血淚史。這也給唐福敲響了警鍾,作為一個族群的領袖如果不小心謹慎,隨手做出的一個決定都可能為族群帶來想象不到的滅頂之災。譬如之前他所主導精靈之森與死靈沼澤的戰爭,那麽多的漏洞和錯誤……
趁著黑袍人停頓的功夫,唐福見縫插針的問道:“矮人呢?我聽說他們都是打造武器的高手,不會也被滅族了吧?”
黑袍人明顯是沉浸在了回憶之中,心神恍惚之下隨口答道:“當然沒有,他們現在已經被我收服了……”
當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黑袍人隨即住口,卻看到唐福正笑吟吟的看著他,那目光中有著少年人特有的狡黠和精明商人才有的算計,他才知道又掉到坑裏了。
經過短暫的思考,黑袍人笑了起來——像是喉管被夾子夾住了一樣,氣流通過狹窄的通道時變得急促——那笑聲宛如夜梟長嘶,又像是一片孤墳場裏惡鬼的嚎叫。
“好吧好吧,我還是低估了你,”黑袍人的口氣像是一個長輩麵對一個頑皮的孩子,充滿了鼓勵欣喜的意味,把唐福聽得毛骨悚然,“好像無論我多麽高估你,最後事實都證明你比我估計的還要厲害,我尊敬的精靈王陛下。”
那是,我的厲害可不是吹牛吹出來的。唐福默默的想道,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似乎聽到的隻是一句微不足道的客套。不過隨後他的瞳孔就放大了,眼睛也越睜越大,似乎兩顆眼珠子像是不滿現在的待遇想要破眶而出——黑袍人行雲流水一般將原本覆蓋全身的黑色布條脫下來扔到一邊,露出了本尊的模樣,看上去他也很討厭這種不必要的束縛。
我的天哪,那是……什麽東西……
唐福自詡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麵的,希瑪城原本就出在兩大帝國的夾縫之中,有什麽好事誰也想不到這麽個犄角旮旯的地方,但是一旦有個風吹草動,這裏就變成了香餑餑——無他,便於潛藏刺探,又是戰爭開打的橋頭堡。
於是,原本就魚龍混雜,收藏了無數逃犯、賞金獵人、作奸犯科者的希瑪城就更加不堪,各種密探、各方勢力的眼線以及沒有道德底線的人渣紛紛匯聚於此。
所以從小在這裏長大的唐福,就目睹了無數世間最殘酷、最惡心也最血腥的事情,沒有做不到隻有想不到——花樣繁多的犯罪手法,無孔不入的密探間諜,血腥殘暴的街頭火拚,無惡不作的橫行大佬,他見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