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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第一滴血

  “歌聲”越來越激昂宏大,長老們意象中的森林停止了擴張的步伐,在目光可及的範圍之內,已經全部是森林的王國。然而這個王國還不完整,它缺少一個領袖,一個王者,一個核心,一個靈魂。


  森林王國突然悸動起來,漫長的歲月和光陰孕育了一顆種子,一顆注定要成為靈魂和王者的種子。所有的植物全都努力朝向那一個方向,動物們則屏息靜氣的等待著,連雲和風都停下了永不停歇的腳步,見證森林王者的誕生。


  唐福來到聖物埋下的地方,他的左手有一道尚未凝合的傷口,那是生命樹的種子離開他的手掌時劃開的傷口。鮮血從傷口中滴落到地上,如同有著自己的生命一般,血滴很快的融入了大地,像是渴睡的人鑽進了早已準備好的臥室。


  就在精靈王的第一滴血落在生命樹種子上的時候,整個精靈之森停滯了一刹那的時間。精靈之森的範圍之內,無論遠近,所有的精靈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他們共同的感覺是有一道驚雷從自己的心頭滾過,瞬間全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虔信者的感受更為強烈,包括莫斯在內的幸存的那十五個虔信者在同一時間跪了下去,那是令他們從靈魂深處感到顫栗的力量,那是精靈刻在骨髓中的信仰,而且還帶有一種令他們熟悉和親切的氣息——那是神使大人,精靈族之王的氣息。


  他們跪在了泥濘的戰場上,腐爛的殖土和樹葉上,甚至敵人的麵前。這些都不重要,對他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向他們的王者和信仰表達自己的虔誠。而他們相信,這份毫無保留的虔誠必將得到神的眷顧,令他們可以跟隨自己的王者,將精靈一族發揚光大。


  精靈之森的植物們如同長老們在歌聲中的意象裏看到的一樣,全部朝向一個方向,那裏正是聖物種子在唐福的鮮血澆灌下即將破土而出的地方。無論是高大的常綠樹,還是低矮的灌木,它們所有的枝葉無風自動,似乎激動得瑟瑟發抖。


  所有達到了古樹活化條件的蒼老巨樹,在沒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情況下,自動活化。它們高大巍峨的樹冠顫抖著,健壯雄偉的軀體左右晃動,努力將沉重的根須從土地中掙脫出來,然後排成不太整齊的隊列,一個跟著一個朝聖一般往生命泉的方向走去。


  “轟隆隆”的巨大聲音響徹精靈之森,那是活化古樹龐大的身軀一步一步前行時發出的聲音。每一聲巨響都回蕩在空中,如同遠古的戰鼓聲,讓聽到這聲音的精靈禁不住熱血沸騰。而這些都不算什麽,和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相比,宛如浮雲。


  在精靈們幾乎要瞪出眼眶的目光注視下,被稱作‘森林靈魂’,也是整個精靈之森的核心,控製周邊的木係生靈組成一層層的防禦體係,幫助精靈抵禦敵人進攻的戰爭樹突然動了起來。在絕大多數毫不知情的精靈看來,已經在精靈之森屹立了數百年之久、並且在他們的眼中還將繼續屹立下去直到永遠的戰爭樹閣下,居然動了!

  戰爭樹比所有活化古樹加起來還要高大和粗壯,若非如此,精靈們也無法在它的樹洞裏建成一個富麗堂皇的內殿。但是被普通精靈敬畏的稱作“閣下”的戰爭樹卻沒有一般龐然大物那樣的蠢笨,在無數精靈驚訝到呆滯的表情陪襯之下,戰爭樹粗大的樹幹連著根須化成了兩隻巨大的腿,一步一步走向生命泉的方向。


  且不提精靈之森紛紛擾擾,唐福也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


  從第一滴血滴落生命樹種子到現在,從唐福傷口中源源不斷的湧出鮮血,澆灌在栽種生命樹的土地之上。看著自己的鮮血不停滴落,對唐福而言實在是種不堪忍受的折磨。他暗自嘀咕著,莫不是種下一個吸血鬼吧,怎麽喝起血來沒個夠。轉念一想又忍不住有些悲憤,姥姥的,就知道黛尼婭沒這麽好心,讓老子一手掌控精靈之森,別是這狗屁倒灶的月神給老子布下的陷阱……


  可是四位長老早早的被異象驚動,一個不落的瞪著溜圓的眼睛圍了上來,這讓唐福頗有騎在虎背難下的感覺。萬一自己想岔了,這真是生命樹發芽不可或缺的環節,這時候收手可不就是前功盡棄麽……如果真能把精靈族牢牢栓在身上,變成一幫得力的打手,似乎淌點血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唐福一臉肅穆的胡思亂想,卻沒注意到精靈長老們眼中激動的神情,尤其是艾德林和蒙塔裏兩個骨灰級的老東西,他們眼中射出的已經不是目光,而是赤裸裸的熾熱射線。兩個幾百歲的長老偶爾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滿滿的不可思議和萬千感慨。


  “……唯有未來的精靈之主,以自身鮮血為引,沐浴浩大神恩,方可令生命樹起死回生,並使精靈不致沉淪到最絕望的境地。”


  這是上一任精靈王的預言,也是精靈族最深重最無奈的夢魘。他們期待了數百年,一次次滿懷希望,卻又一次次失望,直至最終絕望。而幸福來得這麽突然,這麽令人措手不及,就在他們幾乎完全放棄的時候,上天居然給他們賜下了轉機。


  隻是這轉機多少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一個外來的人類,年輕的讓人嫉妒,卻莫名其妙成為了神使,又搖身一變成了精靈王者,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就是預言中將要拯救精靈族的未來之主。


  精靈之王和精靈之主,雖然僅有一字之差,卻代表完全不同的意義。精靈王是精靈的統帥,在精靈族內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但在精靈王之下,還有聖女、長老以及德高望重的耆宿,兩者可以相互製衡,使得精靈族始終處於可控的範圍之內。即使精靈王想要瞎搞一氣,也得有這麽多人陪他一起發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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