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獄中(上)
“夠了!都他媽給我住手!”
格林斯心中念頭千回百轉,但看到唐福手中那血糊淋拉的探礦儀,又不禁深吸一口氣,頭腦陡然間冷靜下來,已經損失了這麽多的人,要是再沒拿著探礦儀,那豈不是徹底雞飛蛋打?誰知道這小狼崽子有沒有後手?
於是,格林斯大吼一聲,也顧不上自己一直保持的睿智儒將的風度。
傭兵們先停了下來——雖然殺紅了眼,恨不得立即殺了唐福給弟兄們報仇,但是團裏森嚴的紀律又迫使他們不得不住手。
唐福也呼哧帶喘的站在原地不動了,倒不是他不想動,而是實在有氣無力——他現在全憑一口氣撐著,全身十幾個傷口滴滴答答流著血,要不是精神遠超一般人的強悍,隻怕早已一口氣接不上來死的透透的了。
“小子,你還要硬撐嗎?”格林斯咬牙切齒的說,他再也不怕自己看走了眼,眼前的唐福一副隨時可能倒斃街頭的樣子絕對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唐福微微一笑,實際上他是說不出話來了,他提起最後一絲力氣舉起手中的探礦儀晃了晃,示意格林斯不要亂來。
探礦儀黑色的手柄上已經全部糊上了粘稠的鮮血,上方那三顆寶石和外殼上的精美圖案也不能幸免,都被唐福的血染了個遍。
唐福隱隱約約感覺探礦儀有些不對勁,剛才忙著戰鬥沒有注意,此時倒是清晰的感覺到探礦儀的手柄透出一股妖異的熱力,內部還傳來一種極其細微的魔法波動,可是唐福也沒什麽精力去分析研究,隻是舉著探礦儀傻笑,示意格林斯他還有討價還價的籌碼。
格林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都這個時候了,這小子還這麽拽!一時也顧不上太多,抬手一顆魔法彈就飛向唐福,他倒要看看這小子還有什麽叫板的資格!
唐福看著魔法彈越飛越近,渾身的力氣卻都像被抽水機抽幹了一樣,簡直興不起抵抗的念頭,魔法彈臨頭也隻是舉起探礦儀擋在身前。
一道耀目的白光閃過,突然間地動山搖,一陣陣恐怖的顫動自地底傳來,恍如惡魔正在打開地獄的入口,所有人都無法站穩,歪七倒八的摔倒在山穀裏。跟這時的震動比起來,甲蟲王破土而出的那點動靜簡直就像螞蟻跺腳和大象跺腳一樣。
“地震了,快跑啊……”
一直作為人形布景板存在的斯塔德這時候倒頭腦清明,思路敏捷起來,一聲狂吼後,一溜煙不見了身影。
大地的震顫愈發猛烈起來,賽魯斯山穀的陰影隨著震動不停扭曲成各種形狀,恰似地獄中的各種魔鬼,爭先恐後的要自地獄中爬出來,到繁華的人間享用豐美的獻祭。
一點點火紅的顏色自地底顯露出來,偶爾還有氣泡冒出,“啪”的一聲裂開,四射的岩漿落在地上,立時激起一溜黑煙。
“地震,岩漿……”格林斯已經徹底無語了,所有人都跟著斯塔德跑的不見人影,他且走且停,想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看到岩漿都要冒出來的時候,他也無法堅持下去,總不能給那小狼崽子陪葬吧?
唐福人事不醒的躺在地上,那一陣地動山搖把他徹底放倒,也沒有爬起來的力氣,所有的傷痛一起襲來,一聲不吭的暈了過去。
格林斯倒是想將唐福手中的探礦儀搶回來,但是反應過來的時候,地震已經在唐福身前拉出了一條長十幾米寬度達到五米的鴻溝,要在平時格林斯自然不懼這區區十幾米的距離,但是這十幾米的地縫裏到處流淌著火紅的岩漿,還有地底的硫磺衝天而起,有些氣泡在空中裂開,灑下一片火雨,一幅人間地獄的圖景。格林斯立功的心再切,也還沒到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地步,此時此刻,自然是溜之大吉。
唐福靜靜的躺在遍布裂縫與肆虐岩漿的地上,殘存的最後一縷意識裏閃過師父那張算不上慈祥的臉,接著是那個胖的象豬頭一樣一心想上魔法學院的羅索,再後麵是柯仕仁褶皺連著褶皺異常猥瑣的笑臉,最後閃過的是夜空中幽幽綻放的九葉葵……
雷色帝國首都闌珊城治安局監獄的夥食絕對沒有柯仕仁想象中的可口,當然也不是那麽令人難以下咽,否則柯仕仁大法師一定一天都呆不下去。事實上,柯仕仁在治安局監獄裏簡直如魚得水,悠閑自在,比那個和唐福在一起呆過的破爛山穀好無數倍。
治安局監獄並不算嚴格意義上的監獄,隻是隸屬於治安局下麵的一個的處所,負責關押一些犯了小偷小摸、打架鬥毆、調戲婦女之類輕微罪行的等待審判的犯人。象柯仕仁之類的人,隻是因為闌珊城宣布戒嚴的當天恰巧在街頭遊蕩,又拿不出十戶聯保的保結書而被捕入獄,這些人最終都會被轉到治安局監獄。
當然,柯仕仁也算是個特例,除了他和一個名叫坎普的小倒黴蛋之外,二三十天前和他一起被轉到治安局監獄的那幫倒黴蛋,陸陸續續都被親朋好友保釋出去。就連那個眉清目秀,卻偏偏不學好的小倒黴蛋坎普都在三天前被人弄出去了。
這天清晨,柯仕仁伸了個懶腰,躺在自己的鋪位上想心思。一晃回到闌珊城已經兩個多月了,當年的事情依然是毫無頭緒,簡直不知從何處下手。但是也不是毫無收獲,起碼這段時間已經將雷色當今的一些主要情況都摸了個七七八八。更妙的是,治安局監獄比起在外麵偽裝馬車夫打聽消息不知道要方便多少倍。
再算不上嚴格的監獄,犯人們再罪行輕微,都不能否認治安局監獄是個魚龍混雜、適合打探消息的所在。尤其是柯仕仁這種閱曆豐富,有著大魔法師眼光、至少中級魔法師實力的精英人物,幹起這樣的工作更是遊刃有餘。
獄卒多雷斯躡手躡腳走進八號牢房,一邊祈禱不要吵到那個瘟神煞星,一邊又在犯愁怎麽跟他說下麵的事情。想來想去,愁腸百結之下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獄卒這個職業,卻忘記了四年前他幾乎花盡了全部家產才托人謀到獄卒這個未必有前途卻無比有“錢”途的職業。
“多雷斯,你來了。”如果僅聽聲音,會讓人誤以為柯仕仁正在自家的客廳裏招呼前來拜訪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