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8:我是擔心你
"總裁,我已經請了兩名高護……"
高陽一推門,見這情景,眉梢高挑,立即又退了出去,"那個……我再去審核一下吧。"
蔣文芮臉更紅了,忙抽出手,尷尬的輕咳一聲:"我自己處理就好。"
慕容曜靠向床頭,淡然道:"你回去吧,高陽找了人會留在醫院的。"
她也是大傷初愈,又懷著孕,比起自己,他更放心不下。
她搖頭,不管他能不能看得見,一邊收拾地上的碎片,一邊說:"外人總比不上家裏人細心……"
他的眉頭倏爾顫了顫,聽她視已為家人,說不出的滋味,複雜得胸口被堆得滿滿的,喉嚨都被卡了住。一雙漆黑的眸子,尋著她的方向,什麽也看不到,卻能在腦海裏細致的描繪出她的樣子。比用眼睛看到的,還要來得深刻,清晰。
蔣文芮收拾好了,直起腰來,一陣眩暈驟然襲來。她忙扶著桌子才穩住身子,肚子也配合的咕嚕嚕叫起來,這才想起來,她是一天沒有吃東西才導致低血糖。
慕容曜也聽到了她肚子叫,一皺眉,朝外麵叫了聲:"高陽。"
高陽馬上又推門進來,"在。"
蔣文芮眨巴下眼睛,高陽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我怕總裁有事要吩咐,才一直守在門口。"
慕容曜立即說:"帶她去吃點東西。"
"好……"
"不要。"蔣文芮拒絕道:"你一個人在這兒,我不放心。"
慕容曜對此嗤之以鼻,"我隻是眼睛看不到,又不是廢人,不用你瞎操心。"
蔣文芮卻是歎息一聲:"你脾氣這麽壞,誰知道還有沒有得罪過其它人?萬一趁這時候過來尋仇怎麽辦?"
"我脾氣壞?"慕容曜立即瞪起眼睛來,"也隻有你才會這麽強,總惹我發火!"
"那是因為你一意孤行。"
"哼,說得好像你有多聽我的話一樣!我讓你回去,你為什麽不回?"
"慕容曜,你別不講理,我是擔心你!"
"我才不……"
"不用我擔心?"
蔣文芮接過話茬,蹙著眉尖,語氣加重了幾分:"擔不擔心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是你的自由。"
說完,轉身拉開門就走。
"蔣文芮!你這是什麽態度?這是來照顧病人該有的你嗎?喂……你給我回來……"
高陽的表情,像在隱忍,看一眼兀自生氣的總裁,他輕咳兩聲,說:"總裁,蔣小姐已經走遠了。"
慕容曜眯緊了眸子,沒好氣的反問:"我聽不到嗎?"
眼見總裁這是要把火氣發泄到自己身上的架式,高陽連說幾聲"能",趕緊追了出去,把慕容曜交給護理人員。
蔣文芮胃口不佳,但還是逼著自己吃了很多。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劉萍的電話,簡單交待了這裏的情況,她想了下,說:"媽,你煲點湯送過來。"
掛上電話,她抬起頭,看一眼墨盤似的夜空,總覺得,格外的明淨。
電話又響了,一遍遍,催得厲害。
她收回視線,接起來,這一次是白躍峰打來的。
"小芮,不是今天出院嗎?怎麽沒回家?"他的口吻,有些急促。
蔣文芮沉默片刻,白躍峰隱約感覺到了異樣,試探的問:"又發生什麽事了嗎?"
"慕容曜出了車禍。"考慮到他們兩人的關係,她覺得沒必要隱瞞。
白躍峰吃了一驚,忙問:"他在哪?"
問清後,他說:"我馬上到!"
蔣文芮收起手機,回到病房後,看見護工正一臉無奈的端著碗:"慕容先生,您要配合一下才行啊!"
"怎麽了?"她上前,看一眼擺在餐桌上的飯菜頓時明了,接過來,她說:"我來吧。"
慕容曜的俊臉繃著,"把筷子給我,我還沒有廢到需要別人來喂的地步!"
"病人就該有個病人的樣子,又沒人會笑話你。"她說著,將勺子送到他嘴邊:"張嘴。"
"蔣文芮……"
趁著他開口說話時,蔣文芮動作很快的就把食物送到他嘴裏。
"你……該死!"
慕容曜吃得有些狼狽,想發作,但想到她這會的情況,又得生生忍下來,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我就不明白,你現在還別扭什麽呢?該示弱的時候,就別強撐著。"
"我不是……"
蔣文芮又趕緊送進去一口。
慕容曜慪死了,恨恨的"瞪"著她,就知道這個女人留下來,一定是尋思著折磨自己的!
高陽在一邊看得直想笑,在這個時候還敢這麽氣總裁的,也隻有蔣文芮了。
這一次,慕容曜學乖了,不管蔣文芮如何激自己,他也不再開口。蔣文芮看看他,放下了碗,"好吧,我們來談談吧。"
慕容曜隻是揚眉,一抹譏嘲的笑浮在嘴角,好像在說,她根本就沒資格和他同桌談判。
"如果你吃飯再這麽別扭,那麽,我也陪你一起。你吃多少,我就吃多少,我吃多少,肚子裏的小慕容就會吃多少。"看著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她一笑,"你是做生意的,算帳一定比我厲害,所以,你拿主意吧。"
看她從容不迫的,高陽真是佩服得緊。
慕容曜氣得不行了,咬牙切齒的:"飯端來!"
她笑了,端過來,一口一口的送進他的嘴裏。
慕容曜皺皺眉,生硬道:"我不喜歡吃青椒。"
"不能挑食。"
"……"
高陽微笑著,朝旁邊的護工遞個眼色,兩人便出去了。
白躍峰匆匆趕往醫院,在門口卻收住了腳步。看到裏麵兩人,他詫異的目光僵直。
他隻能看到蔣文芮的側顏,靜謐,美好,嘴角勾勒著自然的上翹弧度,表情放鬆著,目光不停從對方男子臉上掃過。
白躍峰看得明,待在慕容曜身邊的她,超乎想象的平靜,根本就不是該恨該怨的樣子。
這個發現,讓他震驚,更讓他無法接受。
所有的一切,都與想象中的事實相悖,腦海變得一片空白。
"白先生。"
高陽走了過來,他自然是清楚白躍峰與慕容曜的關係,客氣道:"您來了。"
白躍峰咬了咬牙,壓下所有的情緒,回頭問:"阿曜怎麽樣了?"
得知情況後,白躍峰的眉峰緊攏著,"有聯係國外的醫生嗎?"
高陽沉默了,白躍峰抬眸看看他:"怎麽了?"
"總裁不許。"
白躍峰怔了住,脫口而出:"為什麽?"
高陽沒說話,隻是朝門內望一眼。
白躍峰怔怔的隨著他視線看過去,似乎,他能夠明白些什麽。
推門進去,蔣文芮回頭,朝他微微頷首。聽到聲音,慕容曜抬頭,"誰來了?"
"是我。"白躍峰走過去,蔣文芮起身讓開。
慕容曜一揚眉,聽出是白躍峰,竟下意識的去追逐蔣文芮的身影。
隻可惜,麵前一片漆黑。
"我先出去,你們聊。"蔣文芮說。
待她離開,白躍峰率先開口:"她都已經知道了。"
慕容曜下顎收緊,沉著臉,氣氛又變得僵持。
白躍峰看著他,目光掃過他的左腿,"還好嗎?"
"沒大礙。"慕容曜仍是那個不肯向任何人示弱的他。
又是短暫的沉默之後,白躍峰才出聲:"為什麽不想治好眼睛?"
恐怕,慕容曜的心思,唯有他能猜得透。
慕容曜的反應很淡,不緊不慢道:"反正結果都一樣,何必要給自己希望,再被殘忍的剝奪呢?"
凝視住他,白躍峰深深的問:"真的隻是這樣呢?"
慕容曜抬眸,朝著他的方向,一笑:"那你說是為什麽?"
"阿曜,別忘了,咱倆從小一塊長大,沒人會比我更了解你了。"
慕容曜又笑了:"又怎樣?"
了解了,又會有何不同?結果都是在朝著大家無法預料到的境地發展,索性,就這麽糊裏糊塗的,隨它好了。
白躍峰的神情,漸漸凝重,他說:"你……你不是恨她嗎?"
"是啊,"對此,慕容曜並不否認,"即便到死的那天,我也依舊會恨她。"
"那為什麽還會對她動心?"白躍峰毫不避諱,直指道:"阿曜,誰都可以喜歡她,但你不行。你的喜歡,會讓她更痛苦!而你也好過不到哪裏去!"
感情於這兩人,是負累。他們注定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慕容曜不似他這般反應激烈,他發現,在看不見東西之後,他反而能夠沉下心來了,不再那麽浮躁。又或者,是因為她在身邊。
他的唇角上揚著,平靜無波的眸光,還是那麽引人入勝,"如果,能夠像說起來那麽簡單,就好了。"
抬眸,他說:"你不是最應該了解的嗎?"
白躍峰一滯,眉宇糾成了一團,想說什麽,最後卻垂下頭,苦笑著:"這麽說,我們的計劃可以擱淺了吧。"
他的話,多少有些諷刺。
慕容曜闔上了眸子,靠在床頭,"我討厭一切脫離掌控的事,結果,我自己卻是那個最不可估量的。"
白躍峰低下頭,這種感覺,他何嚐沒有?
隻不過,結果比他們想象的要複雜,計劃可以擱淺,可他們已成了劇中人,誰都別想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