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不計代價
就這樣坐在車內，良久，顧澤天才眯起眼眸，慢騰騰的重新發動了車子，沒有直接開回顧家，而是重新回到了母親那幢複式洋房。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下車。
“顧少爺，”加西微笑著上前，看一眼車前被撞壞了的保險杠，什麽也沒說，主動替他推開了大門，“顧少爺，請進。”
那態度，就似顧澤天剛才沒有來過似的。
顧澤天慢慢走了進去。
畢肖然正將剛剛熱好的菜端了出來，放在桌上，對著他一笑，“餓了吧，坐下來先吃飯吧。”對於顧澤天，他明顯要了解很多。
顧澤天看了看他，沒說話，坐下來，拿起筷子，吃得很慢。
“嚐嚐魚，很鮮的。”畢肖然給他夾菜，臉上的微笑就沒有消失過。
不大一會，他拿來一瓶酒“要喝點嗎？”
顧澤天抬起眼眸，放下筷子，直接端起了杯子。
畢肖然給他倒了一杯，又替自己滿上，端起來，“這是我們父子倆，第一次正式吃飯，總得慶祝一下。”
顧澤天挑了挑眉，剛要放下杯子，畢肖然急忙說，“好好好，這件我不逼你，隨你高興好了。”他不再執著於認子，一副包容的模樣。
顧澤天一口將杯子裏的酒喝了個幹淨，很辣，卻也很痛快。
積壓了太久的情緒，這會正在胸口橫衝直撞，急於尋個出口。
他徑自又倒了一杯，一仰而盡。還要再倒時，被畢肖然給製止了，“夠了。”
顧澤天挑起一側眉梢，嘴角嘲諷似的揚起，“我想怎樣，還不需要你來管！”
畢肖然望著他，眉頭輕攏著，“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也很難接受這個事實……”頓了下，他說，“這件事，我們先放在一邊，暫且不提。不過，我之前的提議，仍然有效。隻要你來幫我，我就把整個雇傭兵團都交給你！你就是他們的王，獨一無二的！”
顧澤天沒說話，繼續倒了一杯，送到了唇邊。
“澤天，我不想你像當年的我，沒有足夠的實力，去跟那個人抗衡，才會失去你母親……”畢肖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孰輕孰重，你應該很清楚。”
顧澤天眉心壓了壓，手裏的杯子輕輕搖晃著。
“我的這一切，都可以送給你，哪怕是我打了半輩子的江山！但我隻有一個要求！”畢肖然的目光冷了下來，聲音淡了許多，“把獵人聯盟，給我滅了。”
顧澤天手上的動作倏爾一頓。
畢肖然冷漠開口，“顧浩瑋是他的兒子，是他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也是……我最不可能饒恕的人。”
顧澤天抿緊唇，抬眸看他，“所以呢？你要我跟我自己的弟弟為敵？”
畢肖然看著他，卻笑了，“當然，你也可以拒絕，結果同樣不會改變。你也看到了，我一樣會把他們，通通都趕進地獄。”
顧澤天又緩緩垂下眼眸，眸光緊上三分，嘴角堅毅的抿了起。
畢肖然並不急於追問他的答案，他對顧澤天的了解，一定超出他的想象。
半晌，顧澤天抬起頭，目光清冷得好似個陌生人，“好。”
畢肖然笑了，他就知道，結果是這樣。
就在這時，加西敲門進來。
“什麽事？”畢肖然看上去心情不錯。
加西慎重道，“司令，您最好出來看一下。”
畢肖然皺了皺眉，站了起來，跟著他走了出去。顧澤天也漫不經心的跟著他，來到了大門口。
當他看到門口擺放著的七口棺木時，微微愣了住。
那七口棺木整齊的停放在洋房的正門，看得出，都是上好的材質。漆黑的棺身，在夜色下，顯得尤為詭異。
畢肖然的臉色陰沉著，冷冷的說，“打開。”
加西一抬頭，吩咐那些送來棺木的手下，將棺蓋一一打開。看到裏麵的屍體時，畢肖然的濃眉鎖緊，臉上升騰出一絲慍怒。
這些人，正是偷襲過米家兄妹的那些殺手！
不必問，他自然也知道，這是顧浩瑋送他的“禮物”，說是示威和挑釁，也差不多了。
畢肖然轉過身，冷聲，“都處理掉。”
“是。”加西回頭又讓人把這些棺材抬走。
回到屋子裏，畢肖然始終是神情緊繃，眸中一絲怒意彰顯。他不是沉不住的氣，雇傭兵團能有今天，自是見過風浪的。可那個人是顧浩瑋，就會第一時間觸了他的逆鱗！他將對顧正華的仇恨，已全部轉嫁到他的身上。
扭過頭，他看向顧澤天，慢慢問道，“澤天，你怎麽看？”
顧澤天垂著眸，緩緩出聲，“隻靠一些殺手，對獵人聯盟的人來說，還不足以構成威脅。”
畢肖然點了點頭，“然後呢？”
聽得出，他是在故意試探自己，顧澤天淡聲道，“拉菲對圖烈的死，好像很生氣，隻是礙於仇家太多，一旦離開柬埔寨，他自己就會成為攻擊目標……如果，能給他提供安全保障，讓他親自去對付獵人聯盟，那不是簡單得多？”
畢肖然笑了，“可是，你也別忘了，國情不同，管製不同，沒等他搞成那麽大的事，就已經被人盯上了，就算有我們保駕護航也沒用，還會連累到我們自身。”
顧澤天唇角微勾，“如果，他的身份是投資商呢？”他繼續說，“對於捧著大把鈔票過來投資的外商，zf一向都是打開方便之門熱烈歡迎的，誰又會去扒他的祖宗八輩，看他是不是做過……毒梟？”
畢肖然一怔，貌似也沒有想到這種可能，隨即，不斷讚賞的點頭，“不錯，很好。拉菲富可敵國，最不缺的就是錢！而且，他一向重視圖烈，為了自己的寶貝兒子，他會忍不住想要出來報仇的！”他給自己倒了杯酒，不緊不慢的說，“如果，再讓他得知，其實是安容與獵人聯盟串通起來的，他一定會來的！”
顧澤天又說，“外頭那些屍體，其實，是可以轉送給他的。”
畢肖然哈哈大笑，立即給加西打了個電話，交待過後，他滿意的說，“那麽，後續的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顧澤天沒吭聲，主動給他倒了一杯酒，又將自己的滿了上，朝他抬起杯子。
畢肖然笑著拿起來，“澤天，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顧澤天什麽也沒說，喝光了杯子裏的酒，站起身，“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畢肖然點頭，“我讓加西送你……”
“不用了。”
畢肖然也沒再堅持，慈愛的叮囑了幾句開車要小心之類的話，便讓加西給他準備了一輛車。
顧澤天開著車回到顧家時，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人，他眉頭一挑，減緩車速，停在了他跟前，推開車門走出來，“浩瑋，怎麽不進去？”
顧浩瑋倚在牆上，歪著頭看他，周身有股異於平常的氣勢，“有話想跟你談。”
“哦？那進去說吧。”
“在這裏就好。”
顧澤天凝了他一眼，笑道，“怎麽，什麽事那麽嚴肅？”
顧浩瑋目光清凜，神情卻平淡至極，“哥，你認識司令吧。”
顧澤天僅是挑下眉梢，並沒有太多的反應，既不否認，也不承認，“你想說什麽。”
顧浩瑋上前幾步，來到他跟前，望住他，“我隻想知道，我大哥正在想什麽，要做什麽。”
顧澤天抿起唇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淺笑，漫不經心道，“你的意思是，我做任何事，都要先向你匯報才對嗎？”他抬起眸子，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我不是你的那些手下，我也沒有必要聽從你的任何命令。”
顧浩瑋目光漸漸變得複雜，“哥，你真的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嗎？司令早早就盯上了顧家，你難道就懷疑他的目的嗎？”
顧澤天笑了，低下頭，緩緩說，“浩瑋，我不用你教我怎麽做。他對顧家，有怎樣的心，都與我無關，我隻知道，從現在開始，我會為了我想要的，不計代價。”
顧浩瑋輕輕搖了搖頭，目光中的複雜更甚，良久，才說，“小涵的事，你一直都沒有放下吧。”
顧澤天深呼吸，倏爾盯緊他，“如果換作是你，你能嗎？”見顧浩瑋不語，他說，“我有做錯過，我傷害過他，我他媽的也混蛋過！可是，就因為這些，我對她愈發的不能放手！”他用力的敲了敲胸口，“那個女人，就像是安放在這裏的心髒一樣！如果沒了她，這裏是空的，你懂嗎？”
他有過無數次，想要大方的放手，放棄這個女人……可事實上，他做不到，他也沒法欺騙自己。尤其是當他回到家，望著滿室的孤寂，那種酸澀的滋味，比一刀一刀割在身上，還難以忍受。
“所以，你就投靠了司令……”顧浩瑋眸中的怒意，開始堆積，“那個人每做一件事，都會隱藏極深的目的性！甚至，你都不在乎，他會不會打顧家的主意？就算你明知，他會利用你來對付我，你也無動於衷？”
顧澤天又笑了，望著他，眸中的深沉，似個漩渦，“浩瑋，我們都算不得善良，同樣是為了自己，不過就是做事方式不同而已，何必又來討論誰對誰錯呢？”他越過顧浩瑋，朝大門內走去，淡淡的聲音飄了過來，“哪怕你有一絲顧念兄弟之情，你也不會搶走小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