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最想做的事
“我……我那也是為了救麟兒啊！”嚴希媛內心深處的道德天平，始終都是傾向兒子那一端，隻要跟兒子相比，什麽都不重要！
他皺緊了眉頭反問，“隻有麟兒的命是命，別人的都不是？”
“我、我才沒有這麽說呢！”
顧澤天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們說得沒錯，麟兒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們的報應。”
“我才不管報不報應！我隻要麟兒能活著……”她再次失聲痛哭，跌坐下來，“我就剩下他了，我不能失去他……”
顧澤天低頭掃過她一眼，什麽也沒再說。
身為麟兒的母親，嚴希媛承受的，他心裏再清楚不過。同時，他也想起了那時的小涵，不論是什麽樣的人，都難以承受喪子之痛。隻不過，有些結果是注定了的，強求也是沒用。
他走進病房裏，抱了抱兒子瘦弱的小身子，溫柔的眸光，有絲痛楚。
麟兒，對不起。
把你帶到了這個世上，卻沒能給你一個健康的身體……
顧澤天又跟醫生商量了許久，手術終於定在了第二天。
……………………
這兩天，林思涵都跟米恩告了假，家裏和圖書館來回跑。一邊查閱資料，一邊又在研究林家古老配方。
安靜的圖書館內，林思涵在翻書。旁邊，顧浩瑋也在看書。
她借著伸懶腰的機會，側過頭，小聲問，“喂，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他隨意的將書翕上，又拿來另一本，放在上麵翻看著。
林思涵打眼一掃，有幾本二戰類書籍，還有介紹生化武器的，她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便繼續讀她的。
這時，林思涵的手機震動，她拿起來，跟顧浩瑋要示意出去接電話，顧浩瑋點了點頭，在她離開之後，他又將早前那本書打開，眼眸輕輕闔了下，眸底的顏色更深了。
當她接起電話，聽到顧澤天的聲音時，先是一愣，接著，便是淡淡的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一段靜默之後，顧澤天才開口，“麟兒明天就要動手術了。”
林思涵的腳步一滯，站在外頭走廊上，倚著牆，清澈的眸光，漾出異樣的光澤。同樣也是沉默良久，她才說，“都準備好了？”
“嗯，”顧澤天歎息著，隨即又是一笑，頗有幾分無奈，“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給你打電話，也許隻是想要告訴你一聲吧。”
“我知道了。”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什麽，電話裏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還是顧澤天率先打破了僵局，輕聲說，“好了，我沒別的事了。再見”
“再見。”
林思涵掛上電話，想到麟兒，她的心就久久難以平靜不下來。
回來的時候，顧浩瑋凝視住她微變的神色，挑挑眉梢，“怎麽了？”
她抿了抿唇，看著他，“剛才的電話是顧澤天打來的。”
顧浩瑋神情未變，“然後？”
“他說……麟兒明天就要做手術了。”她想讓自己表現得不是很關心這件事，可是，對那個孩子，她仍是掩不住的同情。
顧浩瑋將她的變化都看在眼裏，輕輕握住她的手，溫和的笑了笑，“想要去看他嗎？我陪你。”
她卻是搖了搖頭，該關心他的是，是顧澤天和嚴希媛，她不會去湊這個熱鬧。
她深呼吸，朝他毫無壓力的一笑，“我肚子餓了，我們出去吃飯吧。”
他沒再多說，將書都還回去，牽著她的手，兩人就悠哉的走出了圖書館。
外頭陽光明媚，四月裏的驕陽，千嬌百媚，空氣裏都透著春暖花開的節奏感。
林思涵舒服的眯起眼睛，她很喜歡這種約會方式，不會太膩味令她尷尬，又不至於太過無聊。就算兩人隨便便的做些事來做，也會變得十分有意義。
隻是此刻，林思涵心裏始終都有些掛念那個孩子，希望……他能挺過去。
第二天，麟兒的手術開始了。
顧澤天焦躁的等在手術室外，旁邊，嚴希媛始終都是臉色蒼白的坐在那兒，動也不動。
“大少爺，”花姨抽了個空，也上來瞅一瞅。
顧澤天強壓情緒，淡聲問，“爺爺那邊沒有說吧？”
花姨搖了搖頭，“老爺不知道的。”
顧澤天緩緩點了下頭，爺爺現在還在醫院裏，他不想他也跟著著急上火的，怎樣都是於事無補。
花姨又安慰了幾句才回到樓下的病房裏，可誰知道，過一會，顧長天就被花姨無奈的推了上來。
“動手術這麽大的事，怎麽沒跟我說一聲呢？”
顧長天第一句話便是嗬斥，他有些不滿孫子不將自己放在眼裏的行為，他下巴微抬，好像一個隨時都有可能發揮號令的長官，“你心裏還有我這個爺爺嗎？還是說，你聽到了什麽？相信那些汙蔑我的人？”
顧澤天的胸口不斷的起伏著，似在竭盡全力的壓抑。
見他不說話，顧長天更有些來氣了，仿佛，他今天出現在這裏，就是想要證明一下，他還是顧家的一家之主。
“澤天！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在說話？！你……”
顧澤天突然抬起眼眸，指著手術室，“爺爺，我兒子現在正在裏麵手術呢！你能體諒一下我這會的心情嗎？不要向我證明你的存在好不好？”
顧長天哪裏被子孫這樣子頂撞過？一時之間，又是氣到臉色鐵青，想說什麽，又硬生生的咽了下。
外頭又飄起了蒙蒙細雨，空氣裏都彌漫著濕氣。
林思涵心緒不寧的放下書，起身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看看手表，目光又飄向遠處。
那個孩子，已經開始手術了吧？
就在這時，她聽到外頭水杯摔破的聲音，趕緊出去看了看。
顧浩瑋正站在客廳裏，腳下是摔得四分五裂的杯子，林思涵忙要過去收拾，他卻握住她的手腕，“我來吧。”
他的聲音很低，默默的將碎片都收拾幹淨了。
看出他神情有異，林思涵湊過去，好奇的問，“浩瑋，怎麽了？”
他輕輕笑了一聲，“什麽怎麽了？”
“別瞞我，你肯定有事！”林思涵很是篤定。他這人雖然平時淡了點，對其它人或事都顯得漠不關心，但是，他有沒有事，她還是一眼就能看得出。
顧浩瑋一笑，懶洋洋的伸手勾住她的肩頭，將她收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視線卻飄向遠處，不緊不慢的說，“放心，我什麽事都沒有……”
她狐疑的揚揚眉，“真的？”
他點點頭，又垂下眼眸，“小涵，你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做的事？”
聽他突然這麽問，林思涵愣了愣，然後很努力的在想，“最想做的事……”
她一下子想到了卞玉京，曾經無比風光，最後在外公手中隕落的祖業。
沉默片刻，她才說，“浩瑋，我想去申請卞玉京的品牌專利。”
她這麽一說，顧浩瑋立即會意，一笑，“好。”接著又問，“還有呢？”
“還有？”林思涵皺了皺眉頭，光是這件事，就夠他們忙好久的了，哪還有其它心思做別的呢？
她想不到，所以隻能搖頭，顧浩瑋也不逼她，揉了揉她的長發，“不著急，慢慢想。”
林思涵抬頭看他，“幹嘛，你又要走了？”
他先是靜默幾秒鍾，然後點頭，“是要離開一陣。”
林思涵緊張的抓緊他的衣襟，“這次又要去哪？危險嗎？不是說，不再接那邊的工作了嗎？”
“這一次的沒辦法拒絕。”他說得輕描淡寫，凝視著她的眸光，也是出奇的溫柔，“所以，我要是不在你身邊了，你就要自己照顧自己，別一工作起來連飯都不記得吃了。”
林思涵縱有再多的不情願，也還是習慣性的尊重他的決定，無奈的說，“那這次又要去多久呢？”
“說不好，可能……會比以往都要久一些。”
“啊？”林思涵咬了咬嘴唇，想說讓他不要去，可話到嘴邊，又生生止了住。
愛一個人，並不是時刻都要禁錮在身邊，她不想因為自己的自私，就讓他失去了原來的生活。隻是……那樣危險的日子，她真的不希望他再繼續下去了。所以，糾結著，她仍是說出口了，“浩瑋，能不能答應我，這次的工作結束之後，就不要再做這一行了。”
顧浩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良久才應聲，“嗯。”
林思涵悄然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顧浩瑋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接起來，裏麵傳來了花姨的哭聲，“二少爺……手術失敗了……麟兒他……你還是過來看一看吧。”
顧浩瑋低頭看看林思涵，她也聽到了電話裏麵的聲音，沉默著，低下了頭，“去看一看吧。”
“花姨，我馬上就到。”
他掛了電話，看著她，“你不用過去了，安心待在家裏等我回來。”
林思涵輕輕點了下頭。
那樣的場麵，她的確是不想再經曆了。
顧浩瑋離開之後，她沒有回去工作，而是走進了薄荷的房間。
那裏的擺設依舊，隻是，女兒卻不在了。
她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用過的所有東西，眼眶又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