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簽字
林思涵掛了電話，馬上給顧浩瑋打過去，聽筒那邊提示無法接通，隨即，她又給米恩和伊藤打過去，一樣的接不通。她疑惑的攏緊眉，雖然擔心他們是否出了意外，但這會卻也無暇顧及，給顧浩瑋發了條信息之後，便換了衣服立即出門，打車就去了醫院。飛機頭的人，則跟在後麵保護她。
來到醫院，花姨就等在大門口，“大少奶奶，這邊……”
林思涵走過去，“花姨，現在怎麽樣了？”
花姨急得，“醫生在等著，手術遲遲不給做。”
“上去看看。”林思涵扶著花姨，馬上趕去了手術室。
“你是家屬嗎？”護士將手術同意書遞過來，“在這裏簽字吧。”
林思涵猶豫著，沒有接。
護士催促道，“你到底是不是孩子家長啊？還愣在這兒幹什麽？孩子等著搶救呢！”
林思涵的視線凝在那上麵，眸子越眯越緊，視線有些飄忽，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
護士剛要再說什麽，她將同意書接過來，慢慢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見他簽了字，護士趕緊告知醫生，馬上準備手術。
林思涵默默的坐在了外邊，神情複雜。花姨坐在她旁邊，幽幽的歎息一聲，說，“大少奶奶，你救的，隻是這個孩子……”
花姨的意思她明白，隻是……隻是她想起了薄荷，心在疼。
他們奪走了女兒的性命，她卻在這裏要幫助救他們的兒子，這不是因果循環，倒像似宿命。
“哎，大少爺的情況一點進展都沒有。如果小少爺再……哎，這父子倆真是命苦啊！”
林思涵看一眼手術室，回眸起身，“花姨，我上樓去看看顧澤天。”
“好，這裏有我守著就好，大少奶奶，你去吧。”
林思涵上了樓，來到顧澤天的病房內。
他安睡依舊。
“顧澤天，麟兒的情況很不好……”她站在床邊，望著他的睡容，輕聲說，“如果你還掛念著他，就睜開眼睛，去照顧他，保護他，盡到做爹地的責任。”
顧澤天的臉頰又見消瘦，對她的話，沒有一絲反應。
“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無論如何，你都該想盡一切辦法保住麟兒的。”她低聲說，“那個孩子是無辜的，還那麽小……這些都不是他該承受的……”她抬眸凝視著他，又慢慢垂下眼眸，“為了你的兒子，醒醒吧。”
挪動著沉重的腳步，她轉過身，緩緩的走出了病房。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她隻想要告訴他這些，讓他……少一些遺憾。
門關上，病房內又陷入一片沉寂。
漸漸的，床上的人，睫毛微顫……
林思涵回到手術室門口，花姨正在那裏焦急的等待著。
她坐下來，抬頭瞅一眼提示手術進行中的LED屏，又緩緩的垂下眼眸，腦海裏一片空白，頭靠著牆，靜靜的等待著那個孩子的手術結果。
“麟兒！麟兒！”
嚴希媛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長發披散著，神情慌亂，直奔手術室。
林思涵隻是抬眸看了看她，花姨趕緊攔住，“孩子正在裏麵做手術呢，你現在不能進去。”
“手術？”嚴希媛眯著眼睛，盯緊花姨，“誰讓他做的？他現在怎麽能做手術？還沒有合適的腎源，誰讓他動的手術？！”
花姨剛要說話，林思涵出聲了，“不動手術搶救，你想眼睜睜的看著他死掉嗎？”
直到這時，嚴希媛才注意到坐在這裏的林思涵，她繞過花姨，幾步上前，“林思涵，你怎麽在這兒？”
花姨沒好氣的說，“你還好意思問？你這個當媽的不照顧自己的兒子，兩天不見人影！要不是大少奶奶趕了過來，麟兒現在還不知道怎麽樣了呢！”
聞言，嚴希媛目光僵了僵，“是你簽字同意做手術的？”
林思涵僅是睨著她，沒說話。
嚴希媛身子微微發著抖，盯著她的眸，似要將她整個人吞噬，“麟兒是我和澤天的兒子，你有什麽資格簽字？！”
花姨聽不下去了，剛要說話，嚴希媛就說，“麟兒要是有個好歹，你能負得了這個責嗎？還是說，你是故意這麽做的？澤天暈迷不醒，沒人保護我們母子了，你就趁機為你女兒報仇？”
林思涵一點點抬起眸子，“沒錯。”
不止是嚴希媛，就連花姨都愣住了，“大少奶奶……”
林思涵站了起來，走到她跟前，嘲弄似的起唇角，“不想讓我得逞，你就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把你兒子看緊了！自己給了機會，怨不得別人。”
嚴希媛臉色鐵青著，眼中那抹恨意，陰沉著，翻滾著，“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為什麽回來的！你害了澤天，現在還要來害我的兒子？”她也上前一步，視線凝聚，像把鋒利的刀子，壓低聲音，“麟兒要是有事，我會讓你陪葬的。”
林思涵低低的笑一聲，“嚴希媛，事情到了今天這步，你還在認為自己是受害者。”她搖了搖頭，唇畔的嘲弄愈發明顯。時值今日，她對這個女人，更多的不再是恨，而是可憐。
“把麟兒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是你，給了他一副病體的人，也是你。麟兒現在受的一切痛苦，全部都是因為你！你搶來別人的腎，又造成了麟兒要再做一次移植手術的事實！你的自私，毀掉了顧澤天，讓他背負著謀殺親生女兒的罪名，一輩子都會內疚！到了今天，你都不明白嗎？你的感情，你的生活，你的孩子，全部都是你親手斷送的！如果，你還在執迷不悔的憎恨別人，那你真的是太可悲了！”
嚴希媛胸口劇烈起伏著，她說的每一個字，都狠狠的紮進了她的心窩裏，臉上神情微微扭曲著，恨不得要將對麵的人生吞了活剝了似的。
“你有什麽資格來教訓我？！麟兒是我的兒子！為了他，我什麽都不顧了，我有什麽錯？”
“是啊，他是你的兒子，這一點還真是悲哀。”林思涵視線微垂，聲音是淡淡的，“你打著母愛的旗號，把這樣的他帶到這個世界上，絲毫不去考慮，他將來會有怎樣的結局？會跟顧澤天一樣，背負怎樣的包袱？”回眸，凝住她，一字一句的說，“害了他的人，是你。”
“住口！住口住口！”嚴希媛指著她，恨聲道，“你說再多都沒用！今天，麟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說什麽都不會放過你的！”
林思涵聳了聳肩，“請便。”
就在這時，花姨盯著兩人身後，驚得目瞪口呆，喃喃的叫了一聲，“大少爺……”
林思涵和嚴希媛同時一驚，轉過頭去，竟然看到了穿著病人服的顧澤天，朝這邊慢慢走過來！清醒的，走過來……
林思涵不敢相信的僵在原地，一雙眸瞪大，目光久久都無法移開。
他臉頰消瘦，臉色臘黃，身體看上去十分虛弱，走得很慢，但是，他的意識卻是清楚的。
“澤天！”嚴希媛喜極而泣，急跑幾步就撲進了他懷裏。
顧澤天身子踉蹌了下，差點倒下。
花姨也激動的跑過來，“哎喲，大少爺……大少爺……”她語不成句，眼淚就掉了下來，拉開嚴希媛，“大少你了都快站不住了……你快放手！”把嚴希媛推開之後，她急得檢查顧澤天的傷勢，“大少爺，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你怎麽就一個人走來了呢？”
“澤天……澤天，你總算醒了！”嚴希媛是又哭又笑的，看到顧澤天清醒過來的狂喜，快要將她整個人淹沒。
林思涵仍站在原地，原本驚訝的神情，慢慢被欣慰取代。
終於，他醒過來了。
顧澤天輕闔了下眼眸，頭還有些痛，他抬眸，望著對麵的女子，緩緩的，勾起一抹微笑，有種……釋然。
林思涵眉頭輕輕一挑，不再逃避或是憎恨，完全以一種平常心來麵對，適才發現，原本，他們可以如此心平氣和。
“麟兒怎麽樣了？”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嗓音沙啞，低沉。
“小少爺……小少爺還在裏麵動手術呢……”花姨說完，眼淚又落了下來，“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澤天……”嚴希媛咬著唇，哭得非常委曲，“你不在，我一個人照顧麟兒，真的……真的好怕……澤天，不要再離開我們了，求你……”
林思涵收回視線，轉過身，朝著樓梯方向走去。
其實，她也不明白，她為什麽要來這裏。僅僅就是因為聽到那個孩子危險的消息？不過，她不想追究，他能蘇醒，真的……很好。
顧澤天仍有些飄忽的目光，凝視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陶瓷坊經過一番盤查之後，又恢複至平靜。
地下室的入口處，暫時貼上了封條，等待進一步處理。
夜幕降臨，兩道黑影出現，來到入口處，撕開了封條，迅速跳了下去……
漆黑的地下室內，手電筒發出兩道刺眼的光束。
倏地，走在前麵的人停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