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幫我找一位律師
顧澤天走回來，神情冷淡，眸光沉浮，最後趨於止水，“與其這麽提心吊膽的活著，不如賭那不足五成的機率。”
“大少爺……”花姨真的不知該怎樣勸他了，這不是賭博，這是變相的送命啊！
“花姨，幫我找一位律師。”
花姨心裏一咯噔，“大少爺，你找律師幹嘛？”
顧澤天望向花姨，“花姨，你明白的。”
花姨的表情漸漸變了，眼圈也紅了，聲音有些哽咽，“大少爺，還沒到那一步，幹嘛要做這麽不吉利的事啊。”
“手術台上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顧澤天好似看透一切，很是平靜的說，“當初，我也沒有想到，救麟兒一命，卻會送掉了薄荷的性命。就當……一命還一命吧。”
“大少爺……”花姨再也忍不住，眼淚直流。
顧澤天好像有點累了，回到床上，慢慢閉上眼睛，“看似我擁有了一切，其實，我卻在不停的還債。償還到最後，才發現，對我最想償還的那個人，卻是無能為力。”
花姨心疼得看著他，“大少爺，大少奶奶會明白的。”
他無奈的勾起唇角，“花姨，能幫我找一位叫夏藍的律師嗎？”
麵對此刻的大少爺，花姨真的沒辦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如他所言，他一直都在償還，其實，他欠的最多的那個人，不是嚴希媛，不是大少奶奶，而是他自己啊。
夏律師來到醫院時，看顧澤天虛弱的樣子，眸中一抹驚訝，隨即，又被她很好的掩藏了。
她知道，這個驕傲的男人，是不需要別人同情的。所以，她一副公事化的口吻，“顧先生，很抱歉，在我們律師事務所的門口發生了這種事。”
顧澤天倚靠在床上，表情是沉著的，“夏律師，這件事與你無關，倒是連累了你。”
有人中槍，這是嚴重的刑事案件，警察的排查必會嚴密，她的律師事務所也別想安生了。
“顧先生無恙就好，我們會積極配合警方的。”
夏律師坐下，花姨遞上茶水，心下歎息著，便離開了病房。
“夏律師，我請你過來，是想讓你幫我寫點東西。”
夏律師眉頭輕蹙了下，她有些會意，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好奇心，極具專業精神的點頭應下，“好的……”
夏律師離開後，花姨紅著眼睛進來，顧澤天又淡淡的吩咐道，“花姨，帶希媛去看麟兒吧。”
花姨什麽也說，隻是哽咽的應了一聲，“嗯。”
…………
當嚴希媛來到那家私人診所，見到自己的兒子時，抱起他就是失聲痛哭。
花姨跟醫生聊過之後，回看到這情形，不無同情的歎了聲氣。
任這個女人犯過再大的錯，首先，她是一位母親，她對孩子的愛是毋庸置疑的。也許是清楚這一點，大少爺才會讓她們母子見麵。
良久，嚴希媛才鬆開兒子，將他交給了護士，她紅腫著眼睛轉過身，“為什麽，又讓我跟兒子見麵了？”
他不是失憶了嗎？
他不是隻記得林思涵嗎？
大少爺的事，讓花姨也沒那麽多閑功夫去跟她質氣，口氣有些微冷的說，“大少爺是心疼小少爺。”
“要心疼早就心疼了，何必要等到現在？”嚴希媛太了解顧澤天了，她壓根就不信花姨的話。
花姨皺了皺眉，“兒子你都見到了，問那麽多幹嘛？”
她沒空在這裏磨蹭，扭頭就要走，嚴希媛卻叫住了她，咬了咬唇，終是問道，“他的傷……怎麽樣了？”
花姨站住，聽出她刻意壓抑的情感，她搖頭歎息。不論這女人品性如何，她對大少爺的心卻是真的。
“大少爺決定要動手術了，”頓了下，花姨又說，“不足一半的成功率。”
當嚴希媛飛奔到醫院時，顧澤天正在病房裏跟爺爺談判。
聽到他要做手術，顧長天大發雷霆。可最後，卻是懊惱的走出來，臉色發白，撐著手杖的手都有些微微發顫。
看到嚴希媛時，隻是眯起眸子，冷漠的掃過她，便當她不存在一般越過，濃眉深深的攏著，再生硬的一張臉，這會也盡是憂色。
嚴希媛推開病房門，跌跌撞撞的撲到他的床邊，早已哭得泣不成聲，“澤天……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顧澤天剛跟爺爺說了很多，這會已是體力不支，神情疲憊至極。聽到她的聲音，他慢慢睜開眼睛，“希媛？”
嚴希媛哭得很厲害，從聽到花姨說這件事時，她就早把之前那些怨都拋到了腦後，心心念的隻有他的安危。
麵對這個為自己痛哭的女人，他輕輕一笑，“見到麟兒了嗎？”
嚴希媛拭去淚，緩緩點頭，馬上哀求著，“澤天……不要手術，不要……”
“我已經決定了。”顧澤天閉上眼睛，語氣雖然平淡，卻透著堅決。嚴希媛知道，他既已這麽說，她是無論如何都勸不住的，隻能，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推上手術台……
那種無助，還有即將失去他的恐懼，令她處於極度的恐慌中。
“澤天……我和麟兒不能沒有你的，求你了，不要做出這麽衝動的決定。”盡管知道沒用，她仍是不斷的哭求著。
顧澤天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小，“你不用擔心，你和麟兒的生活，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聽到他這句話，嚴希媛心被狠狠的紮疼了，有哀傷，有恐懼，還有一絲茫然。
沒有顧澤天的生活，要怎樣繼續下去？
花姨進來，見她怔怔的站在那裏，皺著眉過來，看到大少爺已經睡著了，她壓低聲音，很不客氣的說，“大少爺很難得才睡著，你還是早點回去照顧麟兒吧，不要在這裏打擾他了。”
意外的，嚴希媛呆立的半晌，竟乖乖的垂著頭走出了病房。花姨都有些愣住了，可看到她同樣瘦到不成樣子的纖細身影，也是一陣無奈。
說她是罪人，倒不如說她也是個可憐人啊。
可這一切又能怪誰呢？誰又能來為可憐的薄荷負責呢？
顧浩瑋得到消息，立即也趕去了醫院。
看到大哥，他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手術也是他主張做的，但，當真要準備進行時，他也變得不確定了。
對象是他大哥，是他最為敬重和在意的大哥！萬一……
他是絕對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結果。
顧澤天也才剛醒，看到弟弟時，唇角揚起一絲很淡的微笑，緩慢的說，“除了小涵，我還記得你，而且，很清楚。”
顧浩瑋雖然並不感到意外，卻是動容得望向他，慢慢來到他跟前，蹲下身子，垂下眸光，“哥，你怪我嗎？”
顧澤天望著他從小疼愛到大的弟弟，搖頭，“從來都沒有過。”
他的回答，並沒有讓顧浩瑋輕鬆，反而，始終壓在心頭的石塊卻變得愈發沉重。
他不會在乎小涵是不是他的大嫂，並不代表他能忽略掉她是哥愛的女人的事實。
“浩瑋，你別忘了，無論到什麽時候，你都是顧家的人。所以，別怪爺爺，幫著他管理好公司。那是顧家的臉麵，他看得比自己的孫子都要重要。”顧澤天淡淡的說著，他跟爺爺暗中較了那麽久的勁，不過就是年輕氣盛，他斷不會把自己家的公司往外送。
他很是隨意的交待著，顧浩瑋眉目深暗，雙拳攥緊，“哥，公司的事，我不會管，哥想管就要自己好起來。”
顧澤天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抹笑，有幾分無奈，“這個忙幫不了，那麽……小涵呢？”
顧浩瑋一滯，凝向他的視線，浮上一片紛亂。
顧澤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這個忙，你一定要幫。”
顧浩瑋愈加淩亂的眸慢慢垂落，慢慢的闔了上，“我多希望，能代替你躺在這裏的人，是我。”
“我知道。”顧澤天毫無負擔的笑笑，“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頓了下，他說，“好好待她。”
顧浩瑋眉頭蹙著，神情上的掙紮，顯而易見。
這種感覺就像是從哥手中，生硬的將他最心愛的東西搶走……
手術很快就安排好了。
顧澤天被推進手術室之前，精神狀態一直很好，少有的寧靜，目光溫和的望著身邊的家人。
花姨紅著眼睛說，“大少爺，你要不要見一見……大少奶奶？”
顧澤天搖了搖頭，“我不想她再活得那麽累，我要把自由還給她。”
顧浩瑋視線壓抑著，每多看哥一眼，他的沉重就會增加一分。
顧長天在一邊，繃著臉始終不說話，可有幾分慍怒和無奈的眼神，卻出賣了他的心情。他最為看重的孫子，如今命懸一線，他能不糾心嗎？
“爺爺，”顧澤天平靜的望著他，慢慢開口，“爺爺，爸爸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別再怨他了。也許，他也有他的不得已。”
經曆過這麽多，直至躺在手術台上，顧澤天想明白太多。
如果，能讓他重新來過，結局一定不同。
隻是，此刻追究，為時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