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你後悔了嗎?
“咦,大少爺呢?”花姨從剛才就沒看到顧澤天的身影,不禁好奇的問。
顧長天的臉又板了起來,“那個臭小子——”
顧澤天才剛走出醫院,就接到了嚴希媛的電話,他沉住氣,接起來,對麵立即是她焦急的聲音,“澤天,怎麽樣,林思涵生了沒有?孩子健康嗎?有沒有病?”
聽到她一連串的問題,顧澤天咬緊牙,沉著聲音問,“今天這件事,是你做的吧。”
嚴希媛一滯,她並不想隱瞞,也無需隱瞞,索性大方承認,“是。”
是她給了劉大叔一筆錢,將這場戲演得更像似一場意外!林思涵會怎樣,她不在乎,她要的,隻是她肚裏的孩子!
顧澤天再也抑製不住,對著電話裏的她,低吼出聲,“你差點殺了她,你知不知道?!”
也不知他口中的“她”是林思涵,還是他剛得到的小女兒。
嚴希媛敏銳的捕捉到了什麽,急問,“她生了?是……女兒?”
顧澤天咬緊牙,神情複雜至冷漠,“希媛,我不許你再打她的主意了!”
剛剛就像是陪林思涵在生死邊緣徘徊過一次,直到現在,他整個人都還沒有完全蘇醒過來一樣,滿腦子都是她和薄荷那張小小的可愛臉龐。
“澤天……你、你後悔了嗎?”嚴希媛顫抖著聲音問,“你……你不想救麟兒了嗎?他還等著他爹地回來救他呢……”
顧澤天站在原地,想到另一個孩子,那虛弱無助的模樣,他的心就像刀割似的疼。
麟兒是他的兒子,可薄荷……也是他的女兒。
“隻要一顆腎而已,她不會死的!”嚴希媛已是聲淚俱下,“可是,沒有這顆腎的話,麟兒會死的!澤天,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的!!”
顧澤天靠在牆壁上,身子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握著電話,隻聽到裏麵傳來的淒慘的哭聲,“如果我爸爸還活著,他是不會讓自己的外孫受這種痛苦!就算是去偷是去搶,他也會弄一顆腎回來!”
顧澤天僵住了身體,眸色又是一陣狂亂,似束縛了隻困獸,在那裏狂叫怒吼。
良久,久到忘了時間,他才啞著聲音說,“我會……安排做配型的。”
一聽,嚴希媛激動的哭了,“澤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拋棄麟兒的……”
因為是意外早產,林思涵產後的身體十分虛弱。別的孕婦順產第二天就可以下床了,她卻在床上躺了足足快一周。她最想念的,就是剛出生的女兒,但為了健康考慮,在醫生的建議下,小薄荷還是繼續待在了保溫箱裏。
這段時間裏,顧澤天就像換了個人,天天都會去醫院看望她。顧長天雖然嘴上不說什麽,卻也十分欣慰,這代表孫子想通了,想要回歸家庭了,他自是樂見,林思涵卻有些不習慣了。顧澤天還是暴戾點毒舌點比較好,這樣子平靜的他,倒讓她無所適從了,都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麽。
花姨要在顧家和醫院兩頭跑,凡事都想親力親為,怕她辛苦,顧澤天就讓她留在顧家,專心照顧好爺爺就行,他則另請了兩名專業月嫂留在醫院裏,早晚都有人照顧林思涵。
見大少爺這麽體貼,花姨當然樂得配合,除了偶爾會陪老爺過來看看小薄荷,也不再去打擾兩人,想他們趁這段時間,能培養出感情來。
一周後,林思涵能下床了,偶爾會自己跑去看看女兒,一待就是老半天。隔著大玻璃,看她安然睡著的小模樣,她都會情不自禁的笑了開,守在那裏,手撫在玻璃上,好像就能撫上她的小臉一樣。
“怎麽又一個人出來了?”
身後,靠近一人。
林思涵沒回頭,隻是笑吟吟的說,“你看,女兒好漂亮!”她不無驕傲的說,“她是那裏最漂亮的寶寶!”
顧澤天的視線望在她臉上,將她的幸福看在眼裏,走過來,站在她旁邊,目光也落向趴在保溫箱裏的小家夥身上,眉宇間聚攏的晦澀,越凝越深。
配型成功……
這意味著,這麽健康漂亮的一個寶寶,從此,將不再完整。
但是,她卻救了另一個孩子,不是嗎……他唯有這樣不停的一遍遍自我安慰的想。
林思涵站累了,蹲了下去,本來就瘦弱,蜷縮在那裏成了一團,看上去十分惹人憐愛,“真的很感謝老天,能把薄荷賜給我。”她微笑著,由衷的說,“顧澤天你知道嗎?本來我還是很怨你的,但是現在……”她搖了搖頭,“一點都不會了。因為,你給了我薄荷,人不可以貪心的,有她就足夠了,我真的什麽都不想再要了。”
她幸福的說著。
就在這一刻,這一瞬,這一秒,他無從分析自己心底某根被觸動的神經,倏地上前,跪在地上,將她整個人都抱在了懷裏。
林思涵呆住了,眼睛瞪大,不知該如何反應了,“顧澤天……你……”
他怎麽了?
變得……不像他了。
顧澤天什麽也沒說,隻是收緊雙臂,第一次如此放開束縛,放開心胸,純粹的擁抱著她。
從未有過的歉意,在胸口鋪散開來,令他窒息的難受。
林思涵張嘴想要說什麽,卻倏地眼眸一亮,指著裏麵,興奮的說,“快看,薄荷笑了呢!”
顧澤天抬起頭,果然看到小寶貝勾起小嘴,甜甜的笑了開。也不知道是因為看到爹地媽咪,還是夢到了什麽美好的畫麵,她笑得好開心。
心被狠紮了。
雖然醫生一再的表示,兄弟姐妹之間的腎移植很普遍,國內也已有好多嬰兒器官移植的成功案例,這在現今醫學發達的今天,並不算難題,但雙向風險是不可規避的。畢竟,這是活體移植。
顧澤天咬緊牙,視線竟沒辦法再落在那麽純淨漂亮的一張小臉上。
送林思涵回去病房,她一直都是合不攏嘴,話題總是圍繞著寶寶,就連身邊的男人,都不再顯得那麽可憎。顧澤天默默的聽著,突然問了一句,“林思涵,你有什麽願望嗎?我是說……有沒有很想做的事,很想得到的東西之類的。隻要你說,我就會替你完成!”
林思涵坐在床上,愣愣的看著他,半晌才說,“顧澤天,你真的好奇怪。”
是因為薄荷才改變的嗎?
他這些天都守在醫院裏,不是看望她就是去看寶寶,隻字不提嚴希媛和她的孩子。而且,剛才他還……
想到他的舉動,她就心跳加快,臉頰發燙。盡管不斷的告誡自己,她和顧澤天是不可能的,他愛的人是嚴希媛,他隻是……隻是出於憐憫或者其它,但心仍是不由自主的再次顫動。就像每次他極盡羞辱過之後,在她躲進衛生間裏獨自哭泣的時候,他的身影,都會悄無聲息的站在門外。
她以為那是幻覺,其實,她隻是不願相信,那個傷害過她的男人,會守在門外……
顧澤天別開視線,拳頭微微收緊,聲音裏有幾分懊惱,“問你你就說,到底有沒有!”
她想了下,搖頭,“我要薄荷就夠了,其它都不重要。”
“該死,你說一個又能怎樣?!”他轉過頭,瞪著她,“你這個女人就是這樣,每次想都不想的就拒絕!”
林思涵眨巴下跟薄荷一樣的大眼睛,“可是,我真的沒有什麽需要的啊。”說完,她狐疑的擰緊了眉,眯起眸子瞅著他,輕聲問,“顧澤天,你……你是不是對我們母女……愧疚了?”
她本來不想問出來,那樣會傷到他強大的自尊,即便是事實,他都會不屑一顧的否認,甚至,會借機大肆取笑她一番。可是,他竟意外的點頭,“是。”
這份愧疚,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也不想追究。隻知道,這感覺很糟糕,折磨得他像座火山,快要爆發了。
林思涵愣住了,怔怔地望著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不需要愧疚,我和薄荷現在很好,而且,我也已經規劃好了我們將來的生活。所以……”她抬頭,朝他笑了下,“你也過回你自己的生活吧。”
回去找他深愛的女人吧,那才是適合他的生活。
顧澤天抿緊薄唇望著她,複雜的眸色,一點點斂卻,扭過頭凝向窗外。
那裏天空正藍,他卻心如陰霾。
也對,從一開始他就以狠為名,那麽,就繼續下去好了,在她心裏做一個惡人,不要給了她希望,再親手扼殺掉。
林思涵早起吃過早餐,就要去看女兒,月嫂攔不住,隻得陪她過去了。
來到育嬰室,早前放著小薄荷的保溫箱裏竟空空如也。現在並不是喂奶時間,她好奇忙攔住從裏走出來的一個護士,指著保溫箱問道,“放在那裏的寶寶呢?”
“哦,你說那個漂亮的女寶寶啊,她一早就被人接出了院。”
“出院了?”林思涵急問,“我怎麽可能都不知道呢?是誰接走她的?”
護士翻看了下手中的記錄,“哦,是孩子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