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你恨我吧？
嚴希媛被顧澤天勒得有點疼，“澤天，你弄痛我了……”
回過神，他忙鬆開手，“對不起。”
她笑著搖頭，又主動摟住了他，“澤天，我真的好高興，以後，就隻有我們一家三口會開心的在一起。”
他沒接話，而是撫著她的長發，感受到來自她的驚喜，他自我安慰的想，這個結果是正確的，所做一切也是值得的。
兩人又聊了幾句，顧澤天說，“希媛，今天就收拾東西吧，這兩天我們就離開。”
“那……我們先去哪呢？”
他一笑，“這個你不用擔心，交給我就好。”
顧浩瑋一大早就離開了，昨晚曾經提起過，他有些事要處理，大概會走兩天左右，叮囑林思涵要照顧好自己。上午，顧長天去了公司坐鎮，花姨則去買菜了，家裏隻剩下了林思涵。
她在實驗室的陽台上，給那些好不容易搶救回來的花澆水。樓梯間傳來腳步聲，她下意識的回過頭，正對上門外男子漆黑的眸。
她蹙了下眉，沒說話，又扭過頭，把水壺放下，站起了身。
顧澤天倚靠在房門口，望著她，眸色暗了暗，驟然出聲，“你恨我吧？”
林思涵抬頭，很意外他會這麽問，在她的印象裏，他從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問過她問題。
她垂下眼眸，站在陽台上，靜靜的回道，“恨過。”
恨過？
他又問，“什麽時候？”
“……在我最無助的時候。”
顧澤天抿了抿唇，眼簾微垂著，嗤笑一聲，“是不是覺得，我很混蛋？”
林思涵定定的望著他，今天的他，很奇怪。
“顧澤天，你回來就是想跟我說這些嗎？”
如果是的話，那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畢竟，這樣的顧澤天，對她而言實在是陌生，並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暴躁起來就要毀天滅地的男人。
顧澤天揚起唇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我有想過，如果，你不是那女人的女兒，或許我們的結果……會不同吧。”
或許，他會愛上她，也說不定。
林思涵愣住了，眉頭狐疑的擰起，憂鬱再三，她還是問出口，“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在上班時間回到家裏，還跟她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他很失常。
他慢慢搖頭，目光卻是鎖住她，從她漸漸紅潤的臉龐，一直落在她的肚子上，眯起眼眸，又緩緩收回視線。
他從身上取出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字了。”
林思涵擰緊了秀眉，他不是決定暫時不簽的嗎？怎麽又……
最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什麽也沒說，轉身就走。
林思涵先是一怔，隨即，幾步追過來，拿起桌上的東西看了看，果然都簽好了他的名字，日期就是今天！
他……為什麽這麽痛快？到底有發生什麽？
她不再多想，拉開門就追了出來，“顧澤天！”
顧澤天站在走廊上，聽到她的叫聲，頓下了腳步，卻沒有回身。
林思涵咬了咬唇，“你……你不怕顧爺爺會傷害她嗎？”
他搖頭，沉著的聲音，有絲自嘲，“爺爺不會趕盡殺絕的，他很清楚，一旦這麽做，後果會有多嚴重。”
不明白他話中深意，林思涵望住他的背影，明明距離很近，可是，就像在遙望天邊的一朵雲，隻是遙望，什麽都做不了。那種無奈，自始至終，如影牽絆。
“顧澤天……”她艱難的開口，“孩子……孩子可以……”
知道她想問什麽，他抬手擺了擺，製止住她下麵的話，“隨你的便好了。”
不再多說一句，他邁開步子就下了樓。
林思涵站在原地，他的身影逐步淡出視線，腳步聲，也是漸行漸遠。
這麽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了離婚協議書，他也第一次沒有反對她生下孩子的事，一切都在期盼之中，她應該高興才是。可不知道為什麽，心卻在下沉。
一直下沉。
…………
離婚的事，林思涵還沒有告訴顧爺爺和花姨，她想等顧浩瑋回來後，跟他商量一下再做定奪。
兩天後，顧浩瑋如約歸來。跟上一次一樣，他看上去十分的疲憊，眼圈發紅，眼睛裏都布滿了紅血絲，好像兩天兩夜都沒有睡過似的。
林思涵來到他的房間，他剛洗過澡，圍著一條浴巾走出來。
一看他赤著上半身，林思涵尷尬得別開了臉，視線故意瞟東瞟西，就是不肯看向他，隨意找話題閑聊，“浩瑋，這兩天你都忙什麽了？”
見她不自在，他勾唇一笑，也沒在意，拿著毛巾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同事有點事，過去幫他了。”
她“哦”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手裏捏著那份離婚協議書。
顧浩瑋掃過一眼，走過來，坐她對麵，“說吧，怎麽了？”
林思涵並不介意在他麵前像張白紙，凡事都被他看了個透，她乖乖的把東西遞過去，“這是……顧澤天給我的。”
顧浩瑋停下擦頭發的動作，看眼那張紙，接了過來，打開一看，眉梢挑了起，“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你剛離開的那天上午，他過來，說了些奇怪的話，最後，把這個給我了。”林思涵說得平靜，但是，隻要想到那天的情景，她就心頭發悸，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顧浩瑋放下協議書，清凜的眸子直視她，“你沒有在這上麵簽字。”
他看到的，與林思涵所想的，根本就是兩個問題。這份協議書拿在手裏兩天之久，她卻始終沒有在上麵簽名。
林思涵怔了怔，“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
“商量什麽？商量你跟哥離婚的事嗎？”此刻的顧浩瑋，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林思涵張了張嘴，“我……”
他倏爾站起身，毛巾搭在頸間，頭發淩亂著，擋住了視線，“這種事，你不需要跟我商量，我不會替你做決定的。”
他轉身又走進了臥室，擺明了不想再繼續談下去。
林思涵完全怔住了，他……他生氣了嗎？
一直都是寵辱不驚，清冷淡雅的顧浩瑋，真的是在生氣嗎？
可是，為什麽啊？就因為，她沒有在這上麵簽字？但那是因為，她習慣凡事都先跟他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啊！
林思涵想都不想的就跟了進去，“浩瑋，你不要生氣……”
顧浩瑋轉過身，眸色清冷如晨霜，“我有說我在生氣嗎？”
一句話，倒是把林思涵給問住了，她杵在門口，橫豎都是尷尬無措，“我以為你……不高興了。”
他又回過頭，淡淡的說，“我沒有不高興。”
沒有嗎？
林思涵垂下眼眸，好吧，他說沒有那就是沒有。
“我知道了，那我先出去了。”她拿著東西要走，顧浩瑋的眉頭一下子擰緊，調整了呼吸，倏地轉身，拉住她的手，“不是有問題要問嗎？”
林思涵看著他，眨巴下眼睛，凝視著他，“如果你不喜歡被我打擾的話，我可以自己解決的。”
她說這番話完全是好意，他明明已經很累了，還要被自己的事煩，換作是她，可能也會不高興吧。但是，聽在顧浩瑋耳中，就變了味道。
他鬆開了手，聲音淡至無味，“那好。”
這一次，他便是再也沒有理過她。
晚上，顧長天從公司回來，臉色有些難看。
直到吃罷晚飯，他才說出緣由，“澤天離開了E市。”
顧浩瑋眉間一攏，雖然這個答案與他猜測得八-九不離十，但是，真正聽到爺爺說出口時，仍免不了有些吃驚。
這次，大哥是鐵了心想要跟爺爺鬥到底嗎？
真是那樣的話，隻怕，會是個持久戰。這兩人脾氣都倔，誰都不肯先低頭的。而且，爺爺的做法那麽決絕，這是逼得大哥堵上了自尊。更何況，還是一個那麽驕傲的人，他是不會允許自己失敗的。
林思涵垂著頭，握著手裏的杯子，盡管，水還很燙，她卻並不覺得，掌心仍是陣陣的冰冷。
怪不得，他會大發慈悲，簽好了離婚協議書送她。又怪不得，他會說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原來，他是離開了，帶著嚴希媛，還有他們即將出世的寶寶，一家三口，尋找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地主。
生活應該會……很美好吧。
花姨一聽就急了，“老爺，大少爺怎麽會離開呢？他離開了，能去哪啊？”
顧長天的沉著臉，冷酷的聲調，是掩不住的怒意，“誰知道他跟那個女人去哪了？我以為放任他幾天，他會冷靜下來，沒想到——那個死小子！”
顧長天是又氣又恨，他怎麽就沒想到，顧澤天會做出這麽極端的事呢？幹脆就給他玩起了消失！更可惡的是，他派出了那麽多人去找，竟都沒有消息！
“哎呀，這可怎麽辦呢？”花姨很心疼顧澤天，在一邊急得團團轉，“大少爺所有的卡都停掉了，身上一定沒有多少現金，他能去哪啊？”
倏地，顧長天站起身，胸口微微起伏著，“管他去哪裏！以後我都不會再管那個混小子了！”
怒氣衝衝，他離開了餐廳。
花姨急得抓住顧浩瑋，“二少爺，你要去找找大少爺啊！除了顧家，他哪還有地方可去啊！”
顧浩瑋輕輕點了下頭，“我會去找的。”
花姨歎息兩聲，也離開了餐廳。
林思涵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掌心都被燙紅了，可她依舊沒什麽感覺。
顧浩瑋隻是瞅著她，沒有說話。
這時，林思涵站起身走出餐廳，離開時，她輕聲說，“如果這是他選擇的生活，何必再去打擾呢？各自煩惱，各自處理吧。”
顧浩瑋半闔著眼眸，淡淡嚼著她的這句話。
是真的放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