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最後通牒
顧長天既不氣也不惱，氣定神閑的開口，“我不管你在外麵幾個女人，生幾個私生子，顧家的媳婦就隻許是小涵！她如果走了，你也得負責去給我找回來！她如果被別的公司挖走了，那你也準備好打包離開吧！”
他下了最後通牒，沒有一絲回旋餘地。
顧澤天卻攏緊眉頭，聽出了深意，“她走了？”
顧長天冷笑，“你應該慶幸小涵那孩子性子溫，不會做什麽害人的事，否則，她就算真的賣了你的公司，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老爺，晚餐準備好了。”花姨站在門口招呼，明明有看到顧澤天，卻裝作沒看到。
誰讓他把大少奶奶氣走了！
顧澤天的眉頭擰得越來越緊，顧長天起身要進去，他突然問，“她去哪了？”
“你的老婆，自己都看不住，還來問我？”顧長天瞪了他一眼，走進客廳。
顧澤天站在原地，倏地轉身，開著車子出了顧家。
花姨朝門口張望一眼，“老爺，大少爺會去接大少奶奶回來嗎？”
顧長天淡定的坐下來，接過她遞來的毛巾，擦擦手，“如果他還有點腦子，就會去。”
得知林思涵離開了顧家，原本該放鬆的一顆心，竟莫名其妙的揪了起來。
那個女人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不經過他，竟敢私自離開？
他很氣，非常氣！
顧澤天開著車，即便氣到胸口怒氣堆積，仍是不受控製開始想著她有可能會去的地方。他對自己說，就算是要走，那也要得到他首肯，也要把他們之間這些令人厭惡的關係都撇幹淨才行！所以，絕不是她想走就能走掉的！
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她在公司的那兩個朋友那裏，可是，昨晚發生的事又清楚的提醒他，在這個節骨眼上，林思涵應該是不會去找她們的！接下來，就是林思涵的舅舅家了，思前想後，她去那裏的可能性最大！
想定，顧澤天直接調轉車頭，去了她的舅舅家。
他曾經來過一次，是被爺爺騙去的，說要他去請一個技術人才，那也是他第一次在那裏遇到林思涵。
他記得很清楚，她當時就坐在樓下的院子裏，手裏捧著一本書，身上穿了一條再普遍不過的碎花連衣裙，黃底白花的。長發很隨意的束在腦後，風一吹過，她眯起眼睛，伸手輕輕撫過耳邊的發，繼續看書。
她的皮膚很白，晶瑩剔透的，不像化妝品保養出來的，臉頰還帶著一點點嬰兒肥，顯得圓潤可愛。被頭頂樹冠遮住的陽光，偶爾會有幾縷偷溜進來，照在她的身上，襯得皮膚都散發出一圈淡薄的光暈。
那個喧鬧的午後，也都因為她安靜了下來。
這副畫麵，一直都存留在他的腦海裏，不管他曾經多少次想要自動刪除，都根深蒂固的盤踞那裏。時而，他會想起那個午後，想起在那個午後坐在花園裏的她。
來到林舅舅家樓下，他的視線，又瞟向旁邊的小花園。隨即，又淡淡的收回，掏出電話來，給林舅舅打了個電話。
一聽顧澤天來了，林舅舅趕緊帶著老婆，拽著兒子從樓上下來，“哎呀，是顧總啊！”
顧澤天倚在車門前，點燃一支香煙，抬眸瞅著他，也不廢話，開門見山的問，“林思涵呢？”
舅舅和舅媽對望一眼，他們就知道，小涵那個死丫頭肯定是惹禍了，沒準，是外頭有了人呢！不然，顧澤天又怎麽會找到這裏來？！
哎喲，他們好被那個臭丫頭害死了！
看到兩人吞吞吐吐的樣子，顧澤天眸光一緊，以為林思涵就在樓上，冷聲，“把她給我叫下來！”
林舅舅一聽就急了，“顧總啊，你可千萬不要誤會啊！小涵不在這兒！”
他老婆馬上附和，“是啊是啊，她昨晚的確是拖著行李過來了，可我們連門都沒讓她進啊！顧總，你一定要相信我們！”
原來還有些煩躁的顧澤天，聽到這個，神情迅速冷卻。鋒利的視線，好似夾著凜冽風勢，“你們，連門都沒讓她進？”
“是啊！”舅媽生怕牽連到自己一家，解釋道，“肯定是小涵做錯了事，我們做長輩的，怎麽能是非不分呢？我們讓她回去，好好跟你解釋解釋，夫妻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的。”
林森哼了一聲，“那麽晚了，表姐一個人拎著行李過來，都到咱們家門口了，你們倒好，硬是把人給攆出去了！還好意思說？丟不丟人啊？”
林舅舅怒了，狠狠瞪他一眼，“臭小子，你給我閉嘴！”
顧澤天吸了兩口煙，將煙蒂扔到地上，大步走過來，二話不說，對著林舅舅就是一拳。
“啊！”林舅媽嚇得尖叫，林森一看老爸挨揍了，氣得眼睛都紅了，挽起袖子就要衝上去，被摔倒在地的他爸一把抱住，“你給我上後麵待著去！”抬起頭，鼻血嘩嘩的流，他也顧不得擦，對著顧澤天就陪著笑，“顧總，有什麽做錯的地方，還請你多擔待點。”
顧澤天甩了甩手，眸光冷得懾人，“那個女人是你的外甥女，不管她發生了什麽事，你不是都應該無條件的接納她才對嗎？”
一句話，說得三人當場怔住。
原本還衝動的恨不得要跟他拚命的林森，竟安靜下來，一臉懷疑的瞅著他。
林舅舅和林舅媽沒想到他居然會為了小涵說話，一時間，兩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沒有一個敢吱聲的。
瞅著他們，顧澤天越說越氣，“她做錯了事，我想怎樣就怎樣，還輪不到你們來把她攆出去！別忘了，要是沒有她，你們會在市中心有一套大房子？會開得起工作室？”
舅舅垂著腦袋，這一拳，算是徹底白挨了。
“今天，我要是找到她就算了，如果找不到她，我也要讓你嚐嚐露宿街頭的滋味，你們就等著就睡馬路吧！”
扭頭，坐進跑車裏。
林舅舅兩口子害怕了，跑過去就要解釋，“顧總，顧總，是我們不對，我們不該那樣對小涵，我們知道錯了，你可不能把房子再收回去啊，那可是白紙黑字寫清楚了，就是我們的啊……”
林森在後麵，轉身就上樓了，父母真是讓他丟盡了臉！
顧澤天連看他們一眼都覺得窩火，直接踩下油門，轟地一聲就開走了。
開出林家，他恨恨的拍了下方向盤。那個蠢女人，應該比誰都了解這一家人，大晚上的怎麽會跑到這裏來呢？
他氣得拿起電話，“艾米，停下你手裏的工作，給我查查全市的酒店，有沒有林思涵的入住記錄，我不管有星還是沒星的，務必要找到她！馬上就查！”
掛斷電話，他繃著俊顏，強迫自己沉下氣來，努力想著，除了親戚家和酒店，她還有什麽地方可去？可想來想去，都是一片茫然，直到這時，他才發現，他對她還真是了解甚少。如今，他竟在不知不覺中去了解她了……
車子漫無目的，在十字路口停下來的時候，他不經意的抬起頭，看到了不遠處的醫院。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眸光亮了亮，也不管是否違章，果斷調頭。
夜拉開了序幕，華燈初上，霓虹斑斕。
林思涵就坐在太平間門口，旁邊放著她的行李箱。
劉奶奶的病房空出來，搬進了新的病人，她婉拒了王醫生的好意，拖著行李來到這裏，靜靜的坐在門口，給劉奶奶守夜。
期間，她給劉奶奶的一雙兒女打過電話，聽說老人家去世了，還欠了醫院一筆醫藥費，馬上相互推拖，然後就掛斷電話。她再拔過去，全都不約而同的關機了。
看眼那扇冰冷的門，林思涵的眼圈又紅了，替劉奶奶感到悲傷。
兒女拋棄她時，一定很難過吧。可劉奶奶就是個潑辣又樂觀的人，不會把傷口輕易示人，所以不管什麽看到她，都是精神抖擻的樣子，往往也更容易讓人忽略她的苦。
不是會笑的人，就不會痛，他們若是痛起來，要來得更深，更尖銳。
默默的坐在這兒，整條走廊都安靜得可怕，連個人影都看不到。她靠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頭抵著牆，視線一直都凝向太平間的方向。
眼淚無聲無息的淌下來，她閉上眼睛，連日來的傷痛和打擊，已經快要讓她支撐不下去了。現在，連劉奶奶都離她而去，她真的不知道，要何去何從。
手撫上小腹，憐惜不已。
在沒有建造一幢堅固的堡壘之前，就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對嗎？
林思涵就這樣坐在這裏，迷迷糊糊的睡一會，再哭一會，直到眼淚都快要流幹了，才沉沉的睡了去。
漸漸，走廊裏響起沉穩的腳步聲，接著，她旁邊的座椅上坐下一人。
側過頭，看到她含著淚熟睡的樣子，他的眉頭，一下子蹙了起。
脫去外套，輕輕蓋在她身上。
感覺到突如其來的溫暖，林思涵下意識的朝著熱源偎進，揪緊身上的外套，朝著更溫暖的地方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