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生不如死

  “小涵,我已經在顧家門外了,你下來開個門。”


  林思涵完全清醒了過來,“舅舅?”再想問什麽,對方直接掛了電話。


  她急忙換上衣服,披散著頭發就出了房間。


  來到大廳時,花姨早已將林思涵的舅舅一家三口請了進來。


  林思涵的舅媽打量著這幢別墅,眼裏盡是羨慕,“原來小涵一直都住在這裏啊!怪不得一年到頭,也舍不得回去看我們幾趟。”


  舅舅抹抹額上的汗,一屁股坐進舒適的沙發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人不回來,錢回來就行。”


  舅媽瞪他一眼,“你小聲一點!”


  林森坐在旁邊,看眼爸媽,厭惡的別開臉,“幹嘛把我也拖過來?怪丟人的。”


  舅舅一巴掌拍到他的腦袋上,“要錢的時候,你就不嫌丟人了?二百萬啊!你小子先斬後奏,你想讓我和你媽去賣腎啊!”


  花姨端來冷飲,三人馬上都禁了聲。


  林思涵從樓上跑下來,“舅舅?舅媽?”


  “小涵……”舅媽想要起身,被舅舅給扯了住,輕咳兩聲,“小涵,我們剛才去了你公司,公司裏的人說你沒來上班,你該不會是想要躲著我們吧!”


  “沒有,我隻是身體不舒服,跟公司請了假。”林思涵走進客廳,林森站起來就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擁抱,“表姐!”


  林思涵臉上露出幾許真摯,在林家時,就屬林森跟她最親,林思涵也很疼這個表弟。但林森哪裏都好,就是有些好高騖遠,整天竟想著一鳴驚人。


  林思涵剛坐下,舅舅就直截了當的說,“小涵,錢準備好了吧,我是過來拿那二百萬的。”


  舅媽直點頭,“我們給顧澤天打過電話了,他說讓來找你,就把電話掛了。”說著又不滿的埋怨幾句,“怎麽說我們也是長輩啊,他那樣可真沒禮貌。”


  一聽他們又給顧澤天打過電話,林思涵心頭倏地被蟄了下。


  舅舅大手一擺,“人家要管那麽大的公司,哪裏有時間管這些小事啊?找小涵就對了嘛!”回頭,盯著外甥女,“小涵,錢呢?我們還等著去交房子尾款呢!”


  林思涵咬著唇,緩緩抬頭,“舅舅,我……”


  “你可別說沒有!”舅舅臉色一變,騰地起身,“我們養你這麽大,現在不過就是問你要點錢買房子而已,對你們顧家來說,二百萬不過就是九牛一毛!”


  “舅舅,你先聽我說……”


  “還說個屁啊!今天不給錢,我們就不走了!正好也讓顧澤天回來評評理,當舅舅的要這點錢,算不算過份!也看看他的好老婆,有錢都不給自家人用!”


  林森看不過了,“爸,你別逼表姐了嘛!大不了,我再去想辦法……”


  “你還有臉說!要不是因為你,我至於跑來這裏丟人現眼嘛?你當我一把年紀了還願意拉下臉來跟外甥女要錢?!”舅舅氣的揚起巴掌就要拍過去,舅媽忙拉著他,“哎呀,你跟兒子生什麽氣嘛?他也是想有點出息啊!難道要跟你一樣,當個小職員,一輩子看人家臉色就好了嘛!”


  “你現在嫌我沒出息了?!那當初幹嘛還嫁給我?!”


  舅媽想要解釋,“我又不是那個意思,我……”


  林森將媽媽扯到身後,“爸,你要發火衝我來就好,幹嘛怪媽啊?”


  “臭小子——”


  舅舅是火爆脾氣,林森也好不到哪裏去,父子倆吵得不可開交。


  林思涵的臉色很不好看,蒼白如紙,額上隱隱冒著虛汗。


  花姨就站在不遠處,擔憂的望著這邊,怎麽好端端的就吵起來了呢?但這畢竟是大少奶奶的家事,她也不便插手,尋思著還是避開的好,這一轉身,就看到站在身後的人,“二少爺?”


  顧浩瑋一手端著杯子,另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斜倚在牆邊,垂微著眼眸,探不明情緒,也不知道就這樣站了多久。


  客廳仍在吵,林思涵倏爾出聲,“舅舅,別吵了。”


  舅舅扭頭看她,氣紅的眼睛微微眯了起。


  林思涵慢慢站了起來,將顧澤天“獎勵”給她的支票取出來,順著茶幾遞過去。


  舅媽接過來一看,目光放亮,驚喜道,“哎喲,小涵,你真是好孩子!”


  舅舅探頭,神情總算緩和,又不禁埋怨,“原來你早就準備好了,那怎麽不早拿出來啊?”


  “嗬嗬,小涵一定是跟我們在開玩笑!”


  夫妻倆拿著支票,喜不自勝。


  林思涵抿著幹澀的唇,“舅舅,去把房款交了吧。”


  拿到了錢,舅舅也顧不得再吵架了,拉著妻兒就要走。林森回過頭,看了表姐一眼,訥訥的說,“表姐,這錢權當我借的,工作室要是賺了錢,我肯定還你!”


  舅媽在一邊瞪了他一眼,“都是一家人,還什麽還啊?小涵肯定也不差你這點錢,你還是趕緊賺錢娶老婆吧!”


  林思涵笑笑,“小森,努力工作吧。”


  林森咬著牙,用力的點了點頭。


  舅舅一家三口離開之後,林思涵整個人都頹然的陷進沙發裏,使勁的敲著額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二百萬啊!


  還沒等還上顧家的錢,如今又是債台高築!


  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裏,離開顧澤天?


  “大少奶奶,吃點東西吧。”花姨過來叫她,林思涵抬起頭,“不用了,我不餓。”


  她出了客廳要上樓,恰好看到站在那裏的人。


  目光撞上的那一瞬,原本蒼白的臉頰,倏爾脹紅,有種窘迫,恨不得挖地三尺埋了自己!

  他一定是什麽都聽到了。


  為什麽她最不堪的樣子,總是一而再的被顧家人欣賞到?


  顧浩瑋抬起眼眸,淡淡的掃過她,一言不發的越過她徑直上了樓。


  走了幾步,卻又停下。


  “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個陌生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個與你沒有交集的人。”


  他清清冷冷的說著,也著實沒有半點當她是自家人的那種親昵,所以,對於剛才的尷尬,彼此都不應該在意的好。


  說完這句話,他繼續走上樓。


  望著他消失在樓梯間的背影,林思涵靠著牆,直接坐在了台階上,雙手撫額,無助的直搖頭。


  他說得沒錯,一個不相幹的人,她又何必在意他?


  現在,該是想辦法賺錢才對!


  她可不想背上欠顧澤天的債務過活,簡直……生不如死。


  這時,手機又響。


  林思涵調整了下心情,接起電話,“喂?是我……哦,是王主任啊……”聽到對方的話,她臉色微變,倏地站起身,“好,王主任,我馬上過去!”


  **********

  GL22層會議室,正在進行部門級高層會議。


  顧澤天看上去心情欠佳,從進入會議室開始,就一直陰沉著臉,底下部門經理一個個都戰戰兢兢,研一部部長小聲跟研二部八卦,“小總一定是因為跟鄧一娜的緋聞……”


  不等他轉過來頭,顧澤天就發話了,“研一部。”


  一聽點名,一部長正襟危坐,“是,總經理。”


  他翻看著一部交上來的文件,繃著聲音問,“香粉配方改進的詳細報告書呢?”


  一部怔了怔,“呃,這個……”


  香粉配方不是已經改良過了嗎?總經理幹嘛還要報告書?


  看到他的反應,顧澤天的眸子眯了起來,“沒準備?身為部長,你還能做些什麽?”


  “總經理,這個一直都是小涵在……”


  他不提林思涵還好,一提之下,顧澤天的火氣騰地竄起來,“沒有林思涵,你們就什麽都做不了是不是?!林思涵既然那麽能幹,還要你們一部幹嘛!我要不要把你們的薪水也全都算給她就好了!”


  一部長苦著臉解釋,“總經理,我不是那個意思……”


  顧澤天抓起桌上的文件夾就扔了過去,“給我跟進!跟進!!”


  一部長臉上火辣辣的,低下頭,“是,是,總經理!”


  顧澤天慍怒的一揮手,“散會!”


  聽到總經理發話,眾人都鬆了口氣,陸續離開會議室。顧澤天則轉過皮椅,陰戾的臉色沒半點緩和。


  該死的,從早上到現在,林思涵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就一直在他麵前晃動!一雙霧氣充盈的眸,無時不在向他控訴,卻又隱忍不發作,那是她一貫壓抑的表現,就好像,用她的無言在驗證,他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一樣!

  真是好笑,一個賤人的女兒,居然也會指責他?


  想到她的樣子,他就不爽,煩躁的起身回到辦公室,手機突然響了。


  “喂?”


  顧澤天的腳步突然滯了住,神情一絲緊繃,“你在哪間醫院,我馬上過去!”


  掛上電話,他馬上吩咐秘書,“今天的行程全部取消。”


  “總經理,跟張總的約會也要取消嗎?我們很難約到他的……”


  “聽不懂我說的嘛?全部取消!”


  “是……”


  顧澤天抓起車鑰匙,匆匆離開了公司。


  林思涵跳下出租車,趕緊跑進市醫院。


  她來到心血管內科,找到了王醫生,“王醫生,找到劉奶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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