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你還有我

  天幕低垂，彷彿是要將世間萬物摧毀。


  霍皓宸雙膝落地，靜靜的跪在地上，目光一直盯著那黑色墓碑上鑲嵌著的照片，幾天之前，這人還在他耳邊說笑，可是一轉眼，就是天人永隔，永無再見。


  霍嘯林拍了拍他肩頭，一連幾天不眠不休，他的體力也是撐到了極限，聲音嘶啞到了極致，「皓宸，起來吧，已是別時，莫再留戀。」


  霍皓宸在地上跪了半晌，這才站起來，猩紅目光看著霍嘯林，「爸，從今以後，我只有你了。」


  霍嘯林渾身一僵，好不容易才忍住的淚水，終究啪嗒一下掉落了下來。


  「傻小子，說什麼傻話，爸爸還等著看你結婚生子，為我霍家光耀門楣啊，你媽媽她也才會安心，明白嗎？」霍嘯林抹了把臉，強顏歡笑道。


  對他來說，霍皓宸就是霍家未來的希望，也是他獨活在這世間唯一的支撐。


  霍皓宸抬起晦暗的眸子，細密的雨水垂落下來，良久，他才鄭重點頭，「我明白。」


  霍嘯林點了點頭，再看了那黑色墓碑一眼，「婉婉，我們……走了啊，改天再來看你。」


  雨幕之中，父子兩人沉默的朝著墓園大門口走去，只剩下那黑色墓碑，在風雨中孤零零的矗立著。


  遠處，一抹黑色人影靜靜的站在那，不知過了多久，那道人影才緩緩舉步，冒著淅瀝小雨，走到那黑色墓碑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叮……」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了起來，人影動作遲緩的掏出手機，雨水滴落在屏幕上，屏幕上顯示著霍皓宸3個字。


  人影目光掃了一眼那塊黑色墓碑，然後滑動屏幕，將手機貼在耳邊，聲音微微有些低沉：「霍皓宸……」


  手機那頭一陣靜默，半晌后，才響起男人暗啞到了極致的聲音：「你在哪？我……好想見你。」


  這幾天他一直跪在靈前，彷彿生機都被抽盡，直到今天早晨出殯下葬，他才恍然回過神來，曾經那個驕矜桀驁飛揚的少年，終於明白，也能夠承認，這世間許多事其實都不在他掌控。


  「我去你家找你好么？我給你做了飯，還等著你回來吃啊，霍皓宸……別怕，你還有我的。」人影眼眶泛紅，聲音低沉的開口道。


  手機那頭，霍皓宸坐在駕駛的位置上，背脊緊繃，手指死死攥著，猩紅的目光盯著擋風玻璃外不斷落下的雨水，心臟彷彿是被一支冰冷的大手緊緊攥住，鮮血淋漓的痛。


  「好。」霍皓宸開口，彷彿是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墓地，雲未央也是緊緊捏著手機，那些安撫的話，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世間唯一不能改變的，便是這生死。


  掛斷手機，雲未央盯著那黑色墓碑，開口：「婉姨……一路好走。」


  雲未央說完，不再遲疑，轉身便離開了墓地。


  人生苦短，她還有太多事情沒做，越是經歷生死，就越是應該明白，自己所擁有的是多麼難得。


  帝都，錦雲帝宮別墅區。


  霍皓宸別墅。


  大廳。


  霍皓宸渾身濕透的站在沙發跟前，猩紅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雲未央，雲未央看她這樣子，立即站起來，「我去給你拿毛巾，你先把身上的水擦擦……」


  不及她把話說完，霍皓宸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身邊一帶，直接拉進了懷中，然後將腦袋埋在她脖頸間，身體輕輕顫抖著。


  她看過無數個他，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弔兒郎當不學無術……


  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


  雲未央頓時一怔，片刻后，她反手抱住霍皓宸，一遍又一遍的替他順著背，無聲的安撫著他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雲未央陡然聽到一陣沉悶的聲音，脖頸間也是一片濕潤，雲未央瞳孔一縮，手指一僵，竟不知道該怎麼做。


  良久，霍皓宸才將她放開，「我餓了。」


  雲未央這才回過神來，「嗯，你先去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我去給你做飯好么？」


  霍皓宸恍惚的點了點頭，雲未央一步三回頭的看著他，霍皓宸依舊站在那沒有動，雲未央遲疑了一下，才走進廚房。


  這幾天，霍皓宸幾乎都沒怎麼吃東西，再加上他現在的心情，估計也吃不下什麼，於是雲未央就做了些清淡的粥，再炒了兩個可口的小菜。


  等她做好了端出來，霍皓宸身上裹著濕漉漉的衣服，已經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然而即便是睡著了，眉宇間依舊是緊緊蹙著，滿臉的痛苦之色。


  雲未央走過去，蹲在沙發跟前，伸出手指替他撫平按眉間的褶皺，手指剛碰到霍皓宸的眉心，男人的手驟然抬起，一把將她的手腕死死扼住，破碎痛苦的聲音自他口中溢出：「別走……別走……」


  雲未央神色柔和了下來，「我不會走的，別怕。」


  或許是她這聲音真的起到了安撫作用，霍皓宸面上的痛苦減輕了幾分，只是就這樣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彷彿是抓緊了這世間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雲未央看著眼前的青年，就彷彿是看到多年前的自己，那時候的她，也覺得這浩大天地之間，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了。


  霍皓宸……別難過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至少還有我啊。


  不論來日如何孤苦無依，也不論來日要面臨怎樣的生死離別，我都在這裡的。


  霍家別墅。


  主別墅。


  大廳內死一般寂靜。


  霍庭驍靜靜的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電腦，電腦屏幕上，是霍皓宸拉著雲未央的那一幕，畫面彷彿是被定格了一般。


  秦夜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慘了慘了，他媽他家老闆今天絕逼會砍人啊啊啊！

  嫂子你個沒良心的，BOSS對你這麼好，你竟然當著他的面菜花啊你個辣雞！

  「那個……BOSS，要不要我去把嫂子接回來啊，你看外這麼大的雨……」秦夜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小心翼翼的開口。


  實在不行，我帶人去給你搶回來啊！

  霍庭驍聞言，緩緩抬起眸子，「不必。」


  秦夜背脊一僵，「啊？不必？BOSS你都不擔心嫂子同情心泛濫，萬一被霍皓宸那小子趁虛而入……」


  霍庭驍雙眸危險的一眯，「她不是那樣的人。」


  秦夜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呃，BOSS你確定你不生氣？」


  霍庭驍：「我看著像是那麼小氣的人么？」


  秦夜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是我說，你真的不像是這麼小氣的人，你根本就是這麼小氣的人！　　別以為不承認老子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