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7：莉莉安·海德（1）
莉莉安陷入一片黑暗。
活埋的錯覺讓人窒息，然而她嚐試性地吸了口氣，卻發現口鼻沒有被任何東西堵塞。
饒是如此，卻也什麽都看不到。
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她便冷靜了下來思考，回想起來就覺得這事兒有點點尷尬。
不管是什麽人，最怕的事情恐怕就是防不勝防。
誰知道那法術工程居然在大廳裏頭？
又有誰想到，她因為一枚久未出場的寶石分了心。
而凱特人又知不知道這藏在壁畫裏的東西？
滿腹疑惑以及如今動彈不得的處境讓她心情複雜。
所幸，隨著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眼前漸漸有了光。
先是一點點光暈，弱得幾乎叫人發現不了，可在漫無目的黑暗裏，它卻有著極強的存在感。
它在黑暗中明明晃晃，安靜地朝自己慢悠悠地飄來。
越來越亮……
光到達眼前，耳邊淌過潮汐過岸的隆隆聲響，一瞬將她的聽覺帶向遙遠的地方。
她下意識閉上雙眼，再睜開眼睛時看到了一座夕陽下的高坡。
暗橙的陽光鋪灑在高坡之上，兩道長長的影子拖在他們身後。
——一高一矮兩個人，矮的少年垂著一雙湛藍的眸子，一隻背在身後的手被白布纏得嚴嚴實實。
“我很抱歉……父親。”少年低聲輕喃，低弱的一聲，說完快速地掃了麵前的人一眼。
他眼前的男人卻沒看他，反而看向遠處的夕陽，聞言“哦”了聲，又沉默良久，說：“你做錯了什麽？”
“母親說，帝都的人和海德堡的人不一樣。”少年說，“我不應該按照他的想法去……”
“啊，因為他不喜歡那位仆人，覺得仆人僭越而言重了，而你覺得他做得不對，所以揍他了。”
“您說，如果覺得仆人做得不對，就該勸告他，因為我們都是一樣的，隻是他所做的工作和我們不同罷了。”
頓了頓，他繼續：“但那個帝都人不分青紅皂白的就……”
男人看了他一眼，重複了一遍：“所以你揍他了？”
少年整個人一頓，原本揚起的頭一點點低下來：“他太可惡了……”
“對待別人有一套標準，同樣的事情出現在自己身上，這個標準就變了……這不是機智，而是不公。”男人轉過頭，保持著最早的遙望，“我們自平民出身，卻能戰勝強大的凱特人，將他們逐出這片地區，為什麽？”
少年小聲說：“因為我們聯合了同樣受到不公的人……因為我們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
“你還記得。”男人這才點了點頭。
他扭頭，麵對自己麵前那小樹苗一樣的少年，神情溫厚的臉背著光，有些虛幻：“當人站得太高，就會被雲霧遮住視線，不再清楚腳下有些什麽，於是當支撐他們的人累了，煩了，離開了，那些看不清腳下的人就會從雲端跌落。”
“不公正的標準，是仇恨的源頭。”
眼前的畫麵定格，沒再繼續。
這是……
莉莉安怔怔地眨了眨眼，心裏有些東西在緩慢地醞釀、發酵。
這是……夏羅德·海德和路德·海德？
這個念頭剛出現，眼前那一高一矮的身影卻被推遠，消失在視線裏。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走道。
走道狹窄，隻能容納一人通過，兩側是整麵延伸向天花板的浮雕——
女神、精靈、矮人、妖精……人族。
磅礴的山脈，奔騰的河流，一望無際的原野。
——這些浮雕比外麵的原始畫風不知道精細了多少，甚至比她見過的當代風格要更精致。
她這是在……
背後是一麵牆，眼前的路不知道延伸到什麽地方，光暈籠罩在自己所在的範圍左右，隨著她的前進而向前推移。
莉莉安沉默著看向壁畫。
浮現在眼前的半透明屏幕內亮起似曾相識的拚圖關卡。
莉莉安：“……”
她這會兒的預感其實挺不好的。
這遊戲的上部在安萊聖殿的聖者房間，下部在凱特人城市旁的古墓。
她的際遇若是稍微普通一些，所獲的條件再少一個，她根本沒機會進入這兩個地方。
而一切順理成章現，便讓她渾身難受。
仿佛自己前行的路是被算好的，總有一天會遇到這一切。
……
少女的指尖在拚圖碎片上摸索，很快讓一幅圖成型。
看清完整的拚圖，她的表情頓了頓。
那是一張合照，高大的男人被簇擁著站在中央，身側站著不少人。
她認出了馬戎和萊昂，讓人意外的是——
“威格。”那麵無表情站在一側的人，與記憶中的一張臉重疊。
原來……那家夥也是黎明與劍的人。
莉莉安沉默半晌，將這張黎明與劍的“舊照”存了起來，繼續往前。
這一路的幾個小遊戲下來，都是路德·海德早年的生活軌跡。
出生和長大於海德堡，時常與父親夏羅德在領地的平原裏奔走，見識，其中還有一張在德爾加的記錄，他捧著一杯蜂蜜酒，與還是個年輕小夥的奧德裏奇交談。
直到570年左右，東部爆發了一樁事件。
下一個拚圖通關後，莉莉安眼前出現了一封信，那封信來自雷特家族，信中的內容是他代表王室，來請求海德家處理這件事。
也是她知道的那件事。
有一段時間，東部有大量索特人失蹤，人們懷疑到了會奴役索特人的凱特人身上……或者說證據確鑿，因為確實有凱特人出現在東部，而法術能力奇差的索特人對他們束手無策。
她看著那封雷特伯爵的親筆信有些出神時，周圍光影交錯，等她發現變化時，眼前已經變作一座書房。
在維利塔，她見過類似的格局。
而在書桌兩側的，是一對父子。
——夏羅德·海德與路德·海德。
“我們要去一趟麽，父親。”路德·海德看著桌麵上的信，神情有一絲少年人獨有的興奮。
他從來沒有離開過海德堡。
比起上個畫麵要老一些的夏羅德隻是沉默，許久後，他輕歎了口氣。
“怕是不簡單呐。”
“汀恩家族在直接對付凱特人上的能力要比我們強。不然為什麽如今的王國叫汀恩王國，而不叫海德王國……我們也與王國隔絕如此多年，非去不可的緊張狀況卻落到我們身上……”
……夏羅德最初表現出來的態度，是不讚成的。
“你知道，我對帝都那邊的繼承者向來有些疑慮。”夏羅德看向麵露猶豫的兒子，麵色被爐火的光映得一明一暗。
“因為……那位謝羅姆·汀恩來路不明？”路德試探道。
“對……他突然出現在帝都，聲稱是繼承者……可他如果真的能給王國一個未來，我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擁有汀恩家族的血統。”夏羅德說，“可他的出現，是從毀滅開始的。”
“他毀滅一切的行動若沒能完成，必然遭到更大的反撲，王國麵臨的將是更大的災難……”
說到這兒，門外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兩人都是一頓，門在這時被哐地推開，女孩蹦蹦跳跳著闖進書房，騰地一下抱著路德的腿：“哥哥——”
羅克珊·海德。
年紀尚幼的女孩一點也沒有未來使用黑法術時的瘋狂樣子，淡淡的五官上甚至漾著燦爛的笑容。
莉莉安看著她，眉頭一點點蹙起。
因為見過羅克珊未來的樣子，因而哪怕女孩的年齡尚幼，她也能做個簡單的比較。
這個小女孩的五官與“羅克珊老板娘”差距很大，反而與“女仆羅克珊”十分接近。
這到底……
海德看到羅克珊，一掃臉上的複雜，也笑了起來，俯身將她抱起來。
“你們要去帝都嗎，我聽說帝都有壞人，你們要去打敗壞人——”小羅克珊在哥哥懷裏張開雙臂，抱著他的脖子，握著拳頭給他加油鼓氣，“哥哥要加油啊，我會在你的院子裏種金幕花，這樣你一回來就能看到它們了。”
“你還種花？”夏羅德嘖了聲，“先把我院子裏的水滴草賠給我。”
小羅克珊朝父親吐了吐舌頭：“我不。”
莉莉安：“……”這家人可真有意思。
“哥哥，你真的要去帝都嗎，可以給我帶一些禮物嗎？”羅克珊又和父親頂了幾句嘴，興高采烈地扭頭看路德。
“也許我不會……”路德大抵上是想到了夏羅德剛才所說的話，此時摸了摸下巴，有些遲疑。
夏羅德卻淡淡一句：“他當然去。”
路德一怔：“……父親。”
“總是呆在這兒，對你而言不是什麽好事。趁我還能替你打理領地的事務……你可以去外麵看看。”夏羅德語氣淡淡的，“現在也不是謝羅姆統治的時代了，過於緊張並無益處……我們到底是王國的子民。”
“但你的記得……帝都的人與這裏的人不一樣。”
“為什麽不一樣，”小羅克珊仰著頭問，“他們的耳朵是不是這樣的。”
說著，她舉起手，在頭上比了兩個兔耳。
在場的另外兩人笑了起來。
“當然不，不一樣的兩種人，反而因為長得相似才會讓人印象深刻。”夏羅德失笑著搖了搖頭，收了表情後有些感慨，“他們追求的東西與我們有些不一樣……”
畫麵在這兒停止，很快又回到了那座通道內。
不一樣的追求……
莉莉安思索著，指尖停在懸浮屏幕的一角，手緩緩地收起。
她吸了一口氣，才繼續往前走，麵前卻忽然閃現了一個攔住去路的半透明屏幕。
半透明屏幕上鋪開一幅q版費倫西城地圖，路德·海德的q版小人站在城門的位置。
右上角一列好感度圖標，似乎包括了雷特家族和騎士團，還有些自己沒接觸過。
【你是路德·海德，在帝都初來乍到，你需要在一年內提升與各方關係的好感度，如果沒達成固定結局，則視為失敗。】
莉莉安：“……”
莉莉安：“？”
嗨，朋友，你玩過養成遊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