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3：莉莉安小姐的目的（15）
明麵上，那幾個高年級堵她的事情一直在處理，但處理方式卻十分幼稚。
一沒有公開事發始末，二隻有簡短的處理結果。
她沒計較，隻因為道理太簡單，這麽做，隻會將局麵推向不利於學校和王室的方向，他們遲早得處理妥當。
沒有什麽人會憑著虛無縹緲的信仰，就支撐起堅不可摧的信任。
可她卻忽略了一件事情的影響。
——那幾個高年級，是被維拉唆使的。
……她並非隻是出於討厭自己。
“她們在煽動學生的情緒。”莉莉安微涼的嗓音在窄窄的走廊裏回蕩，無端多了絲幽涼，“兩條公告……看來已經準備挺久了。”
這種伎倆，在她前世的世界裏，叫“帶節奏”。
像“年輕女孩兒推搡孕婦，成年男人捅傷男孩”這種新聞，很快就會引起滔天的指責一樣——每個社會都有觸犯普通人道德底線的關鍵詞，有心人隻需要張貼簡單的標簽，就能將不明真相的群眾情緒點燃。
而亞修所提的那些重點，就是這個凱特人的社會裏，不為人接受的關鍵詞。
有外族血統的她，殺了幾個高年級，偏偏她們在之前還是被“處分”的對象。
小小年紀的她，因為女王的一句話得以接觸政務，還帶來了災難。
——這難道不是濫用王室權威，歪曲事實？
“再晚一點，我可能會被湧進房間的人亂棍打死。”莉莉安的語氣很冷，翻了一個白眼。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出門早是好還是壞。
但那些人對她的行動很了解，知道她早上會來資料室。
而那些人想帶她走的理由……也挺好笑的。
——“涉嫌闖入核心區”。
不涉及公告上的任何內容，可能真的隻是帶她去問兩句話，但重點並非帶她去幹什麽，而是她被帶走這個經過……
那就坐實了公告裏的事情。
“估計沒多久……我被帶走的錄像就會傳到學生手裏。”
莉莉安不表露自己的心路曆程，隻三句看著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亞修看著卻聽明白了：“小姐有頭緒麽。”
“你覺得呢。”莉莉安反問他，皮笑肉不笑的。
“緹娜。”
亞修沒讓她失望，答得幹脆利落。
緹娜這個人，也參與了處理高年級學生的事件，同時掌握著辦公廳的大權，隨時能拿出她違規的“證據”——
當初不好好處理，可能就是為了留到這個時候。
那麽……為什麽會想突然在這個時候處理她呢？
“小姐在核心區做的手腳也許被發現了。”
說到這，比亞修先半步的莉莉安忽然停下了腳步。
亞修有所預感地抬首，便看到走廊盡頭冒出了不少人。
那是一群學生，臉上還掛著混合憤怒和茫然情緒的表情。
莉莉安輕嘶了聲：“嘖……諸事不順啊。”
幾乎沒有多餘的話，她轉頭就走。
這一次腳步加快了不少，連法術都用上了。
懶得聽耳後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發言，莉莉安從係統裏調出學校的地圖，研究哪條路比較好跑。
他們的反應快，沒一會兒就將腦後的人甩得幹淨。
往另一個方向走了一段，莉莉安覺得再淡定就對不起情況，直接罵了出來：“媽的，我就該找機會真的做點什麽，老子幹了那麽多天的苦力頂多幫野貓回家，我還能遠程操作破壞城市的防禦？”
說到這，她把嘴閉上，對著走廊上一個明顯的法術工程露出了一個冷笑。
……
辦公廳內。
坐在與王座地位相差無幾的位置上，女人看著眼前由法術工程遞來的畫麵，仍卻沒有表情。
同在辦公廳的其他人則如坐針氈，有些忍不住將眼神四處瞥。
莉莉安那個笑容，分明帶著挑釁。
“啟動那個東西吧。”緹娜像根本沒受影響，由始至終仍是淡然的。
“殿下，如果陛下問起來……”
“陛下病重臥床，她一直信任的女兒心裏卻向著我族的敵人，難道……我不該清理門戶，給所有人一個交代麽。”緹娜坐得端正，衣角的褶皺都沒有變化，“皇室的尊嚴，學校的威信…你們誰能給我一個更合理的理由？”
無人作答。
“那就動手吧。”
言罷，緹娜抬起手，那別在拇指上的戒指有枚翠綠的寶石，寶石透亮，反射出緹娜那雙浸透寒意的眼眸。
……
莉莉安發現元素被壓製，是五分鍾後的事情。
凱特人的法術水平在人族中確實是最高的，更不提這裏是帝都的希爾婭。
連賽提人都有點阻止法師溝通元素的本事，他們能大麵積停止也不值得意外。
而這時，她和亞修還沒來得及離開學校層。
莉莉安掃了一眼窗外，視線略過係統判定內急劇下降的成功率，嘖了聲：“這城市有防禦係統，破窗出去會變成靶子。”
沒法術，破窗約等於自殺。
緹娜決定要處理她，這會兒不會讓她輕易跑掉。
莫名地……讓她想起了在汀恩王國被通緝那陣子。
“是我這個人的體質有問題，還是我這個人有問題。”莉莉安將長發束起，扭頭看亞修，眼神無辜又懷疑人生，“我覺得一次還能理解，這第二次了啊？”
還有點兒哪都呆不下去的錯覺？
亞修正在觀察周圍的環境，聞言朝她看去。
莉莉安語氣不好，但神態看上去並不太嚴肅。
“也許是其他人有問題。”
莉莉安笑了：“眾人皆醉我獨醒？”
亞修對這種說辭不熟悉，聞言挑眉：“很有趣的說法……不過，小姐準備好了？”
“沒有。”她立即道。
亞修：“……”
“禁止法術，是想把我的行動限製在希爾婭裏……他們也沒辦法使用法術了，不是麽。”莉莉安笑了笑，掏出隨身別著的匕首，在空氣裏劃拉了兩下。
什麽事情都有兩麵性。
沒法將她親自抓起來，隻能從環境下手，限製了她使用法術的能力，自然也限製了其他人。
亞修點了點頭。
“那就玩大點吧。”莉莉安說。
說著，她加快了腳步。
亞修一路地跟，看她又回了原路，一路進了資料室。
……
“她在幹什麽？”緹娜聽到耳邊討論的聲音，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一切。
她知道莉莉安還有點逃跑的本事，但是，從希爾婭的學校層到地麵，再從希爾婭穿過城市，出城——
為了這些，她做的準備可不止這些。
掩蓋自己一直控製迪溫的事實，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連學校也沒去過幾次，光靠看一些資料，溜進核心層……可那也是極限了。
輿論隻是一方麵的，切斷法術是為了耗盡她做準備，薇薇安爾塞那麽大，她即使能逃出希爾婭，也絕不可能逃不過那些在底下早已經準備好的守衛。
她隻有一個人，還有一個幾乎沒有出過麵，看著好看的男人。
甚至連她父親會使用的力量也沒有。
她父親都逃不出的牢籠，她也絕對不行。
……
莉莉安進了資料室，一路踏著逐級亮起的燈到達了資料室的最深處。
那兒紋著學校的校徽，校徽上的光芒暗淡，在資料室內看著幽幽的。
她將手放在了上麵。
觸手的冰涼讓她的神色一凜。
亞修看清她的動作，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雖然法師在希爾婭內無法再使用法術，但是希爾婭本身的法術工程並沒有停止運轉。
因為這些法術工程統一受核心層控製，所有的法術工程都連著那個關鍵的核心位置。
“嗨，看得到的話……”莉莉安的手掌貼著那兒，朝天花板的方向看了一眼，笑得很甜，“我之前算過，整個核心層的法術工程分布……”
緹娜確實看得到。
她的嘴角不可遏地勾起一絲冷笑。
“怎麽可能，”那側有人發出了質疑，“她才多大，連學法術工程都沒有幾個月，就以為自己能理解希爾婭的設計？”
——整座承載了城市發展的法術工程，花費了無數法師的心血。
他們甚至不承認莉莉安是一個法師，更不可能相信她能解讀這些構造。
“你們要將黑法術工程連接主核心，隻能做高密度的連接處理……實話說，這個算是輔助的黑法術工程，其實為希爾婭提供了大部分的輸出。”
“希爾婭很偉大，因為它確實夠大，夠震撼——這也意味著，你們做不到能配得上它規模的防護。”
“以至於……這樣的法術工程內部隻要隨便有個地方出錯，連鎖反應不可避免。”
“你們猜，整個希爾婭的構造內部，哪裏是最脆弱的。”
莉莉安一連串話說完，辦公層內的人似乎有人回過味來，皺眉：“她要攻擊法術工程？”
“怎麽可能！她現在的法術根本到不了那個地方——”
“該死。”
就在這時，緹娜意識到了什麽，那一直高傲的姿態終於出現了裂痕，猛地站起。
“你們元素法術那麽好，真的研究過生命法術麽？”莉莉安腳下一個白色的法陣一點點亮起。
光紋裏白光彌漫，漸漸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白法術很弱，弱到跟普通燈光一樣。
但當它遇到黑法術，就是一劑猛藥。
“殿下，你以為我將那個法陣留在那裏，隻是膽子不夠，想做點小手腳而已？很抱歉，那種惡心的東西……我無時無刻不想把它炸得幹幹淨淨。”
莉莉安垂眸，每個字都清晰無比。
……她在這裏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的目的。
她也說過，那種無計可施，無路可退的處境，絕不會重演。
“阻止她——”緹娜把拳頭握得哢嚓作響，然而眼前的屏幕已經開始出現雪花。
她看向畫麵中揚起下巴的少女——
在暗色的陰影裏，她那雙湛藍的眸子如深海般莫測，白光攪動，美而危險。
“享受著什麽，就得付出點什麽……也是時候，感受一下了？”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整個屏幕漆黑。
一陣轟然巨響從塔內響起，光霧一瞬從核心層向外彌漫，讓希爾婭搖晃震顫。
那從城牆投往希爾婭中心頂端的，亮了數百年的光束，在這一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