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3：莉莉安小姐覺得她大概是被撩了
深夜，塔樓被籠在一層朦朧白霧內，雲層層疊地遮住了月光，徹底暗下來的世界本該寂靜冷清。
塔樓頂上卻有些熱鬧。
莉莉安被摟在溫熱的懷抱裏，側耳細聽著從門那邊傳來的聲音。
“他既然選了你們，海德堡就是屬於你們的……”
“我本來也是這麽想的，但我父親從來不這麽認為……”阿諾德的聲音傳到耳邊，帶著點焦急和氣急敗壞，“他有一次喝醉了，跟我說……我們隻是和海德家一樣的替罪羊。”
“瘋了……！海德家使用黑法術，還不知收斂……怎麽會和你們有關係？他們分明是想借此拿捏你們……”他那情人也是氣急，“還要讓那小姑娘成為這兒的女主人……”
莉莉安眯了眯眼。
“還有……那寶石去哪了？那是海德家的東西吧——”女人似是想起了什麽，急急開口，聲音忽然停頓。
應該是被阿諾德捂住了嘴，莉莉安接著聽到壓低了的聲音遞到耳邊：“噓……我聽說那東西裏有詛咒……”
“什麽詛咒不詛咒的！”女人不耐煩，“難道夏羅德還會將黑法術詛咒埋在那兒麽？還是有些什麽法術？”
莉莉安心想，她檢查過，黑霧肯定是沒有，但她橡木法脈等級不夠，寶石本身倒是解析不出來。
“那是海德家的寶物，夏羅德死前還帶著……可卻到了那個卑賤的女仆手裏，我父親當初為了這個費了很大的力氣……我覺得他也瘋了，一直告訴我別問這些，還不停地查海德家……”說的就是安妮母親的事情了。
短短的對話，映證了她的猜測。
——那枚吊墜果真與海德家有聯係，還關係不淺。
以及……
上任威爾森伯爵知道的東西，定比阿諾德要多得多。
可惜他已經死了，帶著一些連阿諾德也不知道的關鍵秘密，以及再也無法揭露的真相……
接著，是反反複複的抱怨和沒有什麽意義的安慰。
“看那女人趾高氣揚的樣子，真以為自己是什麽高高在上的好東西呢……“
對話開始沒營養了起來，漸漸的，女人的抱怨裏多了絲諷刺：“她是以為你在那議會上被雷特伯爵拿捏，當了槍使，以為你好欺負吧。”
莉莉安：“……”
這還不好欺負麽？
你這情人屁大點用都沒，在那議會裏堅持了大概還沒十分鍾？
“那當然……”誰知道阿諾德一點逼數都沒有，沾沾自喜著，“不過是個十五歲的貴族小姐，還真以為可以控製海德堡麽？”
莉莉安回憶了一會兒今天早上阿諾德的表現，尋思著這個威爾森伯爵的繼承人真的不太行。
然而，等她回過神，發現從那邊傳來的聲音漸漸有些不對了。
起初是接吻。
然後是一連串女人壓抑的低聲。
等她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好了的時候，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和一些微妙的聲音一陣陣鑽進耳朵……
莉莉安愣了幾秒，一個已經貼在嘴邊的“靠”字強忍著才差點沒吐出來。
她真的太天真了。
……半夜情人幽會能他媽的說什麽正事？
你們辦事可真會挑地方啊。
莉莉安無語至極，同時還有點……尷尬。
她，莉莉安，什麽風浪沒見過……不，這風浪她可是他媽的真的沒見過。
還跑不了。
他們在門後狹窄的空間裏苟活，除非打斷這倆人的好事，連翻欄杆跳出去的可能性都沒有。
她起初還自我安慰，想著成年人擦槍走火也不少見，人家這還算挑了偏僻的地方……
可當聲音又大起來，悶聲重重撞在門上，帶來一陣要將門拆了的震動時，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是隻有她，塞著耳朵裝死就是了。
可她還被人……抱著。
她的手貼在少年的胸前，那溫熱的體溫此刻十分清晰，隔著薄薄的衣料傳入手心，連帶著貼著腰後的那隻手遞來的溫度也變得滾燙起來
一陣陣不可描述的聲響一浪又一浪地傳入耳中，她渾身僵硬，呼吸不停地放輕放輕再放輕……隻感覺活了兩輩子都沒那麽手足無措過——
少年修長的身軀透著難以言喻的力量感，隻憑借著掌心下堅實的觸感，腦子裏便不斷地閃過從那個鬼換裝小遊戲裏看到的人模。
掌心下的是胸膛，往下是腹肌、人魚線，然後……
草。
實在沒忍住，她努力掙了掙，想往後退，但沒料到亞修的力氣出奇地大，穩扣著她，令她動彈不得。
卻也感覺到她那細微的反應，亞修微微側過頭，在她耳邊輕聲：“怎麽了？”
醇厚微沉的聲音，低著聲時帶著點磁***般湧來，直接呼在她的耳廓上，帶著她避不開的呼吸，像一道電流，從腳底竄到頭頂，讓她渾身發麻。
她腦海裏不可遏製地飛竄起黃色廢料，好不容易咬著下唇控製住了，少年卻在得不到答複後，不知死活地補了聲：“嗯？”
透著點無辜和茫然，勾著心髒。
心尖一麻，她卻是暴怒——
你嗯個鬼？！！
你這個人！！現在很危險！！
“你……”別勾引我做什麽挽回不了的事。
那邊戰鬥正酣，聲音一陣蓋過一陣，太有存在感。許是擔心這麽說真的出事，她一再磨了磨牙，咬牙切齒：“這不太好……教壞小朋友的。”
亞修怔了怔：“小朋友？”
他其實沒什麽感覺，隻一心一意在意著懷裏的人會不會感到不適。
聽到這話時還思考了一下……
按她平時的性子，這個“小朋友”非他莫屬。
還未來得及表態，搭在胸前那雙柔軟的手忽的蹭過衣襟，帶起一道強烈的觸感，而後輕搭在他的耳上，覆著。
他茫然地低下頭，正對上她的眼睛。
少女湛藍的眸子在黑暗裏發亮，一閃一閃的。
小姑娘的表情有些別扭，細眉輕蹙，唇輕輕抿起，糾結之餘還有幾分尷尬，可認真卻也是真的認真，那雙眼睛眨了眨，像真的擔心教壞他這個小朋友似的。
可眼底有一絲微妙的想法，似乎剛被她正兒八經地藏起來。
念頭閃過，他忽然地就笑了。
低聲的，被壓抑著的笑聲細碎，在狹小的空間裏徘徊，微震的胸膛偶爾輕貼上她，令她腦子裏嗡嗡的響。
一下子，耳邊那些聲音就跟遠去了似的，她根本無暇顧及。
回過神，更是氣急敗壞。
你笑個屁。
你們這些年輕人真難懂。
我這是為你好，搞出事情不好交代……
還笑？！笑什麽笑？！！！
就在她炸毛前的一瞬，亞修才止住了笑聲，仍是那個姿勢，說出的話卻不自覺地帶了一絲笑意：“沒什麽……隻是覺得……”
微微一頓，他彎著的眸子裏盛著清淺的光：“小姐太可愛了。”
“……”
莉莉安覺得腦子裏大概在過春節，煙花爆竹一起炸，漫天地將自己的思維炸得亂七八糟。
這情況大約持續到那邊偃旗息鼓，她才恍惚著意識到，自己，大概，可能，或許……是被撩了。
沒多久，可能覺得天台風大，阿諾德和他情人進了塔樓裏，轉移了戰場，順手帶上了門。
留在天台裏的兩個人……或許隻有莉莉安，鬆了口氣。
門一關，她跟解放了似的，猛推開他，二話不說在樓頂直接吟唱，一個縱身帶著風跳下了塔樓。
再您媽的見。
——
——
卡蕾深夜到達維利塔，本意是想暫時壓著消息，但莉莉安一轉頭，就把消息放出去了。
於是，第二天，整個維利塔都知道卡蕾·雷特到達的消息了，還大街小巷的議論紛紛。
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莉莉安沒理會它帶來了多大的影響，理直氣壯地聞風造訪。
“聖者大人……您這也……”總管得知莉莉安在大廳時，愁得不行。
他本想瞞著莉莉安，等卡蕾安頓下來再談這事，最好能讓雷特家族出麵回絕聖殿，最不濟，那也不用為開地下室冒什麽風險。
而現在倒好，不知道誰把消息傳出去了，這聖者直接找上門，他如意算盤落空就算了……
雷特家族本不知道東西丟了的事兒，如果聖者再提一下……
哦豁。
“我做黑法術檢查，與你們的安排有什麽衝突麽。”莉莉安立在大廳，少了分客套，多了一絲沒得商量的語氣。
像是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廢話過多而心生不耐。
聽出她語氣裏的不悅，總管連連道：“當然不是……”
“我說過，卡蕾小姐一到，我就會過來。”莉莉安眼角瞥到了些什麽，刻意揚聲，“這事情拖不得。”
“什麽事情需要我到了就‘拖不得’？”總管止不住莉莉安的嘴，再聽到卡蕾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心裏咯噔一聲。
卡蕾說著話，一步步踩著階梯往下走，視線停在莉莉安身上，眉梢一挑：“這位是……聖者大人？”
莉莉安心想人與人的智商果然是有差別的，扭頭看向她，也不懼她眸裏閃過的揣測，聲音平靜：“我要對宅邸做黑法術檢查……總管和領主大人告訴我，近來府上很忙，需要等卡蕾小姐到達後才能準備著手這些事。”
頓了頓，她繼續：“黑法術的危害，我不用對卡蕾小姐解釋了吧？”
“黑法術檢查？你的依據呢。”卡蕾踩著一雙帶跟的鞋，立在她麵前時，原本比莉莉安矮一些的身高便與她轉了個個。
莉莉安作勢要開口：“威爾森家……”
“是這樣的，卡蕾小姐，”總管急急打斷了莉莉安的話頭，“我們聽說聖者大人路過這兒，心想著宅邸已有幾十年沒有進行檢查，才來麻煩聖者大人……聖者大人盡心盡力，是我們考慮不周。”
他也顧不得什麽了，至少先把寶石的事情瞞下來。
“是嗎。”卡蕾挪開落在莉莉安身上的視線，轉到總管身上。
氣氛一點點壓沉，莉莉安藏在麵具下的嘴角卻一點點彎起。
卡蕾說單純卻也有些精明，話題到這，她肯定發現總管對黑法術檢查不太上心。
可事發突然，總管拿不出合適的理由，對這事的怠慢就會被她定性為“懶惰”。
自然而然的，她下一句肯定是……
“黑法術很麻煩，聖者大人既然在這裏，有您在這，做個檢查確實沒什麽不好的。”果然，下一秒，卡蕾緩緩道，“可為什麽要我來之後才能著手處理？”
總管無奈，低聲說了地下室的事情。
“威爾森伯爵竟然隻把地下室封起來了？”卡蕾聞言，有些許詫異地挑了挑眉，“他就該把那兒埋起來。”
似是想到了什麽，她的語氣仍保持著威嚴的底，揚聲時卻很銳利：“海德家使用黑法術，與他們有關的東西就該徹底掃到蒂亞裏去。”
蒂亞，便是地獄。
總管連連稱是，什麽也管不了了，立刻叫來了幾個人著手安排開地下室，然而這快安排完了，他才想起阿諾德：“那個……”
卡蕾掃了他一眼。
總管脖子一縮，小心翼翼地道：“領主大人那邊……”
“他？”卡蕾似才想起有這麽個人，視線環顧了四周一圈，勾唇笑了一聲，“我沒想過伯爵大人還有賴床的習慣……有些什麽事情睡過了，那不就過了嗎。”
意思是，他睡著去吧，沒他事了。
諷刺的意味強烈。
莉莉安心想，按昨晚塔樓那個情況，阿諾德能早起才有鬼。
但那關她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