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8：莉莉安小姐頭都大了
莉莉安沒工夫管那些個沙雕想法，腦裏一根弦崩得死死的。
火蛇在四周穿梭跳躍，撞著撲來的狼，不一會兒焦灼的氣味彌漫開來，放眼看向黑沉沉的世界裏，隻有一道沾著火光的模糊身影。
這畫麵像夢裏才有的景象，一吹就散，可卻遞來十分現實的，濃重的緊張信息。
“天啊……這……”奧德裏奇趕出來，見到這個景象也忍不住放慢了呼吸。
“安靜。”莉莉安說。
一時間，所有將出未出的聲音都瞬間被收入一個箱子裏似的，隻剩寂靜。
莉莉安眯著眼，視線穿過滿地的屍體，她費力忽視了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後槽牙上下一磨。
還有……還有。
她還能感覺到……感覺到黑暗裏那道捕食者的視線。
緊緊追著、扣著她，不曾褪去一絲一毫。
讓她如墜深穀，冷意自背後一絲一厘地竄入心髒，灌滿心房的危險警示著她，讓她覺得下一秒就要被撕碎。
風壓著草葉，卷著濃腥味一陣陣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感覺額前一滴冷汗緩慢地劃過長睫邊緣，順著鼻梁滑落。
“奧德裏奇……我好像受傷……”一個人有些沉不住氣，聲音在空蕩蕩的平原上低弱地響起。
莉莉安微分了神——
就是現在。
隱藏的猛獸甩脫藏身的黑暗，嘶吼著撲向她！
有一瞬，莉莉安覺得聲音嘈雜至極——嗚嗚的風聲，猛獸踩地的踏聲，火蛇在空氣裏撲騰的響聲，自己的心跳聲，四周爆響的警告聲……
沙……
僅僅是瞬間，所有人耳邊的聲音像被生生割斷的繩索，一切墜入深淵，徹底寂靜。
莉莉安站的地方，隻剩零星的火光，滿是令人心慌的漆黑。
“……麗塔？”耳邊嗡嗡的響，慌張中，奧德裏奇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
一個傭兵咬了咬牙，甩了一張卷軸，微弱的火光闖入那片難以窺見的黑暗裏。
很快，他們看清那黑暗裏的東西——都是呼吸一窒。
比其他的狼都要大一個頭的頭狼保持著前撲的姿勢，另一道人影卻沒見到，隻有殘燈似的火光枕在首狼身側的草葉上輕輕搖曳……
看著這畫麵，人心裏都是咯噔一聲，以為那個少女徹底玩完。
然而一道身影忽的竄出，快得似電光，等他停在那頭狼旁邊時，他們才發現……狼背上有一支箭。
以及……狼頭上突兀的一段血刺……劍刃。
再是一道悶響，隨著頭狼緩慢側身，倒下，一道身影微顫著從地上的陰影裏鑽出。是那被半撲倒的少女咳嗽著爬起來。
“小姐。”亞修將弓往地上一丟，俯身扶著她站起來，“您怎麽樣。”
莉莉安沒有回答，隻一直在幹咳。
她被當頭壓下，那玩意可能有幾噸……差點以為自己要窒息了。
“麗塔！你沒事吧？”奧德裏奇這時也小跑過來，擔憂又不知該幫什麽忙。
這麽大的狼，他也是第一次見啊。
耳邊突然炸開了歡呼聲，莉莉安無暇顧及，擺了擺手，自己站直：“我沒事……”
她似有感覺地再回頭去看那已經死透的狼，頭皮發麻：“這東西……媽的重死了。”
說著，又自顧自地吟唱了一句。
瞬間，白光透亮，將這的一切映得毫發清晰。
莉莉安抬眼掃了一眼“戰場”，黑狼的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個頭都壯實得驚人，自己眼前這頭更是……
她眯著眼睛，再次低下頭，皺眉。
一眼看過去，這頭狼的身長至少有兩米。如果她沒有力量上的加成，剛剛硬碰硬下來她根本不可能頂得住那一撲。
少說骨折，不死也離死不遠。
……小遊戲萬歲。
“我沒事，回去看看有誰受傷了。”莉莉安閉了閉眼，強壓下因為這首狼帶來的濃烈不安感，低聲對奧德裏奇道。
奧德裏奇點了點頭，趕緊回頭去看。
“這有圖騰。”忽然，近前的一個雇傭兵在首狼身邊蹲下，莉莉安順著他伸手指著的地方看去。
狼被她掀倒在地，側躺著。仔細去看，這狼四肢健壯，每寸肌肉都透著力量感，黑色的毛發在如水的白光下色澤鮮亮……哪怕是敵人，也讓人忍不住誇上一句。
重點卻不在這，莉莉安很快找到了重點。
在這頭狼露出的肚皮上……有血色的圖騰。
“這是……賽提人的狼。”結論不難得出，隻是剛一開口，原本傭兵臉上好轉的臉色瞬間凝重。
比先前遇到襲擊時更凝重。
“伊海頓的人對賽提人都不陌生，那些森林野人會養狼。”感受到莉莉安略帶疑惑的視線，那傭兵開口解釋，語氣裏不知不覺加了一絲對此事的鄭重，以及對她的敬畏，“狼，熊，或者狗，每個賽提人從小都會養這種東西，他們飼養的方式特殊，長成後個頭比普通的野獸大至少兩倍。”
“寸步不離？”莉莉安咬著字，心一沉再沉。
她沒有某方麵的目的，就不會從所謂長遠的眼光去看，賽提人的事情從來都和她無關，她隻在意自己這一路會不會遇上那些人。
因此問得很直接——能不能通過這頭被賽提人飼養的狼確定下來，這附近有沒有賽提人。
索特人和賽提人的仇恨不共戴天，在這方麵節外生枝，簡直是節外生樹，她可受不住。
“理論上如此。”傭兵的語氣晦澀艱難。
“這可怎麽辦……”奧德裏奇也是發慌，“海德堡怎麽會有賽提人……”
莉莉安蹙眉：“海德堡在王國西部？理論上與勞克雷斯森林接壤。”
她心存僥幸。現在不是戰爭年代，賽提人的狼出現在這，原因至少不一定是“襲擊索特人”，也可能是迷路，或者別的什麽能商量的事。
“海德堡外有內達長廊。”這時，亞修低淡的聲音輕輕響起，“謝羅姆·汀恩將賽提人趕出汀恩王國境內，並在森林與平原之間建造了一道貫穿南北的魔法長牆，名字叫內達長廊……”
想了想，他也在狼身旁蹲下，指尖按在血色的圖騰上，茶色的眸子被白亮的光映得更是淺淡：“內達長廊有一個缺口，開在伊海頓，距離海德堡還有一定的距離，想從勞克雷斯森林過來隻能穿過伊海頓……理論上沒有賽提人和他們的東西走失到這裏的情況。”
亞修排除了“迷路”的說法。
他要表達的是——不管這頭狼背後的賽提人是不是故意的，至少這頭狼，是故意來到這的。
“難道……難道這狼還喜歡蜂蜜酒？”氣氛凝重得喘不過氣，萊昂忍不住想緩和一下氣氛，糾結著看向那些蜂蜜酒。
“天哪，真的假的？”奧德裏奇驚聲。
莉莉安：“……”
“不管飼養的是什麽……這些動物身上都有需要定時抹上的圖騰，每個圖騰大同小異，”亞修完全不受影響，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那圖騰，聲音響起時仍是緩慢穩定的，“代表的不是部落……而是賽提人信仰的巫師埃布維恩。”
“埃布維恩是賽提人最初的法師，其他民族管那叫巫師，也算是一種法術……不過既不是元素法術，也不是……”說到這，他頓了頓。
亞修修長的指尖捏著一撮染著圖騰上鮮紅色的毛，他仔細地端詳了一會。
莉莉安莫名有點緊張。
忽的，少年笑了笑，一如往常的溫和：“傳說，賽提人就是通過信仰這種巫術而獲得操縱野獸的能力……抹上圖騰也是為了保持巫術。”
“這圖騰的顏色，已經幹涸，明顯是沒有按照規定的時間重新塗抹圖騰……這頭狼與自己的主人失去聯係有一段時間了。”
許是覺得說得還不夠清楚，他又安慰似的對莉莉安道：“雖然不知道它是怎麽跑到這兒的，可之所以會襲擊這兒，隻是餓了，想來捕獵……這附近沒有賽提人。”
莉莉安一靜，眨了眨眼睛。
“哦……安萊在上。”奧德裏奇則是大大鬆了口氣，朝那頭狼呸了口，“嚇死我了！那些惡心的森林野人！”
“你對賽提人那麽了解？”萊昂有些疑惑，多問了一嘴。
亞修勾了勾嘴角，語氣溫和地回答他：“有幸見過幾位勇士與賽提人對決，借那個機會多了解一下罷了……伊海頓的人，對這些應當都有所了解。”
他不動聲色地把問題拋回去，一時令還想問什麽的人啞口無言。
萊昂：“……”他一個伊海頓人知道個屁。
“雖然賽提人不在這，但這裏也不好再呆下去。”再想問什麽，都被莉莉安一語斷了，“奧德裏奇先生，安排好人手連夜離開，我似乎不該多問？”
再回神，人們已經沒法將她當成“和不受祝福的愛人私奔的貴族小姐”了，奧德裏奇連連點頭，回頭吆喝著。
大家都是熟練工，隻不過這次的襲擊者過於出乎意料，他們才應付不來，但到了這時，也都體現了自身的專業，不用奧德裏奇多說，該幹嘛幹嘛。
傷情也不用她一個個去看，小傷可以暫時處理，傷筋動骨的事情再找她，那也是稍後的事。
莉莉安這時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