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莉莉安小姐，危險
深夜，雷特家族宅邸。
卡蕾沒踩馬車踏板，一步躍下馬車，浪花一般的裙擺滾了小半圈。在馬車邊上站定，她才整理了一下裙子，無意識間抬起頭，視線撞進眼前的高大建築，原本流暢的動作倏地停頓。
仿佛野獸蟄伏濃黑的天幕下，隨時會撲出，吞噬每個靠近它的人。
這時，夜風卷著吹過她裸露的脖頸上，令少女顫了顫。
雖然……雷特家宅邸的照明比莉莉安的居所好得多，鍍金的雕花燈罩籠著一抹暖光，相互連成一片，燈火通明。
她站了一會兒，才迎著冷風鑽入了建築中，快步往自己的居所方向走。
卡蕾的影子被頭頂的路燈拉得很長，她走在一條沒什麽侍衛巡查的路，還是莉莉安幾個月前被她叫到宅邸時研究出來的。
【“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當時，看到莉莉安捏著羽毛筆給自己畫的路線圖，她一度茫然。
她，卡蕾·雷特，還得在自己家小心翼翼地躲避侍衛？
更別提，她的教養不允許自己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她又不是特洛奧這個長不大的小孩。
“誰知道呢，小姑娘，”把這話一說，莉莉安麵上露出了一個有些許微妙的笑容，又像是沒聽懂她的意思，說完便癱在沙發裏，“呆不下去可以這麽逃的嘛，最不濟，給自己留條路。”】
當時她的反應是——荒謬，愚蠢，瘋狂。莉莉安這個鄉下貴族簡直不可理喻。
卻沒想到自己到底是用上了。
興許是想起這些，卡蕾的腳步加快了幾分，踢踏著地麵，掩飾著心裏的慌亂。
又不由自主地去想——不止這件事情，還有很多很多，莉莉安所說的，所做的那些事，每一個奇思妙想都讓人瞠目結舌，進而覺得不可饒恕。
最後卻一件件被她說中，像是預言，又像……
自己住的居所近在眼前，卡蕾搖了搖頭，散去亂七八糟的想法，眼看周圍沒人，腳步很快地鑽了進去，拉開門再小心關上，耳邊一陣低低的回聲，看著空蕩蕩的走廊，她頓時心生一絲僥幸。
出來的時候全憑恐慌帶來的勇氣，回想起來其實不合規矩。
沒事的……卡蕾呼了口氣。
爺爺不在，哪怕被仆人看到了，隻要讓他們發誓保密就可以了。
沒事的……
卡蕾……沒事的。
卡蕾深呼吸，一步步走過走廊，想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
卻在這時，遙遙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仿佛自地底傳來：“卡蕾。”
卡蕾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這座富麗堂皇的，堪比王宮的雷特伯爵宅邸，是黑暗裏蟄伏的巨獸，而在此時……
它露出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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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安覺得她今天是真的沒法睡了。
剛把卡蕾送走，後腳亞修回來了。
少年揭開鬥篷，修長的五指捏著領口，一掀一捏，輕鬆掛在臂彎裏走了進來。帶著一陣寒意，漂亮的眉眼裏多了一絲冷清，給人一種和平時不大一樣的感覺。
氣質稍冷，少了溫和，多了點矜貴。
莉莉安本來想和他打招呼，見他這樣默默閉了嘴，不動聲色地打量起他來。
滿腦子“小夥子你進娛樂圈一定很賺錢”。
“小姐……還沒休息？”倒是看到了她後亞修怔了怔。
“卡蕾剛才過來，陪她坐了一會。”莉莉安收回亂打主意的視線，輕咳了一聲，隨口道，“你這次去了挺久。”
“嗯，和聖殿溝通花了點時間。”亞修直言。
莉莉安一愣：“和聖殿？”
雖不意外亞修會和聖殿溝通索要情報，可她總覺得聖殿比王宮要難溝通。
“安萊聖殿的人有些特殊，不在乎王室和貴族的立場，會稍微說一下情況，倒是可以從中得到一些猜測。”
亞修說完，將鬥篷擱在不遠處的椅背上，幾步走到她身邊坐下。
“你猜了啥？”莉莉安眯了眯眼睛。
亞修剛從外麵回來，估摸著被風吹了一陣，一坐下，一股寒風的味道飄進鼻尖，她吸了吸鼻子，感覺之中還混了種別的味道。
“先前聖殿一來，我有所懷疑，可也僅是懷疑，便沒和小姐說。”亞修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微頓，“是不是我還帶著宮殿那邊的魔藥味道？不太好聞，我……”
“誒？不要緊。”莉莉安讓他坐下，“你繼續說。”
心裏不禁微妙，這兄弟真的眼尖，有時候自己就挑個眉也能猜到自己什麽情況，男人能做到這份上真的不容易……
饒是如此，亞修還是稍稍坐遠了點。
“是黑法術。”坐定，他開口沒有隱瞞，話音落下時周圍的氣氛頓時壓抑了一點，“我早該想到的……抱歉。”
莉莉安眸光一凝，
一個沒聽說過的東西，但有點眼熟。
還一聽就覺得不是好東西。
“是不一樣的法脈麽？”莉莉安想起了那本還放在房間裏的“寶貝”，抬眼詢問。
“並不是，”亞修搖頭，“小姐精通吟唱法術，應當清楚法脈是元素法術的施術方式。”
莉莉安驚了一下：“我以為法術就是操縱元素。”
“那是元素法術，所有‘死的東西’，都由元素構成。”亞修緩慢地道，“活的，類似生命，無法用元素法術解決”
莉莉安“誒”了一聲。
她知道五行，還知道“萬物皆算五行”，所以下意識以為“風地水火四元素”便可囊括一切，可現在看來，艾倫大陸不太一樣。
人家死的和活的是分開的，控製不同的東西那是不同的法術。
“史詩裏，艾倫蒂亞創造魔神，賦予世界元素，後來安萊才構造生命，存在的意義不同，兩者隸屬於不同的體係，元素法術和生命法術。”亞修的聲音依舊很輕，“生命法術便是以操縱生命為目的的法術，‘給予’是白法術，‘剝奪’是黑法術……這個大陸上已經有數十年沒有見過黑法術的蹤跡了。”
莉莉安聽著他話音落下那有些微妙的歎息，耳邊一陣久違的解鎖聲。
【能力庫更新——生命法術已解鎖】
【生命法術——
創造者：安萊
簡介：以操縱生命為目的存在的法術方式，適用於萬物生命，共分“給予”的白法術和“剝奪”的黑法術】
這可不就是神聖魔法和亡靈魔法呢嗎。莉莉安皺了皺眉，覺得這個寫介紹文案的人不得行，那麽點小事搞得跟什麽似的。
咳，也不算小事，照理說這亡靈……呸，黑法術乃社會毒瘤，國王一碰這個——
莉莉安頓時get到了重點，倏地抬頭：“他們什麽時候發現的？國王這會什麽情況？”
就特洛奧被帶走那個架勢，不妙啊。
“安萊聖殿的神職以修行白法術，侍奉安萊為生，他們不重視元素法術，也隻有遇到黑法術，他們才會出馬。”亞修想起之前的判斷，又繼續，“黑法術，以剝奪被施術者的生命為目的，侵蝕完成後，受害者會成為施術者的傀儡……陛下被侵蝕的程度應該已經超過承受範圍，哪怕不考慮切斷與施術者的聯係，也離死不遠了。”
剝奪、侵蝕、切斷、施術者、受害者，一時聽得莉莉安頭大：“等會，這黑法術什麽施術原理？”
元素法術的施術原理便是按各種不同的元素溝通方式調動元素。
聽起來這個生命法術亂了幾十倍——
“生命法術有三部分，‘目標’、‘根源’和‘法陣’，以陛下的情況說明的話，陛下遇到的是慢性侵蝕生命的黑法術，侵蝕他的力量便是‘根源’，‘根源’在慢性黑法術中常由某樣詛咒物完成，因此會和‘法陣’連在一起——而陛下，就是‘目標’。”亞修耐心地和她解釋，“因為是慢性的，所以一開始很難察覺，而陛下現在被黑法術侵蝕的程度已經高到他無法承受的地步了。”
聽得似懂非懂，莉莉安卻捕捉到了一個關鍵——國王的輕狂……很嚴重。
“按你的意思，找到根源就可以了吧？聖殿既然知道是黑法術，從發現到現在時間也不短了，會找不到？它被藏到很遠的地方了麽？”莉莉安忍不住蹙眉。
國王這情況可以理解為詛咒，紮小人那種，這看著小人這還被丟得挺遠的——可也不至於那麽遠程吧？用黑法術的豈不是強無敵，指哪死哪？
哇，媽媽我要學……呸，亂講的。
“每個黑法術對根源的要求不同，可不會藏得很遠。但就算發現的時候找到也很難辦。”亞修卻搖了搖頭，“侵蝕的黑霧一旦開始就能留在身體裏。聖殿隻能延緩被侵蝕的時間，而無法完全淨化，再加上根源一直找不到，我去問的時候……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莉莉安聽著他說了一通，不禁垂頭陷入了思索。
不管怎麽都來不及，而現在是最壞的情況……
就在這時，一位女仆拿著托盤推開門緩緩走來，似乎是注意到了他們還在談話，要換掉之前的一壺茶。
金發的少女坐在沙發上垂著頭，思索著時眉毛輕蹙：“那麽現在還有什麽辦法……黑霧又是——”
亞修似乎也覺得棘手，輕聲道：“黑霧是黑法術存在的表現，一旦染上它，生命就會被逐步侵蝕。”
已經被黑法術侵蝕，黑霧已經生效，染上了就……
“不能拔除之類的？”
“隻有……”
莉莉安忽的一愣，因為突然發現女仆已經走到跟前，她低垂著眸子看到女仆的雙腳，而一隻腳卻沒有襪子……
她倏地抬頭，對上那張臉——先前受傷的女仆不知什麽時候來到麵前，而那雙眼睛卻被黑色吞沒，與她對視的瞬間，黑霧滾動——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