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莉莉安小姐有點心累
薩格望著站在房間裏的亞修和亞爾林，如鐵般沉的臉色，雙眸中有著血的味道。
“你逃不掉了，薩格。”亞爾林臉上也是一片肅穆，頗有點咬牙切齒，“有什麽要解釋的，去和加西亞解釋吧——”
說著，他就要往前撲——
“哼。”薩格隻是輕哼了一聲，握劍的手腕一翻，猛地揮出一刀——是一道幾乎完美的半圓弧線——
當——！
亞爾林被那力量震得往後退了一步。
一擊將亞爾林擊退幾步，薩格卻不戀戰，他對在這裏戰鬥沒什麽興趣，迅速轉頭，從窗台一躍而下——！
“亞爾林先生，繼續您的布置，我去追。”亞爾林皺著眉，還沒動作，身邊已經閃過了一道人影和一句話。
薩格從窗台上一躍而下，落地時沙塵飛揚。
他要找的人已經不在這了，快點離開才是他要做的事情。
不過……
薩格一路衝過幾座建築，忽的明白，為什麽國王被送到了這邊。
這裏是宅邸的中心。
……
“薩格先生。”與聲音一起出現的，是在跟前突然出現的少年。
茶色發的少年，眼睛也是顏色很淡的琥珀色，整個人都是溫和的色調，而那叫住他的聲音也是如此。
“我沒見過你。”薩格看著他，身體周圍的氣勢一點點張開，仿佛巨獸的爪，下一刻就要將眼前的少年吞噬掉一般。
“我隻是一個小人物，不值一提。”亞修笑了笑，態度甚至可以說得上溫和有禮。
“嗬，看來我還有問你為什麽要追我的必要？你不是騎士團的人。”薩格眯著眼睛，聽著他這話，也笑了。
卻聽不清是什麽情緒。
“抓住你是小姐的心願。”亞修緩慢地回答，“完成小姐的心願，便是我的目的。”
薩格想起了那個金發的小女孩。
很弱小，像是瓷器，隻要捏在手中就可以輕鬆粉碎。
“你很忠誠。”薩格的聲音仍舊是冷的。
不知道是突然想起什麽而產生了感慨或者是別的什麽。
“啊，是吧。”垂著眸，亞修的眸光有一瞬的仿佛浸泡在陰影中，再抬起時，又是淺亮的琥珀色，仿佛剛才那一瞬不曾存在，“莉莉安小姐是我生命的全部意義。”
說完這句宛如誓言般的話，亞修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微微笑了笑：“那麽，薩格先生又是為什麽——想毀滅王國呢。”
“這個肮髒的國家不必存在。”薩格回答得也快，“如果是想來打探情報的話，我們沒什麽好說的了——你那位小姐眼中也隻見得到光罷了。”
沙——
薩格忽然動身——
對他這種人而言，身材和速度完全是不掛鉤的。
也許，這就是強者的世界吧：）
望著下一秒瞬間與自己拉近距離的薩格，亞修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壓力——比起在傭兵工會附近的那一次更有壓迫感。
這一次，他是決心要殺死自己的。
亞修的眸光閃了閃。
叮——
長劍揚起，仿佛隻是輕輕點在了薩格劈來的劍上，卻奇跡般地讓他的來勢頓住了。
下一瞬，亞修動了。
少年傾身，劍刺向薩格——他的動作很快，快得讓人視覺都出現了殘影，薩格眯起眼睛，應變的同時，周圍隻有清脆的“叮”的聲音——
看著是以速度取勝的少年……
薩格在那快速的劍招裏，瞳孔猛地一縮——反身抓住了空隙，朝亞修的脖子劈去！
眼看著要命中少年，卻在“碰到”的一瞬，身影仿佛幻覺一般消散。
這……
薩格頓了頓，忽然感覺到有風從身後……
瞳孔猛地一縮，男人迅速回身，劍光已經直指他的眉心——！
當——！
薩格抬起劍迅速格擋，然而他卻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壓力。
那少年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樣子，然而，手裏的劍卻讓他一點點後退——
而且……
哢……
薩格看著在眼前一點點碎裂的劍刃，望著亞修的眼神頓時多了點猙獰。
亞修卻麵色不變——
砰——！
劍的殘片散落在地，薩格一直後退，直到撞到樹才停下來——手腕是撕裂般的疼痛，讓他這個久經戰場的人也產生一種隨時握不住劍的錯覺。
亞修握著劍，緩緩走來。
哪怕剛才有所交戰，但他臉上卻沒有一點喘氣的跡象，此時走向薩格時的動作甚至可以稱得上優雅。
薩格突然覺得，剛剛那一劍，是他為自己小姐的“複仇”。
“先生，我同意您的說法，不過……”他走過來，突然地冒出一句沒有頭尾的話，還沒等薩格反應過來，他又繼續，“至少……比隻能與黑暗為伍的人要好。”
薩格突然意識到，他是在回應那句“你那位小姐眼中也隻見得到光罷了”。
——有一瞬，他覺得這個少年宛如深淵。
像是海，乍一看風平浪靜，可底下卻藏著不知道多少東西。
這樣的人……
“哈。”就在亞修走到能用劍指著他的位置，薩格忽然笑了一聲，“看來我要讓人失望了。”
亞修停住了腳步，看起來不知道他在說的是什麽。
但薩格又笑了笑，歪了歪頭，仿佛咬住了什麽——
哢。
亞修看著薩格倒下，同時，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亞修？！”
披著鬥篷的女孩趕了回來，正好已經看到了這一幕，愣住了。
我靠。
什麽玩意——這時代還流行這麽自殺的麽？！
而且……媽的死人。
莉莉安臉色瞬間蒼白——她本來就白，這會兒更是白得不像話。
有時候，生活得過於和平，遇到這種“特殊情況”就會很麻煩——活到頭都不會遇見這種情況。
莉莉安覺得自己又不是什麽冷血動物，可現在卻渾身發冷。
亞修已經回過神，他快步來到她跟前，輕輕用手捂著她的眼睛，聲音依舊溫和：“已經結束了。”
莉莉安聽著他的聲音，頭都炸了：“他有病啊他自殺什麽……活著不好嗎——”
“即使他不自殺，審判結束後也必然被送上絞刑架……”亞修在她耳邊輕聲道，“小姐……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莉莉安沒說話，很快，她聽到有騎士匆匆趕來的腳步聲。
又在原地安靜了一會兒，她咬了咬牙，拉下亞修的手。
“他有和你說麽？”又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看向那被騎士們包圍的危險人物，莉莉安皺了皺眉，“為什麽要背叛王國。”
這件事到底重不重要？莉莉安說不好。
但她清晰地意識到，這個世界不是表麵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僅僅是質樸或者熱情——當光明的一麵更耀眼的同時，黑暗會更觸目驚心。
“沒有……”亞修任由她拽著自己的手，不著痕跡地反手拉著她，退後了兩步，讓人兩人藏在不太明顯的地方，“薩格對王國有恨意。”
原因不明。
“他們會怎麽做，查清楚麽？”莉莉安想了想，又問。
很快，她看到了趕來的貴族——拉文依舊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雷特伯爵看起來就很不妙了。
感覺很快是一場大戰——貴族層麵上的。
莉莉安突然覺得有點累。
“如小姐的意思，已經和亞爾林先生說過……這次的事情不會與小姐產生聯係。”亞修在一旁說道，“星徽的事情也將會變成‘亞爾林抓捕薩格計劃’中的一環。”
雷特伯爵是什麽人？莉莉安覺得這種蹩腳的抓捕計劃甚至不入流——看出問題是遲早的事。
可她突然就是懶得管了。
愛怎麽怎麽的。
“亞修，我們回去吧。”她眯起眼睛。
“是。”亞修點了點頭，走了一段，他看著女孩的背影，輕聲問，“小姐在擔心麽？”
“有點不安。”莉莉安直言，她的神色看著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隻有雙眼裏有一絲疲倦，“我今晚要出席什麽宴會嗎。”
亞修回答：“本來有。”
可看她這個樣子是不會去了。
“頭痛，後遺症複發了。”莉莉安甩出的理由毫無誠意。
亞修應了一聲。
又是一陣沉默。
“前兩天，科特伯爵已經將入學卷軸送回波立維領地，”亞修如往常般說著某些需要莉莉安注意的事情，“小姐需要在帝都待三年。”
莉莉安“哦”了一聲。
“特洛奧殿下雖是突發奇想，但成為法師，對小姐而言會有其他用處。”
莉莉安不是很想說話來著，那種中二咒語遇到真正的強者都是渣。
“畢業之後——小姐打算如何安排。”
“那太遠了。”莉莉安歎了口氣，停下腳步，鬆了鬆脖子，再看看雷特家宅邸那些行事規矩的仆人，最終將視線落在天際，“我還不至於為一個不認識的人憂心太久，就突然有點煩，過段時間就好。”
時間是一把殺豬刀，到時候估計什麽都不一樣了。
說著，她又默默地往前走。
亞修聞言點了點頭，忽而像是想到了些什麽一般，在她身後輕而鄭重地道：“無論發生了什麽……我會陪著小姐的。”
莉莉安笑了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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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帝都郊外。
淩亂的墓地裏，有烏鴉在黑樹的樹枝上落下，斜插在地上的墓碑堆放著，時常讓人弄不清楚哪塊地方屬於誰的。
“那是誰？”剛將一塊坑填平，拿了錢幹活的兩個仆人中，其中一人有些好奇。
“聽說是想刺殺國王的……走了走了，安萊在上，這種日子還要幫貴族處理這些破事。”另一個仆人則很不耐煩。
兩人拍了拍手裏的灰，正要離開。
叮……
“回去說不定還能趕上麥酒……”
叮……
“貓尾巴巷那家……”
叮……
“什麽聲音？”終於察覺到了被風吹來的輕響，其中一個人停下腳步，有些茫然，“你有沒有聽到……”
也是這時，他們看到了出現在墓地盡頭的人。
看不清人影，身影周圍包裹著一層黑色的煙，行走時有輕輕的，像是鈴的聲音——那兩人甚至還沒有做出反應，看著行走緩慢的人已經來到了他們眼前。
沒有任何反抗的，兩人瞬息倒下。
黑影在原地安靜地站了片刻，緩緩地抬起手——
黑色的煙霧自身上逸散。
“醒來吧。”聲音飄渺，辨不清男女。
嘩啦——！
一隻手從剛剛填上的土中伸出——！
先是一隻手，而後是頭，上半身……知道露出整個人——薩格。
薩格的“屍體”從“爬出”墓地，他整個人匍匐在地上，黑霧填塞一雙眼睛。
動作機械，像是沒有生命的木偶——直到黑霧漸漸從他的雙眼中散去。
黑霧散去，他趴在地麵上，許久才有輕微的咳嗽：“咳……咳……”
薩格再度睜開雙眼，有一刹那滿是恍惚，似乎不相信自己居然死而複生，花了很長時間才回過神。
“你……是誰……”他抬起頭，望著喚醒他的黑霧，聲音依舊沙啞，意識卻漸漸清醒。
“我會給你新的機會，以完成你的心願。”眼前的黑霧發出那特殊的聲音，讓人乍一聽會皺眉。
薩格下一瞬是震驚的——黑霧散去一點，讓他能夠看清眼前黑霧的“臉”。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