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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交換

  夏末時節的京城,總是很燥熱,雖然最炎熱的白天已經過去,但傍晚的溫度還是讓人不好受,稍微一動身就能汗流浹背,空氣中連一點風都沒有,天空中像是蒙著一層厚棉被,悶熱不堪。


  京城崇文門大街白楊樹胡同,燈火如星。說起來這條胡同之所以叫白楊樹胡同,是因為這條胡同每家幾乎都有一兩顆大白楊樹,白楊樹枝大葉茂,不需要幾年就可以長的很高大,在當時相對低矮的樓宅中顯得特別突出。從遠處打眼一看,就能看到崇文門大街上這片零零碎碎的白楊樹林,久而久之這條胡同就被叫成了白楊樹胡同。


  此時在白楊樹胡同裏一所大宅子裏,燈火通明的正堂,有幾個人看著在商討事情,其中一個中年人眉毛上揚,顴骨突起,嘴唇略薄,模樣有些嚴厲刻薄,坐在正前的椅子上,身後站著兩個著甲衣的佩刀侍衛,這是當今大明錦衣衛指揮田爾耕。


  田爾耕擺手讓奉茶的兩個丫鬟下去,雙手端起茶杯,輕輕吹撫了一口,眼睛望著站著自己身前不遠處的兩個人,神色悠閑的問道。


  “說說吧,這麽晚來我什麽事情?”


  其中一個年紀稍大,大約四十多歲,體型肥胖的像一個圓球一樣的中年男人,眼睛小小的,像兩個綠豆放在了一個饅頭上。他擦了擦臉上的汗,略微上前一步,堆著厚厚的討好笑容,諂媚的向田爾耕回道。


  “大人,今天冒昧的登門拜訪是因為小人有一人引薦。”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小包黃金,雙手捧到頭頂遞了過去。


  “這些是小人的孝敬的茶水錢,不成敬意。”


  田爾耕瞧了一眼,沒有去接,隻是悠悠的看著他說道。“長本事了啊,看來你鄭百戶這些日子過得很舒服啊!聽說前段時間又納了一房小妾,添了一套宅子。”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卑職有現在的過得好全靠大人您。”聽到田爾耕這麽說,鄭遠臉上的汗瞬間變多了,嘩嘩的往下流。擦都擦不住,順著臉就流到脖子裏。


  “還有你鄭大人不敢的?你說你一個小小百戶,一個月俸祿十兩,憑什麽能納四房小妾,聽說鄭百戶你前幾天又新納了一房啊,這個小妾是城南小戶人家,人家不從,就被你逼死了父母,隻留一個十歲大的小童,不知死活,到現在弄的房產女人都是你的,你也是可以啊!”


  “大人這……這……”


  看著大汗淋漓鄭遠田爾耕不言而喻的笑了起來。“而你剛才這意思就是想說,你這是在指桑罵槐我田某人治下不嚴,手下全是魚肉鄉裏的貪官奸臣?還是單獨想說你鄭遠貪汙受賄撈銀子有一手?”說完田爾耕笑的更勝了,低頭喝了一口茶,繞有興致的看著鄭遠,像看著一條有趣的狗一樣。


  “小人沒這個意思,小人沒這樣意思。”鄭遠嚇的直接跪倒在地,直直磕頭大呼饒命,這悲泣叫喊的模樣如同一個待宰的豬玀。


  “好了,好了,起來吧,看把你嚇的,我是沒空理會你那些醃臢事。”田爾耕把茶放到桌上,看著他婢膝奴顏的豬玀模樣,突然感到無趣的厭惡道。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說著示意站著背後的兩個侍衛去接過鄭遠手上的金子。


  “是托我辦什麽事情?”


  話雖然是對地上的鄭遠說的,眼確是瞧的鄭遠身後一直緘默的另一個年輕人。


  鄭遠爬起來,暗呼了一口氣心道,這銀子賺的可真的不容易,不行回去得讓這小子加錢。


  “大人,是這樣的,我手下有個兄弟想讓我引薦他在您這討份差事,這孝敬錢也是他托我代交給您的。”


  “哦,什麽差事?”指腹摩挲著手上沉重的錢袋,錢袋沒係緊的縫隙間漏出閃閃的黃色,田爾耕不屑一顧的輕笑一聲,頭偏向年輕人。


  年輕人看起來25歲左右,是一個樣貌十分俊朗的年輕人,看起來高高瘦瘦,留著有些不適當下的短發式。穿著一身黑色的魚鱗服,腰間帶著著一把狹窄的長刀,後背還背著一把劍鞘通體黑色的修長漢劍。


  “屬下北鎮撫司小旗王辰,因家父一直念念要光宗耀祖,報效朝廷的心願,想鬥膽求指揮使大人賞一份百戶差事。”王辰聽此趕緊低頭上前抱拳回道,行動中看起來有些拘謹。


  “哦,衙門百戶的位,一百五十兩黃金可不夠”田爾耕用食指摸了摸嘴邊的胡子。


  一百五十兩黃金在天啟年間差不多是一千五百兩白銀,一千五百裏在明末天啟年間已經是天價了,在京城一般點的宅子也就五十到一百兩左右,白銀一兩差不多一石大米,明朝的一石差不多等於現在的125斤左右,而肉類比如一頭活牛是六兩銀子。通過這個換算一下就能知道這一千五百多兩,在當時對於一般民眾是多恐怖的數字了。別說一千五百兩,就是一千兩稍微活動點關係搞到一個世襲百戶都是完全綽綽有餘的。


  “這……”思索一下,王辰才幹澀的開口道,“這已經是小人家裏全部積蓄了,為了這些家父變賣的所以值錢的家產,隻為向大人求個差事,家裏實在沒有了。”


  田爾耕沒有接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王辰低著頭,就這樣過了一會,鄭遠首先受不這氣氛,挪了挪肥胖的身子,用肩膀頂了下王辰。


  王辰這才恍然大夢初醒一樣,咬牙從懷裏又掏出了五十兩黃金,雙手奉了上去。“啊,小人這還五十兩黃金,求大人成全。”


  “你不要太為難,本官也知道你的難處,但是你知道的現在廠公對下麵管的比較嚴,我也不好辦,而且令尊之願,我也不好意思真的駁你孝順之心,你說是不是?”田爾耕漏出閃閃發亮的黃白牙齒。


  鄭遠見此趕緊附和道,“對啊,你別不知足,大人能準許你已經是你萬大的恩典了,你以為是看在你那點破孝順上?!大人也需要上下打點啊!”心裏暗想,沒想到這小子他還有準備,明明給我說沒有錢了,沒想到還有,不行看來還得宰他一下,要不然我這白白一跪,豈不是虧大了。


  田爾耕接過黃金,滿意的在手上拋了拋。“不錯不錯,你這心意我收下了,隻是最近北司南司百戶的位都滿了,等過段時間空缺出來,我在給你填上,你看怎麽樣?!”在他身後的兩個侍衛看著王辰露出了又是如此的同情表情。

  年輕人聽此身子輕微的抖動了一下,僵直的抬起頭,嗓音沙啞的如同幾天沒喝水的人一樣。“大人,莫要哄騙小的,據我所知北司現在還空缺兩個百戶的位。”鬼都知道,如果現在不當場承諾給文書下令,那以後這百戶的位是想也沒法想了,這錢是完全打了水漂。


  “哦,你這是在質疑本官的話了?”田爾耕後背一躺座椅,手指在桌子上上下敲打,漫不經心的問到,如同一直吃不飽的餓狼。一個連後台背景都沒有的人也敢向他討差事,現在這一個個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對啊,大人堂堂錦衣衛指揮使,位高權重,一言九鼎之人。你以為大人在哄騙你?再說你一個小小的小旗能有什麽資格讓大人哄騙?”鄭遠聽此心裏直發涼,這是真的狠,吃人不吐骨頭,這兩百兩金子說黑就黑了。


  “可是,可是……不是小的不相信大人,而是這一天沒有補上,家父心都難安!為了這個百戶,家裏真的已經砸鍋賣鐵了,求大人可憐可憐小的!”王辰狠心一咬牙,雙手一拱到底,誓有現在不給就不走的意思。


  田爾耕對此閉口不言,而鄭遠卻明白田爾耕的意思,既然錢已經到手,這是想讓王辰早點滾蛋。


  “大人說給你辦就不一定給你辦,大人的心思豈是你猜測的?現在快回家等著吧。”說著他上前拉住王辰衣袖向後帶,拉扯了一會,發現王辰站著一動不動,像一個鐵柱子,倒是把他累的又開始直冒汗。


  看到田爾耕已經有些不耐煩的神色,鄭遠也有些著急,這個死小子,怎麽這麽倔,到時候田大人生氣了可別連累的本大人我啊!想著他開始好言好語的勸了起來。


  “王辰,王老弟,你就放心好了,我看大人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用不了多少時日,這個百戶文書一定會落到你手裏的。而且這個我也可以為你作證,你就放心好吧。”說完還拍了拍自己的肥胖的胸膛。


  王辰聽此有些左右搖擺,確還是沒有動,而田爾耕是真有些不耐煩了。“我說,鄭百戶,你這個手下弟兄,是不是對朝廷不信任?還是對我田某人不放心?!”


  鄭遠心裏發急,連扯帶拉的拽著王辰往大門口走。“你小子別不知好歹,大人今天能見你就說明給你麵子了,你還想怎麽?”


  王辰這時候卻突然笑了起來,望著田爾耕一改方才的愁苦和唯唯諾諾,神色放蕩肆意,像山麓間自由呼嘯的風。“大人是說,衙門裏百戶位置不空缺對吧?”


  田爾耕眉頭一皺,還沒等他開口,一道奪目冰冷的刀光就占滿了整個眼前。


  繡春刀!


  他下意識瞬間彈坐起來,而他身後的兩個侍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刀光驚的直接拔刀向前,把田爾耕護在身後。等田爾耕反應過來後發現,鄭遠驚恐瞪著他那綠豆大小的眼睛,捂著脖子發出嗬嗬的聲音死死望著他,這下真像極了一個被宰的豬玀了。在無力掙紮了幾下就直接倒地,猩紅的血液飛快的蔓延開來,順著地板流向田爾耕的腳下。

  “我他媽的!!給我殺了他!快!”田爾耕額頭青筋暴起,氣急敗壞的大吼道。從來沒有人敢在錦衣衛指揮使的府邸這個殺人行凶,這簡直不把他放到眼裏,今天他一定要讓這小子千刀萬剮,受盡酷刑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還有,別給我整死了,我要活的!”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王辰收刀,腳尖蹬地,腰背微曲上前,起落間就來到他身前,一招橫劈直接劈開身前揮刀過來的兩個侍衛。不好!感受到王辰巨大的刀勁,兩個侍衛握刀的手臂被震的幾乎握不住到刀了,暗道一聲不好,其中一個侍衛一個回身把田爾耕向後拉去,左手從腰間掏出短弩射向王辰。另一個直接把刀丟向王辰,欺身撲向王辰,貼身近打,想迫使讓王辰長刀施展不開。


  王辰身子一矮,刀收身後,右肩向前直接一個鐵山靠,凶猛之極!近身的侍衛沒想到他會這樣凶猛。來不及他反應過來,王辰右肩已經撞到他的胸口,伴隨著胸口哢嚓骨頭碎裂的聲音,他已經吐血而死,這沛然莫禦的力量直接把他胸腔撞的稀爛。


  去勢不減的他頂著侍衛的身體擋住另一個侍衛短弩的弩箭並撞向他,中途直接撞碎了擋在田爾耕身前的桌椅,在被桌椅略微阻擋的瞬間,另一個侍衛想要抽身而退的時候,王辰收刀在身後的長刀,如幽靈一樣,瞬息間從下往上的掠過他的脖頸,隨後他頹然倒地,如清冷月光般的刀光也順著田爾耕的發絲間劃過。


  田爾耕看著這轉瞬即逝的鳧趨雀躍般變故殺人,他啊啊的張著嘴,卻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田大人,你看,我這不為你解決了一個難題,這不就有百戶位空缺出來了?!”王辰提著刀輕輕著對田爾耕幽幽笑道,像是朋友般的招呼。


  “都說東林黨人拿錢不辦事,沒想到錦衣衛也這樣?這是跟誰學的?”頓了一下,王辰皺了皺眉頭。


  “哦,對了,還忘了一件事,你稍微等一下。”說著王辰扭身向門外走去,看著一步一步很輕,但卻轉瞬間消失在屋裏,而後伴隨著就是屋外一聲聲悶哼和倒地聲。看著王辰如鬼魅一般都身法和那占據全部思維的冰冷刀光,在這恐懼不安的環境中田爾耕腦子一片空白,他完全被嚇懵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也不是這麽不堪,能爬到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什麽腥風血雨沒見過。但或許在他過慣了身處高位,錦衣玉食的安逸享受生活,明白了權利金錢的好,他不想去死,他還想繼續享受權利帶來的生活。所以現在被直麵死亡的恐懼嚇的完全失了神,在王辰提著留血的繡春刀刀回來的時候,他還是像傻子一樣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身前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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