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心裏黑
入夜。
我在房間裏麵休息，想著明天去找莫蒼生，會是一番什麽樣的場麵，又該怎麽和他交流。
這時候房門響了。
我能夠感覺到，外麵是齊酒鬼。
他單獨來找我，一定是有什麽特殊的事情，我們兩個也一直沒有好好坐下來說會話。
我打開門請他進來。
齊酒鬼打量我一番，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時不時點點頭。
口中還在讚賞道：“真是沒有想到，我這樣的一個家夥，竟然能夠有幸教導過你。日後等你成為了黃河之上的傳奇人物，我就算是死了，說不定也會經常被人提起，這也算是名揚千古了吧。”
我故意和他開玩笑，罵了一句：“你這個老酒鬼，還名揚千古，真是夠不要臉的呀，這麽自戀的話你也能夠說出來。”
“哈哈哈。”齊酒鬼大笑，絲毫沒有生氣，反而更加開心了。
笑完了之後，他沉下臉來，認真地對我說道：“小子，你現在所經曆的事情，我已經是觸及不到了，也沒有什麽建議能夠給你。但是你記住了，一定要注意安全，隻有活著才有未來。”
我點點頭：“放心吧，我在沒有讓你名揚千古之前，是不會死的。倒是你呀，要好好的活著，把身體養好了，免得早死了，沒有人會記得你，更不要提什麽名揚千古了。”
“放心，我一定會活著。”齊酒鬼保證道。
表麵上我們是說說笑笑，好像是在無聊閑著說話呢。
但是我心裏麵卻明白，齊酒鬼這時候來找我，是知道我明天要走了，再見麵不知道何時。而他擔心我在外麵有危險，也心疼我獨自一個人麵對那麽大，特意過來叮囑我一番，是完全將我當成後輩，當成自己的兒孫。
隻是他這個人不善於表情情感，所能夠做到的，就是像這樣了，實際上已經是一種無盡的關懷了。
男人之間表達情感，不會哭著抱著，往往是一句話，甚至可能聽著隻是玩笑話，都是發自內心的一種關心。
我與齊酒鬼說了幾句話，他話鋒一轉，提到了另外一個人。
“你最近可有金鯉魚的消息？”
金鯉魚，也就是曾經救過齊酒鬼的性命，與他結伴同行的那條鯉魚。
而它的來曆，也是大的嚇人，乃是水晶棺中的鯉魚，因為某些原因從水晶棺中出來，還活了下來。
隻是越活越倒退，能力和記憶每天都在退步。
它當初離開，也是從我這裏聽說了水晶棺的消息，可能失去尋找魚骨廟了。
但是我還真沒有聽說過魚骨廟，也不知道它究竟去了哪裏，不知道是否安然無恙，這段時間一點它的消息都沒有。
我沉默片刻，對齊酒鬼說道：“最近我沒有聽說過金鯉魚前輩的消息，黃河道上也未曾有過關於它的任何消息。”
“她可能是去尋找水晶棺了，一直沒有找您，可能是還沒有找到水晶棺，或者是自己被什麽事情給絆住了，您也不必太過於擔心，它離開的時候，曾經說過，隻要有機會一定回來看您的。”
齊酒鬼點點頭，表示這些情況他都知道。
不過還是自責地說了句：“你的忙我也幫不上，它的事情我也插不上手，現在就是一個廢人，一點作用都沒有。”
我立刻說道：“您別這樣說，要是沒有您的話，我早都已經死了。”
齊酒鬼一笑：“嗬嗬，我就是感慨一些罷了，也沒有別的意思。你在外麵闖蕩，走過的路也多，要是有它的消息，就給我傳個信，就算是見不到它，我也能夠放心。反正我是會一直留在這裏了，若是你能夠見到它，可以和它說我在這裏，它有時間就來看看我。”
“好，您放心吧。”
齊酒鬼點點頭，站了起來。
“好了，你休息一會兒，明天還要離開，我就不在這裏打擾你了。”
我送齊酒鬼離開，走出房門之後，我看著他的背影，記起來一件事情。
“師傅，莫家的大會了了之後，我打算找機會去靈門走一趟，有些事情也該有個了結了。我們之間的恩怨太多了，不僅僅是咱們，還有我的幾位朋友，也在靈門的手上吃過虧，這麽多的帳總要算的。”
聽到這話，齊酒鬼猛地一下子停了下來。
他沒有回頭，隻是回了我一句：“我這一番九死一生，活過來之後，內心的仇恨忽然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現在我對靈門，沒有什麽仇恨、也沒有什麽感激，你要不必因為我而去做什麽，先好好成長就行。”
說完，他直接離開了，沒再多說什麽。
我望著齊酒鬼的背影，一直到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也沒有回過神來。
曾經在我眼中的大人物，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一點曾經的風采都沒有了，時間果真是最強大的力量，能夠改變一切。
第二天，我一早就起來，和藥夢、齊酒鬼等人告別，與展梟離開。
齊酒鬼沒有送我出去，可能是怕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隻說了一句：“自己走吧，老子就不送了，有空再回來陪陪我。”
藥夢和大姑娘送我們出了村子。
本來我想去和老孫頭告別，可是想到他不願意被打擾，也就沒有過去，正如他所希望的，忘記了那天的事情，直接就把他當成一個普通老頭，也不放在眼裏。
“好了，就送到這裏吧，離得也不願，要是再送的話，就到目的地了。”我對藥夢說道。
藥夢點點頭，停了下來。
她看著我，沉默不語，持續了有十幾秒鍾，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連我都沒有注意到，她直接抱住了我。
腦袋趴在我的肩上，輕聲說道：“你小心一點，千萬不要死，我在這裏等著你回來。”
我身體微微一顫，雙手鬼使神差的抱著她的後背。
“好的。”
過了半分鍾左右，藥夢才放開我，又哭又笑地對我說道：“行了行了，你快點走吧，我們也要回去了。”
我點點頭，又看了大姑娘一眼，笑著點點頭，示意自己要離開了。
這個時候，大姑娘臉上的表情很複雜，目光還盯著藥夢，眼神中透露出擔憂和一絲的懊悔。注意到我的目光，想笑也笑不出來，隻能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我沒有說話，直接離開了，展梟在後麵跟著，重新踏上了返回莫家的路。
今天是第三天了，莫蒼生也該回來了，我們再次去找他，也是說明了誠意的。
當來到莫家的時候，守門的莫家弟子早都已經認識我們了，直接就將我們請進去，並沒有讓我們在外麵等著。
而是一邊帶著我們進去，一邊有人前去通傳。
我差不多剛到院子裏，莫圓就得到消息出來了，也是一路跑過來的。
我們打過招呼，就直接詢問莫蒼生是否回來了。
結果莫圓告訴我，莫蒼生還沒有回來，讓我先等一下，不一定今天什麽時候才回來。
對此，我也隻能是答應，耐下心來繼續等著了。
這個時候，有一個人過來了，這人比較特殊，沒了一隻胳膊，臉上也頗為滄桑，我多看了兩眼，頓時覺得有些熟悉。
“這…這不是莫方嗎？”我沉聲問了句。
此人正是莫方，這隻胳膊就是我給廢掉的，當初趙先生差點將他給殺了，還是莫天機出手救下了他。
但這個人也就此廢掉了，在莫家的地位一落千丈，正是因為如此，才讓莫圓崛起了。
沒有想到現在還又看到了莫方。
莫圓聽到我的話，立刻衝莫方招了招手。
其實，莫方也早就注意到了我們，可能是因為想躲著我，沒有敢往這邊看，看到莫圓的動作，也沒有辦法躲開了，隻能低著頭走過去。
“家主有何吩咐？”莫方都是很懂規矩了。
莫圓笑著說道：“大哥，我不是說過了嗎，咱們兩個何必在意這些虛禮呢？”
“沒什麽別的事，這不是陳平安陳兄弟過來了，你與他也是舊識了，過來見個麵，陳兄弟可是咱們莫家的貴客呀，不能怠慢了。”
莫方完全沒有了以前的囂張跋扈，很是聽從莫圓的命令。
看了我一眼，行禮問候道：“見過陳先生，以前莫方多有得罪之處，還請您不要見怪。”
我倒是很奇怪莫方竟然也會這樣懂事。
回道：“莫兄言重了。”
我也沒有別的要說的，而莫圓也看出尷尬，就讓莫方離開了。
等他走了之後，我忍不住問了句：“莫兄，你這位大哥，可是安穩了不少呀，看來是磨練的不錯呀。”
莫圓道：“我折磨過他一次，一夜的時間，我讓他生不如死了，之後整整三個月沒有站起來。後來老祖宗出現，曾經讓我將他除掉，免得給莫家丟人，我保住了他，並且讓他負責一些莫家的事情，畢竟大家身上都流著一樣的血，何必自相殘殺呢。”
我看著莫圓，覺得這個人有些可怕，更不可捉摸。
他如何折磨莫方我不知道，但是隻聽這個過程，三個月起不來，就足以想象其中的痛苦。最重要的是，莫方想死都不行，隻能活著，一輩子被莫圓壓著，抬不起頭來。
如此，可見莫圓這個人睚眥必報，表麵上文質彬彬，內心卻藏著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