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罕見高人
我要求去看孫瞎子的屍體,主動往前走,而齊酒鬼也隻能跟上。
一會兒功夫,我們就到了那片小樹林。
已經比較晚了,看熱鬧的人差不多都回去休息了,隻剩下一些重要人物。
劉老先生也的確是準備充分,走進去我才看清,樹林裏差不多全是跟著他的撈屍人,幾乎把這片樹林給圍起來了。
堪稱是“包圍式”的保護。
我一來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我身上,如今我也算是鎮上的名人,很多人都認識我。
走到劉老先生那邊,便看到了孫瞎子的屍體。
被人用一根線扣著脖子,另一端掛在樹上,腰上圍著一條黑色的綢子,手上和腿上都綁著一根紅色的線,上麵還掛了鈴鐺。
那晚上我見的他時候,身上並沒有這些,是有人又對屍體動了手腳。
而在掛著他的槐樹上,的確寫了幾個大字:陳平安可動。
血紅色的大字,像是用刷子蘸著紅漆塗上去的。
劉老先生道:“平安,情況你都了解了吧,孫瞎子的屍體不能一直在這裏掛著,必須盡快處理了,旁人一動屍體就出問題,隻能是你來。”
“我明白。”
說完,我向旁邊的劉強喊了句:“強哥,把你的手電筒借我用一下唄。”
劉強把手電筒扔過來,我走到旁邊,用燈光照著孫瞎子的屍體。
在燈光的照射下,旁邊的劉老先生等人,腳下都映著自己的影子,唯有孫瞎子還是沒有影子。
“還沒影子…”我嘟囔了一句。
齊酒鬼有些不耐煩了,扯著嗓子喊道:“行了行了,就別看了,既然隻有你能放下來,快把瞎子放下來,找個地方安葬了吧,別在這裏耗著了。”
“對,快放下來吧。”劉老先生也附和。
我點頭,將手電筒重新扔給劉強,走到孫瞎子屍體下麵,小心翼翼地碰了它一下,並沒有什麽問題。
一切正常。
我的膽子也大了,抱住他的腿,慢慢往上舉了一下,同時開始喊道。
“來幫把手,把上麵的線挑下來。”
齊酒鬼找了根枝條,把掛著脖子的線挑下來,如此我才將屍體放了下來。
隨後,我又把他身上的黑綢子和紅線全都解下來,嘴裏還嘟囔著:“這穿紅戴綠的,搞什麽名堂呀。”
“看他這個樣子,倒像是一種特殊的祭祀秘法,或許你之前中毒昏倒,也和這裏有關係,畢竟你身上的引子‘死人血’是他的。”
齊酒鬼一句話,倒是點醒了我。
“那…我把屍體放下來,不會有什麽問題嗎?”
齊酒鬼樂了,道:“嗬嗬,現在怕了,剛才不是挺能耐嗎?”
“我也沒想到…”
“好了,就別擔心了,要真是對你有影響,你現在就不能好好的在這裏說話了。而且孫瞎子的屍體早沒發現、晚沒發現,偏偏這個時候被發現了,還特意留了你的名字,我感覺是那人故意為之,似乎是在告訴你,關於你的一切他都知道。”
我還是不放心:“他廢了這麽大勁兒,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我怎麽知道他是怎麽想的。”齊酒鬼搖頭,然後又說了一個蹩腳的理由:“說不定他知道藥門的大姑娘插手了,被嚇跑了呢。”
這樣的理由我自然是不相信的,可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把孫瞎子的屍體處理了一番,劉老先生就派人將他抬回去,準備連夜找地方安葬了,還特意派了十個人護送我們回家。
沒有發生意外,我忐忑不安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
撈屍人把我們送到家門口,客套幾句便回去了,並沒有進家。
齊酒鬼和我走到屋門口,一拍大腿,喊道:“忘了,家裏的酒沒了,你先回去吧,我去村頭小賣部賒瓶酒回來。”
“啥?我家床下那幾箱酒,都被你喝光了?”
“嘿嘿,那麽點酒,你還好意思說呀,早就沒了。”
他留下一句話,一溜煙兒跑了,生怕我再怪他。
對於一個酒鬼,嗜酒如命,我不理解,也沒什麽好說的,隻能搖頭無語。
我開門進屋,也不自覺地舒了一口氣,這次出去安然回來了,確實是意料之外。
正準備到床上躺下好好休息一會兒呢,卻猛地一下子停下來。
剛才我隱隱看到,家裏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
慢慢轉過頭去,一個身穿黑衣的人真就坐在那裏,他低著頭,看不到長什麽樣子,沒有半點聲音,也沒有半點氣息,根本感覺不到。
家裏的大門鎖的好好的,沒有任何撬開的痕跡,這人又是怎麽進來的?
他是誰?
有什麽目的?
我心裏冒出很多疑問,驚疑之餘,更多的是害怕。
“你…你是誰?”
他慢慢抬起頭來,臉上竟帶了一張奇怪的無臉麵具,麵具通體白色,什麽圖案都沒有,可越是這樣,越讓人恐懼。
我慢慢摸起了手邊的小板凳,做好了開戰的準備。
這時候,他開口說話了:“陳平安,你身上的‘牽魂引’是我下的,今天晚上你出去,也是我故意暴露了那瞎子屍體的位置。”
一句話,說明了他就是那隻幕後的黑手,最近的事情都和他有關係。
我更加恐懼。
這家夥不再躲藏在暗中,明目張膽地出現在這裏,而且一上來就坦白,亮出自己的身份,這並不是什麽好事。
僵持著沉默了一會兒,我冷靜了一些,開口問:“你為何這樣做?”
“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麽嗎?”
他反問我一句,就讓我不得不想起齊酒鬼和我說的。
最近因為汶水河的異常,來了很多的人,包括一些妖邪鬼祟,他們都是衝著河神的屍體和分水劍而來。
我又和汶水河的異常有關係,還牽連到小九,所以都想從我下手。
“為了河神、分水劍?”我沉吟一句。
“正是。”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並向我走過來。
這時候我才發現,這人長得極高,感覺能有一米九五左右,而且雙臂生的很長,自然垂放的時候差不多能夠到膝蓋了。
如此有特點的人,肯定不是我們鎮上的,否則我一定認識。
他進我便退,直到後背抵靠在牆上,已經無路可退,才不得已停下來。
最後,他在距離我兩步遠的地方停下,而我也看的更加清楚。
他身上的黑袍並非全黑,上麵還繡著蛇蟲一般的圖案,因為是用黑線和紅線繡出的,在黑色的衣服上看不出來。
一對眼睛呈現出灰黑色,就好像帶了特殊的“美瞳”,眼神中充滿了冷漠。
“我知道你身邊的憋寶人,請了藥門的大姑娘救你,但如果我真想要你的命,誰都救不了你。”
說完,他沉默了會兒,又繼續道。
“今天讓你們找到瞎子的屍體,算是我送你的一份禮,也表示我的態度,隻要你告訴我分水劍的下落,我便放過你。”
我搖頭:“我不知道分水劍在哪兒,這東西還是我剛聽齊師傅說的。”
他又問:“聽說汶水河異變的那晚,一個和你在一塊的女人鎮了整條河,還極有可能殺了河神,她究竟是何人?如今在何處?那分水劍又是否在她的手上?”
“我真不知道。”
聽了我的回答,他衝我伸出手。
那隻手很大,卻枯瘦無比,完全是皮包著骨頭,而且皮也泛白了,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手,我甚至懷疑這是個什麽妖怪。
我以為他要對我下手,可馬上要碰到我的時候,那隻手又停在了半空。
“今天我來,就是為了問你這幾句話,沒有什麽惡意,你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吧。”
說完,他真的轉身離開了。
這下輪到我懵了。
這家夥悄無聲息地出現,卻雷聲大雨點小。
難道真是我誤會了?
在我驚詫的時候,他忽然又衝我轉過身來,一個大跨步貼到了我的麵前,那隻大手瞬間扣到了我的腦袋上。
當時,我甚至有種感覺,隻要他稍用力,就能把我的腦袋給摘下來。
我不敢動,卻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寒氣從那隻大手上進入了我的腦袋裏,而此時那麵具下的人輕咦了一聲。
“咦,你體內竟有淡淡的靈氣,莫不是也修行了特殊法門?”
他將手收了回去。
我感覺自己去鬼門關走了一趟,身上都被冷汗打濕了,還從未感受過這麽大的壓力。
“既然你也有修行,那我便無法獲知你的記憶了,看來真是白來一趟,罷了罷了…”
正感慨著,齊酒鬼拎著酒瓶回來了。
進屋看到我和那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應該是察覺到那人的氣息不對,意識是敵人,也變得凝重起來。
“你是誰?”
我跑到齊酒鬼身後,同時開口說:“他就是那個給我施法下毒的人?”
齊酒鬼把我護到身後,臉色格外難看,沒有了往日的輕鬆和散漫,似乎也非常忌憚這人。
“大鬧河神廟,毀神像施河神泣血,撈屍群出水,還精通邪法‘牽魂引’。有心計能設下這連環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閣下可真是罕見的高人,我都不得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