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衰神賜衰(八)
宋可遇帶著冉不秋和小寶回了公司頂層,他現在已經習慣稱這裏為“家”了。
小寶吃飽喝足,又在寵物醫院裏養護了一段時間,狀態十分好。隻是分外粘人,有幾分鍾不見宋可遇,便不住地回頭找尋,仿佛一個被丟棄過的孩子,生怕再次被遺棄,那不安的小眼神兒總是嘀哩咕嚕的轉著,踅摸著宋可遇的身影,讓人看著又可笑又可愛。
宋可遇不時把他攬在懷裏揉弄成一團。
冉不秋再回這裏,情緒又有不同。
他有些茫然的看著這裏的一竹一葉,以前覺得合適,現在不知為什麽卻覺得有些孤清了。
他手指支在麵頰邊,喃喃道:“這裏也太空曠了,回頭和劉秘書商量商量,讓人在這裏建一個小些的遊樂場,添出些沙地,嗯,最好弄個滑梯什麽的,”他回頭問宋可遇,“不知道小寶喜歡什麽樣的設施?”
這也是孩子心性,宋可遇一笑,“沒事兒,交給我,隻要你不嫌它鬧騰,我會讓人來設計的。”他是真沒想到,這108層居然也能有如此活久見的一天,有了蓮塘,再加上個遊樂場,和早前的兩幢竹屋,看起來倒像個迷你的莊園了。
是不是更有“人”氣兒了。
在經過了最初的疏離陌生感後,小寶開始盡情撒歡的玩樂,好不開心。
宋可遇追著它跑了一陣,掏出電話接起來,那頭熟悉的聲音傳來,“宋秘書,找你商量個事兒啊!”弗如神秘兮兮的說。
“好啊,怎麽了?”宋可遇停下腳步,正經了一些。
“沒什麽,沒什麽,我就是想和你商量個事兒,咱們見一麵吧。”弗如語氣倒是輕鬆,宋可遇鬆了一口氣。
“見麵?”宋可遇看看時間,“這個點兒了,你不在家修身養性,怎麽著,才墮入紅塵幾天,就想出去high了?”
“你說什麽?”弗如一愣,他確實不太懂宋可遇話裏的意思。
宋可遇抿著嘴壞笑兩聲,“沒什麽,還以為你要出去泡個吧,蹦個迪什麽的呢。”
“那是什麽東西?”弗如來了興趣,追問起來。
一到不正經的事情就來精神!
宋可遇下意識回頭看看坐在小溪邊撈小黃鴨的冉不秋,心裏覺得踏實,催促道:“別磨嘰了,快說吧。”
弗如又扭捏了一下,“那我能不能上去和你說?”
宋可遇用手心攏住話筒小聲說:“冉總可能要洗澡,我看可能不太方便去辦公室。”
“什麽意思啊?我們直接去你們住的地兒不就行了嗎?”弗如話還沒說完,旁邊突然傳來一個小聲的嗬斥,“別瞎說話!”
宋可遇聽著一樂,促狹道:“喲,可以啊,都這個點兒了,還和劉秘書在一塊兒呢?這進展神速啊。”
“是啊,”弗如剛得意的應了一聲,就壓抑著呼痛,吸著氣正經的說,“這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們商量嗎?”
“我問問冉總吧,你等我消息。”宋可遇掛了電話,想了想,轉身朝冉不秋走去。
若是以前,這種話根本想都不用想,他就會直接拒絕,而且劉秘書也根本不會允許弗如打這個電話。可不知為什麽,經曆了這些事情,大家本能的心理防線都向後鬆了一步,總覺得凡事似乎都有的商量。也許是潛意識裏覺得關係更加緊密了,那些等級森嚴的上下級關係好像都日漸消融模糊了一般,再不是梗在大家心中所能想到的最重要的關係了。
宋可遇走上前,看冉不秋已經將小黃鴨們整整齊齊的打撈起來擺在小溪邊。
“今天不用小黃鴨陪你洗澡了嗎?”他笑著問。
冉不秋轉過頭露出一個迷惑不解的神情。
宋可遇蹲下身來,極為順手的為他解著襯衫領口的扣子,一邊笑著說:“先把衣服脫了再洗澡,我之前和你講的又忘了嗎?這幾天在醫院雖然也擦洗了,不過肯定不太舒服吧。”
冉不秋身體一僵,本能的向後退了些距離,修長的手指擋在衣前,隔住了宋可遇的動作,臉兀自一紅,連忙低下頭,將半邊臉掩在垂發之內。
“怎麽了?”宋可遇側頭看他,還以為他又不高興鬧小性子,說著又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一個哄孩子的笑容,“想讓我跟你一塊洗?我之前不是說了嗎,我要看著你,幫你拿衣服啊,擦背啊,拿毛巾啊,好多事情,別鬧了,乖,我先幫你脫……”
冉不秋再也忍不住了,咳了兩聲,動作快速的站起身,連續向後退了好幾步,一把撈起一旁玩耍的小寶擋在身前,宛若這軟萌的小團子在他手中成了個堅不可摧的盾牌似的。
“不用了,那個.……我有點累,先不洗了。”他眼神閃爍不定,隻覺熱氣一股股的從耳根子後頭往外竄。
“哦,那好吧,”宋可遇莫名其妙的聳聳肩,站起來,想了想試探的說,“嗯,你能接受小寶我挺開心的,我覺得這是你敞開心扉的的第一步.……心扉你懂嗎?就是形容……反正就是這麽個意思吧,總之你不拒絕別人向你靠近,自己反而才能擁有更廣闊的空間,否則一個人占據的空間再大,也還是固步自封、作繭自縛。”
“嗯,你想說什麽?”冉不秋見他轉移了洗澡這個話題,也樂於順著他向下說。
宋可遇眨眨眼,“弗如和劉秘書.……說有事想商量,我想著天有些晚了,你又累了,要去辦公室又是一番折騰,不如……你看能不能讓他們直接上來啊?”
這話確實止住了冉不秋的別扭,他愣了一下,蹙眉思忖了一下,確實沒有過這樣的經驗,他隻是一個人習慣了孤獨,可是他為什麽會習慣孤獨呢?
如果身邊常有人說話聊天,常有朋友環繞著,不也很好嗎?
他手指插在小寶那柔軟的皮毛間,一下一下感受那指端帶著溫度的柔軟。
小寶也和他熟悉了,伸出舌頭舔著他的手腕,還不時眯著眼,用臉頰和耳朵蹭著他的皮膚,那感覺讓人不自覺便跟著一起柔軟起來。
冉不秋竟有些沉迷留戀於這溫暖的柔軟互動。
他這邊精神有些疏離恍惚,宋可遇還以為他又不高興了,連忙解釋,“我隻是這樣提議一下,嗯.……你不喜歡就算了,我知道很多事情還是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那你等著,我下去和他們聊幾句,回來再講給你聽。”
說著轉身剛要走,隻覺得腳下一滯,連忙低下頭,就見小寶不知什麽時候被放了下來,跑到他腿邊,一張嘴咬著他的褲管向後扯動。
他不明所以,回過頭,隻見冉不秋淡笑著望向他,“讓他們上來吧,”說著徐緩轉頭看著外麵的星空,似有還無的呢喃,“這孤寂也該到頭了。”可惜聲音太過模糊,除他自己,再沒人聽得清楚了。
別說宋可遇了,連劉秘書上來時內心也是有些忐忑的。
弗如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的,沒這麽多講究約束,這地方沒有椅子也沒沙發,起初他裝模作樣的站了一會兒,不過片刻,便咧著嘴叫喊著腰酸背痛腿抽筋兒,盤腿坐在了地上。
有了榜樣在前,冉不秋也沒有翻臉,宋可遇和劉秘書察言觀色半天,也跟著坐了下來。
唯獨冉不秋一個人抱著小寶站在旁邊。
“到底什麽事兒啊?”宋可遇問。
弗如頓時來了興趣,滔滔不絕的將趙黴的事兒講了個底兒掉,挽著宋可遇說,“這可是我安身立命的事業,怎麽著,你們家大業大,現在必須扶持我們微小企業創業!而且不能是那些拿嘴填呼人的虛頭巴腦那一套,”他攥緊了拳頭比劃著,“要拿出實際行動來支持!”
宋可遇無語,“我是想拿出實際行動來,可我沒在婚介所幹過呀,這事兒我是真不擅長!”
他剛將眼神轉向劉秘書,弗如一抬手阻隔掉了他的目光,“你別看我們家劉劉,她是股東,麵子薄,不好意思張口。你就直接跟我說!誒呀,你們快想想啊,沒時間了!咱們得盡快拿出個錦鯉名單來,安排著趙黴那傻小子一個一個相親啊。”
宋可遇不解的看一眼劉秘書,“這事兒隻怕鬼差更有門路吧,我看劉秘書直接聯係鬼差不就行了。”
劉秘書沒說話,臉色卻忽然一變,白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