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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自徐來(八)

  “樓下都有什麽吃的呀?”弗如極其自然的笑著問。


  範文傑是點快餐賣領域的的資深選手,立刻如數家珍的介紹起來,“其實我最常吃的,就那幾家。”


  “那有沒有樓下轉角處那個小餛飩攤子?”弗如感興趣的說,“我那天就探查好了,他們家真是迎風香十裏呀,可惜這麽久了都沒有機會嚐嚐。”


  “咦?你什麽時候嚐過的?你不是今天才.……”


  “什麽時候來著?嘿嘿嘿。”弗如急忙擺著太極,用點片兒湯話將這事兒遮掩了過去。


  那邊範文傑連忙打電話訂餐,過了一會兒,送外賣的就上門了,敲門聲一響,範文傑興奮的去開門,弗如從可視電話的屏幕裏瞄了一眼,見來送餐的是個40多歲的中年女人,眉目可親,個頭不高。


  範文傑興高采烈的打開門,還和那送外賣的老板娘十分熟識的樣子,寒暄了好幾句,才接過了外賣關上了門。果然如他所說,即使連對送外賣的服務人員,他的態度都真的是挺好的。


  可這麽好的一個人,又一副與世無爭的架勢,怎麽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呢?

  兩個人吃著桌上的小餛飩,言語往來,在美食這件事情上倒有了幾分共鳴,不過那範文傑是個假美食愛好者,因為他是絕對不會為了好吃的東西而特意出門去尋覓的。


  弗如愜意的揉著圓滾滾的胃,哼哼唧唧的說:“真是唯美食與愛不可辜負啊!”


  範文傑對自己的品味能被認可,也升起須臾的自豪感,“我說的不假吧,我昨天也吃的這家外賣,老板娘親手捧著送來,滾燙滾燙的。”


  閑言碎語起來,這時間就過得飛快,日頭落下去,天很快就黑成了一碗芝麻糊。


  這房子內連範文傑帶鍋碗瓢勺都算上,一整天都在弗如的視線範圍內,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情況,弗如心裏慢慢有些鬆懈下來,心想著都這樣了,總不至於還有什麽事發生。


  他正有點犯飽困,突然房門大聲的被敲打起來,可視電話屏幕上又現出了房東那張市儈的臉。


  這房東年紀也不大,可是出口成髒的本事可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她也不知是覺得房裏沒人,趁機發泄一下不滿的情緒,還是明知道裏麵有人卻不給她開門,故意的指桑罵槐,總之掐著腰挖空心思的一通亂罵,肆意發泄著自己被阻擋財路的不滿之情。


  弗如後槽牙發酸,時間久了都有些聽不下去了,可是範文傑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樣子,還在可視電話屏幕上指指點點的給宋可遇解釋,“她這人啊,真的是有點兒見錢眼開,當年這房價還沒被炒起來的時候,她一心想著出租,欺負我不懂這裏頭的規矩,硬逼著我簽了兩年的協議,交了兩年的房租。如今不知道從哪裏來刮了一陣風,說要在這附近開發大型商業街,她就動了心思,標了一個超高的價位,又不知道哪來的一個冤大頭,居然一口答應下了她的價格,說要買這間房子。她就起了勁兒,天天到我這裏來叫罵,以為這樣就能把我逼走嗎?我雖然性子軟,可是我最大的優勢就是有韌性,我也不和她直接衝突,慢慢拖著唄。”

  弗如微微皺皺眉,“她這樣有多久了?不影響你創作嗎?”


  “有一個多星期了吧,怎麽了?你是覺得有什麽問題?”範文傑緊張起來。


  弗如微微搖搖頭,“我也說不出有什麽問題,主要是我幫你捋一捋,你的這個社會關係簡單,我們刨除了黃編輯那條線,現在和你唯一有直接利益衝突的,不就隻剩下這個房東了嗎?”


  “那不會,從邏輯上就說不通,”範文傑十分肯定的說,“畢竟她還指望著這房子能夠賺高價呢。”


  “這倒是,誰也不會希望自己的房子裏出了什麽不太幹淨的事情,那樣反而會降低房價,這不是一個房東應該有的自我修養。”弗如想想也釋然了,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兩個人也就不再討論房東的事兒了。


  弗如坐在沙發上,看著範文傑在他附近徘徊來去,欲言又止,半天才憋紅了臉說:“我每天晚上都要泡澡,如果不泡澡的話,我就坐立難安,渾身難受,我是一個生活非常需要有儀式感的人。”


  “你可拉倒吧,”弗如不耐煩的看著他,“就你還儀式感?你昨天夠不夠儀式感?自己都差點成儀式了,還敢啊?現在這是敏感時期,你能不能忍一忍啊。”


  “我真忍不了,我都忍了半天了,這實在是、這實在是難受,你不是答應過我,有你在會確保我的安全嘛,不然你就這樣,你進去幫我守著。”範文傑苦著臉。


  “我還進去幫你守著?我進去看你泡澡直播?你哪兒美呀!”隨著兩人漸漸熟識起來,弗如說話也不像一開始那麽端著了。可是,現在又回到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拿人手短,他總要有一個雇員的自覺。


  弗如敗下陣來,“那我不然就幫你布個陣吧,這是跟我們家老祖宗太婆婆學的,嗯,這樣的話,隻要有外人進來——別管是人是鬼,就會給我們一個示警,這樣我在外頭坐著,也能知道你在裏頭有沒有出問題。”


  “可以呀,我是相信你的!”範文傑滿意的很。


  弗如站起來,四處看了看,“你家裏沒有趁手的工具,我看我太婆婆是用小石子兒,我就去門外草坪上撿幾個吧,你關好門,這期間誰都不要放進來,記住了嗎?”


  範文傑想了想自己要泡澡的心願,勉為其難的點頭,“那你快去快回!”


  “知道了!”


  出門時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弗如順手拿了一把傘,去院子裏撿小石子兒,挑著符合條件的,裝在自己的衣兜裏。邊撿邊不自覺的向上瞄了瞄,看到劉秘書的窗子一片漆黑,似乎還沒回來。


  他有些失望,以為還能有個邂逅什麽的。


  過了一會兒,雨幕遠處燈光一閃,弗如直起身,眯眼看著一輛陌生的豪車駛了回來。

  車門一開,劉秘書走下來,身旁是一個陌生的男人,那男人一副殷勤小心的樣子,顯然是為特意討好劉秘書各種逢迎體貼。


  弗如的臉陰沉下來,目光如炬的緊緊盯著對方,那邊劉秘書像是沒看見他一樣,可她越是不看,弗如越是覺得她一定看見了!正是因為看見了,才刻意擺出這一副惡心人的樣子,畢竟眼前的一幕根本不符合劉秘書的性格呀。


  弗如彎彎嘴角,不屑的“哼”了幾聲,看來是故意要擺給自己看的。


  他也沒什麽激烈的動作,就這樣靜等著那兩個人做戲做夠了,直到那男人開車離開,劉秘書才轉身往裏走。


  小雨綿綿密密的打在臉上,也不至於把人淋濕,可是這樣的天氣很容易感冒。


  弗如撐著傘微笑著迎上去,將傘蓋整個遮住劉秘書的頭頂,自己半沐浴在雨幕裏,雨水順著後脖頸匯聚成冰冷的一滴,流進脊背深處。


  “你怎麽又來了?”劉秘書皺眉冷聲說。


  弗如笑著說:“你是忘了嗎?你今天給我的那個東西,可幫了大忙了,我們真的排除了一個最重要的線索,那個編輯,他還真是沒有作案動機的。”


  劉秘書繞開他,繼續向前走,“我不關心!”


  弗如撐著傘追上去,“你怎麽會不關心?我和你講哦,那範文傑現在都快嚇破膽了,他真挺無辜的,以我對他的觀察,這是個老實本分的人……”


  “你不要再和我說了!”劉秘書轉過來,鄭重的跟他說,“我告訴你多少遍了,我不在乎!他是生是死,是自殺還是他殺,是無辜還是罪有應得,我統統都不在乎!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了!”說完快速的向前走去。


  弗如站在雨中,愣了一會兒神,隻覺得心頭淅淅瀝瀝的痛,如同眼前的小雨,見劉秘書的身影已經有些遠了,突然大吼了一聲:“劉嬋媛,你給我站住!”


  從來沒見過這麽硬氣的弗如,劉秘能的停下腳步,轉身疑惑的看他。


  弗如上前幾步,將傘又撐在劉秘書的頭頂,傘把塞進她手裏,才凜然的說:“劉秘書,劉嬋媛,你聽著,我知道,你是從幽冥來的,活了成百上千年,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是不一樣的,可是你歲數長,就麻木了該有的憐憫之心了嗎?都說眾生平等,到了你那裏,就都是說給鬼聽的了嗎?你以為自己這樣裝清高,裝冷靜,就顯得很高級嘛,就顯得很有格調嘛?你以為你以失戀為借口,就能一輩子閉著雙眼,不去看這世間的悲歡喜樂了嘛?我問你,這三界之內,哪一條命不是命?在你眼裏,也許我們這些人的命,活的還不如一隻螻蟻吧!生生死死、天道輪回就是我們的命數,可是我知道範文傑,我知道他是像我一樣的人,我們沒做過大惡,都在拚盡全力、努力的活著!我們難道就不配得到命理給我們的一個公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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