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婆卜八方(四)
這就有點不同尋常了,馮婆嚴肅起來,問:“這樣的事情持續多久了?你媽媽呢,她沒發現嗎?”
顧之之回答:“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一直跟著爸爸生活,我也不知道有多久了,是我一次半夜起來上廁所,聽到他房間有輕微的聲音,才悄悄趴到門縫邊偷看,就看見他掀開床單,爬進床下麵的一口烏漆麻黑的棺材裏,躺平之後,還從裏麵蓋上了蓋子,我太害怕了,偷偷觀察了幾天,發現每到半夜他都會這樣做,我、我也不敢多問。”
馮婆一輩子遇到的怪事多了,直覺這不會僅僅是什麽特殊的睡覺癖好那麽簡單,她猶豫了一下,不禁歎出口氣來,“不是我不願意幫你,是我實在幫不上忙,我的時間也不多了,我.……”
顧之之忙道:“你不用多做什麽,就是幫我確認下,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是我爸爸就行。”
馮婆心一軟,點點頭,“那好吧,你有硬幣嗎?給我3枚。”
顧之之忙打開錢包,摸出3枚硬幣來,放在馮婆掌心,期許的看著她。
馮婆解釋道:“既然你隻要個結果,那咱們就用最簡單的方法,”她將這3枚硬幣又放回顧之之掌心,讓她雙手緊緊握住,“你閉眼在心裏默念你想知道的問題,然後在手心裏搖動硬幣,拋出來,有字這麵是正,有花這麵是反,把幾正幾反記下來,正多反少記為陽,正少反多記為陰,若全是正則記為老陽,全是反則記為老陰,明白了嗎?然後再拋,重複6次,每次結果從下向上記錄,從下向上.……”
這話還沒說完,馮婆就像坐上了一隻小船,腦袋裏像有浪潮湧過,一忽悠,身體就倒向一旁,壽終正寢了。
馮婆講完當時的經曆,才想起詢問弗如,“你當時又不在家,是怎麽知道那孩子叫什麽名字的?”
弗如解釋道:“當時我記得你從前和我說過的大限,提前趕回來,就看到顧之之正在院子裏照看你的屍體,還打了急救電話——她是以為你隻是生病昏倒了,後來還來過家裏一次,問你身體怎麽樣了,才知道你已經駕鶴西去了。”
“這樣啊,”馮婆感慨道:“真是個好孩子,也不枉我心心念念的回來幫她。”
那接下來就是又一輪的作戰計劃了,現在宋可遇已經很有經驗了,他先發信息讓劉秘書幫忙查一下顧之之的身份背景,倒不是圖省事,而是經過實踐證明,這種分工做起事來更便捷,而且也不違背劉秘書行事原則。
這期間,宋可遇悄悄湊到弗如身邊,低聲詢問:“你那天在咖啡館裏,為什麽給我貼那東西啊?你行騙也應該選選下手目標吧。”
弗如的大眼睛掃他一眼,拿著手機自拍當鏡子,讓宋可遇舉著,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張皺成團的符紙,摩挲兩下展開來,“開著屏幕啊,看好了。”說完將符紙從遠到近的向宋可遇的後腦勺兒移過來。
宋可遇驚訝的看到屏幕中自己的眉心一點,漸漸暗淡下去。
“這什麽玩意啊!”宋可遇連忙推開他的手。
弗如聳聳肩,又把那符紙塞回口袋裏,“你這就叫印堂發黑,陰氣重,不是沾了邪祟,就是要倒黴,我那天是要幫你。”
“你才邪祟,你全家都邪祟!”宋可遇罵完猶不解氣,一攤手,“拿來,那鬼畫符。”
“幹嘛?”弗如愣了一下,但還是掏了出來,遞給宋可遇。
宋可遇不過是玩心起了,也如法炮製的去試弗如,見他眉心居然也微微有些灰暗,連忙拿著跑向冉不秋的神識,舉著向冉不秋的腦袋湊過去,可還沒等靠近,那符紙便自燃成齏粉,化為烏有了。
弗如哭的心思都有了,跑過來幹跺腳,“我家祖傳的真符,可就這一張了,其它的都是我自己畫的,哎喲,這張還是那天我從下水道裏費了半天勁撈回來的!”
宋可遇有點傻眼,“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啊。”
“行了,別鬧了!”馮婆嗬斥弗如,“我看沒了反而是好事,你不再拿著它招搖,我做鬼都能省省心。”可是頓了一下,又疑惑的嘀咕道:“隻是物極必反,這符能燃出陽火,必是觸碰了至陰,可是爻大人橫亙陰陽兩界,屬性應該是溫中帶陰,怎麽會.……”
正說著,敲門聲響起,宋可遇知道劉秘書一向很忌諱直接參與冉不秋的任務,也不願進來這間辦公室,體貼的開門走了出去,站在走廊裏問,“劉姐姐,查到了嗎?”
劉秘書點點頭,“顧之之,今年15歲,在苗圃中學讀書,她父母離異,一直跟著父親生活,父親名叫顧振興,今年50歲了,有個小裝修隊,另外去年他的親生妹妹來濱城投奔他,就住在他家樓下的那間房子裏,房子也在顧振興的名下,他妹妹,也就是顧之之的姑姑,顧振麗,至今無業,吃住都靠著哥哥救濟。能查到的也就這麽多了,我都發你手機裏了。”
宋可遇翻開手機,又把信息默記了一遍,連忙道謝,劉秘書轉身剛要離開,忽然從辦公室裏竄出一道身影,幾步擋在劉秘書身前,關切道:“剛才真是對不起,我一直想正式和你道個歉的,不過你放心,那水我說是符水,其實都是騙他們的,就是一碗純淨水,就是被我含在嘴裏了真是對不住,可是我早上刷牙了,還刷了兩遍!你放心,你……”
劉秘書臉色越來越猙獰,終於忍不住狠狠用高跟鞋跺在他腳麵上,弗如疼的炸毛,卻捂住嘴愣是沒有叫出聲,憋的額角生汗,身型一側,就被劉秘書閃身走遠了。
他還要追上去,宋可遇拖著胳膊將他拽回辦公室,扔在唯一能震懾住他的太婆婆腳邊,將劉秘書查到的資料向大家介紹了一下。
馮婆說:“其實這事也不必驚動了那個孩子,我們先悄悄的查查,看看她爸爸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隻是個癖好,就當沒這回事,我也就放心了;如果真有問題,也別打擾那孩子,隻要有解決的法子,我這把老骨頭替她扛過去就完了。”
弗如時不時向門口瞟一眼,心不在焉的說:“太婆婆,你卜一卦不就得了?”
馮婆拿手點點他的頭,“我要是能卜卦還用你說!我現在占用著大人的身體,卜什麽也不準了。”
宋可遇慫恿道:“弗如,你好好的,要不你來。”
弗如聽到這個話題,才重新收回心,十分樂意的點頭,口袋裏掏出一盒牌九,“算什麽事?先說明,我連那個顧振興的人也沒見過,可算不出他的來路。”
宋可遇湊過來笑道:“就算算咱們幫你太婆婆完成遺願這事,順利不順利。”
“好!”弗如嘀嘀咕咕一陣,將幾張牌九向茶幾上一扔,兀自一愣,冉不秋略微靠近些,馮婆嘴裏雖不說,心裏也有些好奇的探頭過來,可除了宋可遇,另外幾人的臉色都十分嚴峻。
宋可遇不明所以的看看幾人,小聲問道:“煩請哪位高人指教一下,這卦象什麽意思啊?”
冉不秋一頓,轉頭向他平靜道:“大凶!”
宋可遇:“.……”
大不大凶的,事情該做還得做,半點沒辦法偷懶。
幾人一商量,冉不秋最近在公眾麵前曝光太多,很容易引起矚目,弗如也沒見過顧振興,所以就由宋可遇帶著弗如出麵,在顧之之家樓上租了一間房子,假裝租戶搬了進去。
兩人趴在小區門口等了半天,宋可遇拿著手中的照片,對著十幾米外的人最後確認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弗如的胳膊,“就是他,來了來了。”
等顧振興走過去,兩人急忙跟上去,不遠不近的綴在後麵,剛剛好擠進同一班電梯裏。
宋可遇歎氣道:“這房東也太不道德了,讓咱們看圖片選房,簽了合同才發現,根本圖不符實嘛,那裝修的也太簡陋了,什麽玩意兒啊,我可真後悔,要不然退租得了。”
弗如清清嗓子,略微話劇腔的回道:“咱們簽了兩年約,現在退租是違約,與其讓他扣咱們違約金,還不如自己找裝修隊來重新裝修一下,也比直接把那錢便宜給了無良房東強。”
宋可遇連忙接口道:“咱們人生地不熟,上哪兒找裝修隊去啊,別又被坑了。”
說完兩人都緊盯著顧振業的背影不放,可等了半天那人卻全無反應,電梯門打開,一個婦人迎上來衝著那男人笑道:“快來,老賈,我們等你半天了!”
弗如生不如死的看著宋可遇,“你什麽眼神啊!照著照片比,還能認錯人!你平時就是這麽執行任務的啊,你們公司那麽多人呢,快換劉秘書來!”
電梯又回到一樓,門一開,宋可遇正抬腳要把弗如踹出去,就見迎麵走進來一個男人,連忙臉色一變,衝著弗如使個眼色,又把剛才的台詞念了一遍。
弗如撅著嘴,不情不願的說完了台詞。
兩人再次將灼熱的目光投向前方的背影,恨不得直接燒出兩個窟窿來。
黃天不負有心人,那人終於笑眯眯的轉過頭,遞上了一張名片,“二位要是想裝修房子,不如交給我,我也住在這個樓裏,有個裝修隊,絕對保質保量還價格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