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夢魘

  第八日光景,衛暻弈才幽幽轉醒,一直守在床榻邊的衛榷總算有了笑容,驚喜道:「來人,快請大夫!」


  「爹?傾默呢,傾默呢?」衛暻弈恢復了神智立馬抓著衛榷的手焦急道。


  衛榷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他握住衛暻弈的手,不敢直視,目光聚焦在兩人的手上,「弈兒,你先好好養病,其他事等你好了再說。」


  「找到她了?她在哪兒?」衛暻弈掙扎著起身,臉上的表情脆弱而無助,「還是沒找到?」


  衛榷沉默著搖了搖頭,他能騙他可他不願騙他。


  「沒有?」衛暻弈拉開棉被欲要起身,「沒有還有一線希望,我要去找她。」


  「躺下!」衛榷說話難得嚴厲,「你的傷未痊癒,府里的護衛還在山谷里尋她,你別急,說不定過幾天便有消息了。」


  「不,見不到她,我的傷永遠不會痊癒。」衛暻弈撐著床面起身,方之棠見衛榷心急上前一步直接點了衛暻弈的睡穴。


  方之棠替衛暻弈重新蓋好被子單膝跪地請罪:「望城主原諒屬下的自作主張。」


  「之棠。」


  「屬下在。」


  「只要他一醒,你便點他睡穴,直到他躺夠日子養好傷。」他也是萬不得已,已經失去了兒媳,絕不能再失去兒子。


  「是。」


  「唉。」衛榷這幾日也是心力交瘁,好好的一個家竟弄得這般模樣,他當初就該攔著他阻止他去報仇,不然也不會有後面一連串的事。


  幾日後,護衛在山崖下找到了殘肢斷臂,但不敢斷定是何人,報於衛榷后,衛榷開始停止搜索。


  衛暻弈醒的那日,正好是梁傾默下葬的日子,他聽著外面的哭聲,外衣也未穿硬撐著一路跑去大堂。


  城主府里換上了白色燈籠,白色布簾,放眼望去,慘白一片,下人身穿孝服,在院子里跪了一地。


  胡管事跪在在靈堂前焚燒紙錢,衛暻弈站在靈堂外,眼睛死死地盯著正中央的白簾,踉踉蹌蹌一步一步走近。


  「城主,少城主來了。」方之棠立於衛榷身側一眼便瞧見衛暻弈,俯身對衛榷道。


  衛榷沒回頭哽咽道:「反正也瞞不了多久,就讓他知道吧。」


  衛暻弈伸出手,顫巍巍著撫上棺蓋,緊抿的薄唇抖動著。他還是不願相信她死了的事實,她怎麼會死。不,不會的,他手腕上還帶著司靈族的手鏈,黑繩繞著細長的腕骨,碎石依舊閃著光芒。手鏈會守護他們白頭偕老,她怎麼能丟下他。


  「這裡面,是她?」衛暻弈喃喃道,棺蓋已被封死,但他想看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是少夫人生前的衣物,我們在,」方之棠遲疑看向衛榷,見衛榷點頭繼續說道:「懸崖下,找到了少夫人的一隻手。」


  衛暻弈喉間微動,抬手想以掌力破開棺木,方之棠快速伸手攔下他的右手,「少城主,少夫人已死,莫要再驚擾她的亡靈。」


  「讓開。」衛暻弈的目光有些渙散,但誰都看得出他此時的無助。


  「就算少城主打死我,我也不讓。」


  「弈兒,你就讓她安靜地去吧,算爹求你了。」衛榷從輪椅上撲下,半跪在地。


  「老城主!」下人見狀紛紛上前來扶。


  「爹。」衛暻弈轉身跪在衛榷身前扶著他的雙臂。


  「爹也難過,可人死不能復生,你……」望著衛暻弈傷心欲絕的臉,衛榷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跪著的婢女哭成一片,一聲聲在院子里飄蕩,城主府被哀傷籠罩著。


  「我答應,爹,你起來吧。」方之棠扶起衛榷坐上輪椅。


  「弈兒……」


  「你們都走,我想一個人和她待一會兒。」衛暻弈癱坐在地,半個身子靠著棺木,右手搭在棺木上,他緩緩閉上眼。


  「衛暻弈!」梁傾默大喊一聲從睡夢中驚醒,她無意識地摸著自己布滿面頰的眼淚,她好像做了一個更奇怪的夢。比之前更具體,她能看清夢中其他人的長相卻唯獨看不清他的長相,現在回憶起也只有隱約的片段。


  「啊,我聽到了,我聽到了!」硬熬夜的戚靜雲終於聽見了梁傾默的喊話。


  「你幹嘛,都把我吵醒了。」余茗嘟囔著抱怨,她睡得正香呢,連著兩聲尖叫把她從美夢中拉了回來,她簡直想打人。


  梁傾默抽泣著,她心裡難過,一想到夢裡面男子絕望的聲音,她就忍不住想哭,她起身側著身子半靠在牆面上。


  戚靜雲聽那壓抑的哭音小心翼翼問道:「默默,你怎麼哭了?」


  「她哭了?怎麼回事啊?」余茗和戚靜雲的床鋪在同一邊,兩人為了聊天睡的方向相反,她拉著被子翻了個身。


  戚靜雲湊了過去:「寢室長上次不是說她在夢裡會叫一個人的名字么,我,我剛剛聽到了,會不會是她前男友的名字啊?」


  「哭得那麼傷心,八九不離十。」


  「但是剛進大學那會兒,她不是說她沒談過戀愛么,哪來的前任?」


  「額……」


  「默默。」陳蔚的床鋪和梁傾在同一邊,她向來淺眠,自然也聽見了梁傾默的夢話,「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別再想了。」


  「什麼過去了?」梁傾默擦著眼淚不解。


  戚靜雲提高音量:「你不是在為前男友哭么,渣男不值得啊!」


  「前男友?我沒有前男友。」


  「哦,我的臉好痛。」還好她沒說聶脩。


  「那你哭什麼啊,把我們都嚇到了。」


  梁傾默抱緊自己的雙膝,將下巴擱在膝蓋上,「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很難過。」


  「我怎麼覺得你最近變得怪怪的,你以前雖然說不上活潑但絕對不是多愁善感型的,最近哭地跟林妹妹一樣。」


  梁傾默這一哭勾起了室友們的八卦,「等等,不是前男友,那個名字是誰的啊?」


  「什麼名字?」她醒來的時候似乎是叫了一個名字,可她現在又不記得了。衛錦衣?


  「好像是,衛暻弈?這是誰啊?」


  「衛暻弈。」又是這個名字,這幾個字在她心裡隱隱作痛,可她又說不上來,腦海里完全沒有關於這個人的半點訊息,難道是夢裡那個白衣男子。


  「你不認識啊?」


  「我不知道。」認識怎麼會想不起,不認識又怎麼會總是夢見他。


  「估計是做噩夢了,別亂想,說不定過幾天就好了,大家睡吧。」


  「嗯。」


  真的只是做噩夢了么,可夢裡那種感覺那麼真切,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痛,而且她對那裡的一切都很熟悉,似乎在那邊生活了很久,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感覺。


  難道這一切是她上輩子的事,她上輩子可真慘,死地太早,留下的那個人痛苦又可憐。反覆做夢都會夢到他,也不知預示著什麼,不過心痛的感覺她嘗到了,痛地她忘不了。


  她的夢,是因為他的思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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