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宴近妝成
姜王宴會的第一天,百里煉同衛暻弈一早便出了門,說是準備賀壽禮,紀清鳶本想跟著去,可這兩日她見他總有股無來由的難受,頭一次覺得自己矯情。
衛暻弈離開前吩咐他回來時梁傾默必須是華服靚妝等著他,於是乎梁傾默被一群婢女壓著梳妝打扮,各種胭脂上了一層,活脫脫一個調色盤,長發被盤成厚重的髮髻,插滿朱釵,全身帶滿金銀首飾。
梁傾默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像極了掛滿禮品的聖誕樹,整個人在耀眼的金絲銀線下艷俗無比,不盛裝倒還好嬌俏美女一個,這一妝點,簡直難以招架不堪入目。
蘇泠等婢女在一旁嘴碎,盡挑些花哨的東西往梁傾默身上帶,巴不得她在宴會上落人笑柄。
眼見著月朦又端來一副金手鐲,梁傾默猝然從女婢間站起喊道:「夠了。」
「不夠,」蘇泠接過月朦手中的金手鐲放於梳妝台上,「少夫人第一回來姜城不懂姜城的規矩,壽宴上向來是各位城主夫人爭奇鬥豔的場合。往年是我陪在少城主身旁見過幾次,她們穿得可比少夫人還多,大伙兒都說,城主夫人的外貌也算得上城主的另一張臉。我這麼說,少夫人可是懂了?」
「懂是懂了,可我自個兒長什麼樣,適合穿什麼衣服總比你們要清楚些,不是多了就是好的。恕我欣賞不了這刺眼地打扮。」
「難道少夫人覺著這些首飾配不上您的身份。」蘇泠拿起一隻金鐲,粗細適中,周身雕刻著兩隻相對的鳳凰。
梁傾默拿起另一隻金鐲道:「蘇姐姐今晚也去宴會吧。」
「對,我和月朦都去。」蘇泠難掩得意。
「既如此,那這對金鐲子我賜給你和月朦一人一隻,記得戴著。」梁傾默拉著月朦的手將其中一隻金鐲放於她掌心。
月朦不敢接朝蘇泠看去,蘇泠大方行了一禮道:「謝少夫人賞賜。」
「謝,謝少夫人。」
「進王城的不止我一人,光我一人打扮有何用,你們兩人也坐下好好梳妝打扮,剩下的東西全用了。」梁傾默戴著幾斤的東西行動不便,走幾步壓得脖子疼。
紀清鳶正要出門來找梁傾默被趕來的青竹一把拉回了房,推著她進浴桶,兩名女婢左右開弓為她洗凈身子。
「我昨晚才洗過,怎麼又要洗?」紀清鳶攪著水裡的花瓣玩耍。
「小姐忘了,三個時辰之後你便要和少城主進王城了。我們給小姐好好打扮,沐浴更衣是第一道。」
「你們讓我想到了一件事,小說電視劇里要辦什麼祭祀前總要沐浴更衣齋戒三天才算正式虔誠。」
青竹打開衣櫃,挑了四套華服:「淼兒,箏兒你們倆快點。」
「沒必要這麼隆重吧?」紀清鳶被青竹的架勢嚇到。
「小姐不懂,姜王的壽宴向來是姜城最大的節日,比過年都要熱鬧。」
三人對著紀清鳶就是一頓狂按猛搓,她只覺得自己要被她們搓掉一層皮了。洗漱完畢后她被青竹按在梳妝台前坐著,三人便開始搗騰她的長發:「輕點輕點。」
「少夫人要梳個什麼髮髻?」
「我對髮髻一竅不通,你看著梳。別太老氣了不適合我。」
「我來吧,你們替她上妝。」青竹拿起簪子挽了一部分墨發,將幾根辮子盤成蝴蝶狀用小釵子固定,剩下的長發散落著。
紀清鳶閉著眼任由兩個丫鬟在臉上畫眉抹胭脂,鳳眉如月,瓊鼻秀挺,香腮微暈,配合鵝蛋臉的臉型盡態極妍。
「小姐,更衣了。」青竹挑了一套白紫色宮服展開。
滿腦子百里煉的身影,溫柔的他,冷漠的他。經過前日的事,他對她更好更周到,只是她心裡存了個疙瘩,回不到從前。
紀清鳶睜開眼看著鏡中的花容月貌,第一次感到陌生。
淡紫色繡花抹胸,裡衣白底紫邊四葉花紋裝飾,裙身綉著大片玉蘭花,白色外衣紫色腰封,最外層套同色外紗裙擺分成六瓣,好比夏日荷花。
「少夫人覺得這套玉殿春如何?」
「很漂亮。」她望了一眼窗外,夕陽西下。
「小姐要不要再試一件?」青竹說著又拿了一套鵝黃色宮服過來。
「就身上的吧,不換了。對了,淼兒。」紀清鳶撩了撩鬢角的碎發,「那個,嗯。」
「少城主同衛城主外出未歸。」淼兒未等紀清鳶說完答道。
「哦。」
「小姐再等等,說不定少城主有事耽擱了。」
蘇泠正給梁傾默換了套大紅色的月薔薇,不襯梁傾默倒是襯那詭異的妝容,兩種古怪交相呼應。
「少夫人穿這月薔薇,臉上的妝還是淡了些。」
「嗯,所以麻煩給我換一套。」梁傾默扶額,滿身的金色紅色亮地她頭疼。
「使不得,紅色好啊,紅色喜慶。」
「泠姐姐說得對。」
「少夫人皮膚白更適合紅色。」幾人你一言我一語,根本沒把梁傾默的話放心上。
「哐當」衛暻弈推門而入。
「見過少城主。」
素凈的衣裙間,大紅色尤為顯眼,一見梁傾默的尊容,衛暻弈嘴角抽動,「難看。」梁傾默挺著胸膛任他全方位看夠本,儘管嫌棄。
「少城主,少夫人她……」蘇泠還未解釋便被衛暻弈打斷。
「出去。」
「是。」婢女們一個個退出房,蘇泠關上房門前偷偷停留了一會兒。
「過來。」衛暻弈開口道。
梁傾默端著正裝姿勢走到他身前。
衛暻弈忍住笑抽掉了她髮髻中大部分金釵,最後一根玉釵被抽出,長發掉落至腰側。她的身高只到他下巴,視線正好落在他的頸項,想起那晚的美男沐浴,紅暈爬上臉頰,幸好自己的臉抹了厚厚的胭脂。
「去把臉洗了。」
梁傾默巴不得早早卸了一臉的濃妝,蘇泠估計給她用了八九盒胭脂,跟帶面具也沒什麼差別。衛暻弈在她洗臉的空蕩從床上的宮服中挑了件月白色的衣裙,「換上。」
「你能不能轉過身?」梁傾默接過衣衫低著頭道。
「快點。」他不耐煩道並不打算迴避。
也罷,反正有句經典名言不是說「你全身上下有哪裡我沒看過」。
梁傾默背對著衛暻弈脫下礙眼的月薔薇,換上雅緻的萏雲裳,露出精緻的鎖骨,衣袖寬大長至裙擺,衣肩綉著天藍色的朝顏花,裙擺由淺及深漸變,開出成片花海。
衛暻弈的星目中飽醺這深不見底的幽邃,表面上平靜無瀾。待她系好腰帶,他將她的一半長發挽起插了只步搖,玉器相撞發出叮咚的響聲。
「好了。」
見他要走,她急道:「我還沒上胭脂。」
「你不需要。」他拉著她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