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也許是天意
“秦女士，就算是你站在我的立場上來想一想……反正梁家的長輩沒有一個同意這門婚事的人，你們留在這裏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我願意給你們錢，送你們出國……”
“我不會接受你的錢。”
秦珍熙幹脆地打斷了她的話，終究還是輕歎了一口氣，緩聲道：“……其實白芸他……當年有和我說過起過你。”
李唐琳眸光一閃，看著秦珍熙的眼神，明顯是帶著幾絲期盼，“……他，和你說起過我？”
秦珍熙點頭。
她也沒有想到，白芸當年愛過的那個女人，竟然會是梁非凡的母親，這個世界何其之小，兜兜轉轉那麽多年，竟然會以這樣的情況碰見。
自己也是一個女人，女人看女人，就知道，李唐琳，從頭到尾都沒有忘記過白芸。到了現在，她還是深愛著那個男人——她的丈夫。
她不可能毫無感覺，她當然也是有血有肉，哪怕白芸已經死了那麽多年，可是她也一樣深愛著自己的丈夫。
隻是這種時候，這種年紀，這種情況……吃醋，顯然已經是多餘的了。
她的拇指輕輕地拂過自己的手指，思忖片刻，慢慢地說：“……我知道白芸當年喜歡過一個女人，隻是我沒有想到，那個人竟然會是你。他和我結婚之前，就告訴過我，他是真的愛過你，隻是你們的身份地位，都不允許你們在一起，其實他並沒有真的對不起你，當年他離開你，是因為你的父親找過他。”
……
“白芸是做設計的，身上總是帶著幾分傲氣，你父親當年對他說了什麽，我並不知道，他沒有告訴過我，我也不會仔細去問，現在他已經死了，那些話，我想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但是你我都很清楚白芸的為人，他會那樣決絕的離開你，你父親的話，肯定是傷到了他的自尊。”
李唐琳下意識地捏緊了自己的掌心，手背上的皮肉幾乎是要綻開了一般。
是，再也沒有人知道了，當初他為什麽要離開自己，因為他已經死了，而她的父親也早就已經去世……
她一直都以為，當年是白芸見異思遷，所以衝動之下，答應了父母，嫁給了梁劍南。
這麽多年，她一直都咬著一口氣，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果。
是誰愚弄了誰？
還是，一直以來，都是她自己自以為是？……
“……他是怎麽死的？”良久，李唐琳才出聲，聲音已經不如剛剛那般的優雅，而是帶著幾分明顯的哽咽。
秦珍熙眸光閃爍了一下，很快就垂下眼簾，她並沒有立刻接話，手指動了動，從一旁拿起了自己的手袋，然後站起身來，“這件事情，我不想說，我想也已經和你沒有關係了，我今天之所以會來見你，也是知道了你和我丈夫當年的一些事情，我知道其實白芸也希望你知道這些，所以我是代他來見你的。不過……那都已經是太久之前的事了，孩子們的路，他們在走，已經非常艱辛，我們就不要再從中作梗了。”
“我要說的，我都說完了，再見。”
秦珍熙轉身就要走，李唐琳卻猛然起身，大步上前，有些不顧形象的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眼底蘊著淚水，“你告訴我，白芸到底是怎麽死的？”
“……”秦珍熙顯然是不想說，而且，也是不能說。
她伸手，企圖推開李唐琳抓著自己手腕的手，“……對不起，這件事情我不想說。”
“為什麽？白芸怎麽死的？我找人調查了很久，可是什麽都調查不到，你告訴我，他當年到底是怎麽死的？”
“對不起，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太久，我現在真的不想說。”
秦珍熙推開了李唐琳，就走出了房間。
李唐琳有些失神地站在遠處——她不想說，而自己，連他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
這些年來，她到底是在堅持著什麽？她站在所有人之上又如何？她是梁氏的女主人，又怎麽樣？
她……連自己心底深處最愛的那個人到底是怎麽死的，都調查不到。
李唐琳猛然回過神來，往玄關處一看，卻已經不見了秦珍熙的人。
不，她要搞清楚，她一定要搞清楚！
她連自己的外套都來不及拿，提著裙擺就快步追了上去，剛一過轉彎處，就看到秦珍熙的背影閃進了電梯口，她又急急忙忙追上去，電梯的雙門卻已經關上了，她看著那個電梯並沒有在1層停下，就知道秦珍熙是去了地下停車場。
這裏不過就是5樓而已，她索性就走了後樓梯。
到底還是電梯快，李唐琳到了底下停車場的時候，秦珍熙早就已經出了電梯，，秦珍熙出電梯的時候，正好有電－話進來，接電…話的時候，她的腳步也放慢了，等到她收了手機，朝著通道口走去的時候，李唐琳已經追了上來。
“你別走！”她伸手，有些氣喘地拽住了秦珍熙的手袋，“……把話說清楚再走。”
秦珍熙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麽追了上來，蹙眉，拉了一下自己的手袋，拉不開，她有些懊惱，“麻煩你鬆手，這樣拉拉扯扯讓人看到了不好。”
“你不告訴我，我是不會鬆手的！”
“李唐琳，你這樣又是何必？事情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這些年你不是一直也好好的麽？有些事情，不知道的人會比知道的更幸福，你又何必執著以前的事情？”
李唐琳搖頭，“不，你什麽都不知道，你什麽都感受不到！我的痛苦，我的堅持，你什麽都不知道，我現在不要求你做什麽，我隻要你告訴我——你告訴我，白芸是怎麽死的？”
“我說了，這件事情我不想再說，麻煩你鬆手——”
“我不鬆手！”李唐琳淚光盈盈，已經分不清，是不是真的那麽不甘心，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台階可以踩下去，隻能這樣拽著她，隻想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她有些失控地低吼，“你是做了白芸的妻子，一做就是20幾年，可是我什麽都沒有。你有想過我的感受麽？我才是他的初戀，我是他的青梅，我從小到大就盼著成為他的新娘，可是他突然走了……他甩開我的手，不顧我的祈求，說不再愛我了，讓我離他遠一點……你能想象那種感受麽？我愛了他整個青春，不，何止是整個青春？我到現在……都沒有忘記他。可是他說走就走，說結婚就結婚，說死……就死……我這些年來，我為了報複他當年拋棄了我，所以我嫁給了一個我不愛的男人，我還要給他生兒子，我給兒子起了名字叫梁非凡，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叫兒子梁非凡麽？我隻是想著有一天，我再見到白芸了，我會告訴他，我的兒子叫梁非凡，我的丈夫叫梁劍南，我要讓他知道，我也轉身愛上了別人……”
“……可是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他死了……你為什麽這麽殘忍，我隻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李唐琳，這個女人，在上流社會的圈子裏，就是一個優雅的貴婦，她很少露麵，真的麵對鏡頭麵對別人的時候，臉上也不會有太多的表情。她有著良好的身家，她的父親以前是A市最有名的貴族學校的創辦人，母親是專門鑒賞古董的古玩專家，其實她也算是書香世家，所以身上本來就由著一股子的優雅氣質。當年嫁給梁劍南的時候，也確實有人念叨過，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像梁劍南那樣的人，除了有一腦子的商業手腕之後，身上都是浮著銅臭味。
可是李唐琳嫁入了豪門，身上的優雅氣質一樣沒有被所謂的銅臭所改變。這些年，大家也都看得到，梁劍南對她很是專情。也因為這樣，她走到哪裏，都仿佛是被貼上了高端優雅的標簽，根本就不可能會像是現在這樣——狼狽、急躁，所有的恐慌不安仿佛都寫在了臉上……
秦珍熙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也許是有同情的，也許也能感同身受那種深愛了多年，卻什麽都得不到的滋味，可是……白芸的死，她是真的不想說，牽扯的人和事都太多，她，不能。
“李唐琳，這裏進進出出人很多，你現在是梁太太，希望你自重，有些事情，你能調查到，那你就去調查吧，如果查不到，也許是天意。”她用力推開了李唐琳，快步離開了停車場。
——如果查不到，也許是天意。
李唐琳的腦海裏不斷地回響著這句話，一時間狼狽的站在那裏，隻能落淚。
……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站了多久，最後才失魂落魄地轉身走回電梯，進入電梯之前，她還特地擦幹了臉上的淚痕。
停車場的另一處，黑色的賓利車內，梁非凡指間的煙已經燃到了盡頭，他的手指一直都不動，猩紅的光芒觸到了皮膚，刺痛的感覺讓他猛然回過神來。
一貫都是不顯山水的俊容，此刻眼底都是濃烈的情緒——震驚、意外、還有讓他難以承受的哀傷。
——我為了報複他當年拋棄了我，所以我嫁給了一個我不愛的男人。
……
——我還要給他生兒子，我給兒子起了名字叫梁非凡，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叫兒子梁非凡麽？
……
——我隻是想著有一天，我再見到白芸了，我會告訴他，我的兒子叫梁非凡，我的丈夫叫梁劍南，我要讓他知道，我也轉身愛上了別人……
非凡，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