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仇人，竟是恩人
吃過熱粥，厲墨琰覺得整個身體都暖洋洋的。那碗熱粥有神奇的功效，都是因為是安然親手喂他。看著她，厲墨琰做了個決定。
安正國回到病房內，屋內隻有厲墨琰一人。“安然呢？”安正國平靜地開口。
“她說不想跟我單獨待著，就下樓轉轉。不過我能理解她的心情，無論她做什麽，我都能接受。”厲墨琰淡淡地回答。
聽著他的話，安正國嗯了一聲：“身體是自己的，就算為了你父母，你也要好好地照顧自己。畢竟你三代單傳，要是有個好歹，你的家人會很難過。”
抬起頭看著他，厲墨琰靠在床頭，認真地說道：“安叔叔，我對安家一直很抱歉。自從知道我媽媽是害死顧染阿姨的凶手後，我一直很愧疚，卻始終欠安家一個交代。因為那是我母親，我還是有私心，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安正國點頭，理解地回答：“我能明白你的感受，這是人之常情。親情是最長久，不會改變的感情。哪怕你為了你媽媽，想要隱藏過去，我也能理解。”
見安正國這麽通情達理，厲墨琰再次感慨，人與人之間的區別很大。安正國明事理，而甄馥雲卻自私地隻考慮自己的感受，枉顧他人性命，卻不知錯。
思及此，厲墨琰正色地說道：“等我出院，我會給安家一個交代，給顧染阿姨一個交代。”
聽到這話，安正國疑惑：“這話是什麽意思？”
“昨天，我媽汙蔑安然誣陷她，害得安然被針對。我會召開記者會，代表厲家坦誠我媽犯下的過錯。到時候，我會在所有人麵前，向安家表達歉意。無論安叔叔你提出什麽要求，我都會全部接受。”厲墨琰如實地說出自己的決定。
驚訝地看著他，安正國難以置信：“你要當眾承認這件事？你不擔心，讓你媽媽難堪，讓厲家被人嘲笑議論。甚至於，香澤集團也受到影響嗎？”
神情平靜，厲墨琰坦然地回答：“無論什麽結果，那都是我們需要承擔的。因為，這是我媽媽犯下的過錯，給你和安然帶來巨大的傷害。既然犯錯，就要有承擔錯誤的勇氣。”
聽著他的解釋，安正國不由地對厲墨琰改觀。看得出來，厲墨琰是個有原則的男人。品行端正，人也優秀。如果安然真的能與他修成正果，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隻是他和甄馥雲之間的恩怨，又該如何解決？
斂回心神，安正國平靜地說道：“我不需要道歉，這種道歉，會讓厲家陷入困局。因為甄馥雲而連累厲家，這也不是我想要的。況且，小染是個善良的人，她要是還在，一定不希望看到甄馥雲被所有人指責。”
見他拒絕，厲墨琰吃驚：“我媽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要她道歉很難。安叔叔，這樣對你們不公平。”
“我妻子的死已經不能改變，她不道歉，我恨她，卻還是會按著我妻子的遺願，不去計較。但是，如果她繼續詆毀安然，那我就不會管那些，好好保護她。她是我和小染唯一的女兒，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安正國認真篤定地說道。
瞧著他的神情，厲墨琰點頭：“我也不許她傷害安然半分。”
注視著他的臉，看到他眼裏的堅定，安正國忽然問道：“厲墨琰，你真的喜歡安然嗎？”
“是，我愛她。”厲墨琰斬釘截鐵地回答，“雖然我沒有愛她的資格，但我愛她，這是不受控製的。我不會強求，隻希望她能幸福，簡單快樂。”
見他毫不猶豫地回答，眼裏閃爍著堅定。那種光芒，讓安正國沉默。他能感受到，厲墨琰對安然的疼愛，不會比他少。
沒有繼續這話題，安正國轉身：“你先好好休息，我和安然就先走了。”留下這句話，安正國便邁開腿，朝著前麵走去。
厲墨琰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安正國離開的背影。想到他的拒絕，厲墨琰皺眉：“我該怎麽做，才能補償安家？”
離開好醫院，安正國便見安然送回家裏。在家裏短暫地停留，安正國便徑直開車，前往郊外陵園。
郊外陵園內，安正國走在台階上。遠遠地便瞧見，有個人正站在顧染的墓碑前。見狀，安正國疑惑地走上前。
甄馥雲沒想到，自己會再次來看望她最討厭的這個女人。來到墓碑前，看著那張照片，她的眼中閃爍著什麽。雙手空空地看著顧染的照片，甄馥雲的眼中閃爍著諸多的情緒。
“沒想到這麽快，我們又見麵了吧。”甄馥雲低沉地開口。說好話，她沉默了片刻，像是等待對方的回答。陵園內靜悄悄的，隻有風聲在那呼呼地吹著。
“顧染，為什麽是我的一切，你都想要搶走？”甄馥雲忽然質問地開口，“你活著的時候，搶走我媽媽。而現在，你又來搶走我兒子？我究竟欠你什麽，你非要處處跟我為敵。”
她真的很怨，她不知道自己欠顧染什麽，非要處處不如她，自己所在乎的東西，也都要被她搶走。
這一次，終於有了回答的聲音：“她從未想過跟你爭搶。”
聽到聲音，甄馥雲回頭，當看到安正國時，她的臉上帶著驚訝。顯然，她沒想到會在這遇見他：“是你？安正國，真是好久不見。”
站在她的旁邊，安正國朝著墓鞠躬，隨後將手中提前準備的鮮花放在墓碑前，溫柔地開口：“小染，我來看你了。”
“還真是情深義重，她都去世這麽多年，你還心心念念著她。”甄馥雲似笑非笑地說道，“我聽說，你一直沒有續弦，難為你了吧？”
看到她不善的語氣，安正國沒有理會，平靜地說道：“這麽多年，你還是一點都沒變。我本以為看到你我會憤怒，沒想到也能這麽平靜。”
“你是她的丈夫，我看到你，還是會生氣慪火。”甄馥雲如是地說道。
不想與她鬥嘴，對安正國而言，那沒有絲毫意義。思及此，他便繼續剛才的話：“從頭至尾，小染都沒想過與你爭搶什麽。是你一直以來，抓著她不放，認為是她搶走你在乎的。”
話音未落，甄馥雲激動地說道：“沒有呢？她活著的時候，就處處跟我搶我媽對我的疼愛。在沒有她之前，我媽是我一個人的。為什麽最後，她要來跟我搶。”
看著她杏眼圓睜的樣子，安正國淡然地反問：“你確實很自私，你隻認為小染分享了你的母愛。怎麽不換位思考，你是不是分享了小染的父愛？都說人自私，果然如此。”
別過頭，甄馥雲故作平靜：“我不稀罕。”
“你隻考慮到自己委屈，難道小染就不委屈？隻是她跟你不同，她不會去怨恨。至於你說嶽母對小染好，因為小染同樣真心相待。自從結婚後，你回家的次數有多少？你知不知道，嶽母生病時，是誰陪在她身邊照顧？是小染，而不是身為親生女兒的你！”
驚愕地睜開眼，甄馥雲的眼中閃爍著錯愕：“我不知道……”
冷笑一聲，安正國鄙夷地說道：“一句不知道就夠了嗎？也是，你經常不打電話問候她，又怎麽會知道？有次嶽母摔倒，右手骨折。那段時間，小染一直照顧著她生活起居，親自喂飯洗澡。那時候，你在哪裏？我記得，你在出國旅遊。”
“這些事我怎麽不知道？”甄馥雲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因為嶽母和小染不想耽誤你旅遊，他們處處都為你著想。誰不是疼愛自己的親生女兒，小染能得到嶽母的疼愛，因為她是真心把嶽母當成媽媽照料。她所付出的，不會比你少。”安正國冷冷地說道。
甄馥雲不說話，內心滿是震撼。這些事情，她一直不清楚。“至於厲墨琰對你的仇恨，是因為你做錯了事情，卻始終不去承擔。別說承擔，哪怕是承認都做不到。你，配做母親嗎？”安正國繼續地說道。
抬起頭，甄馥雲大聲地說道：“顧染千不該萬不該，在家裏喝酒，導致火勢太大。要不然，我媽媽也不會因此喪身。”
“那你知道，她為什麽喝酒嗎？”安正國沉重地開口。
瞧著他的神情，甄馥雲疑惑：“為什麽？”
深呼吸，安正國沙啞地回答：“那天，小染在醫院拿到檢查單，她得了肝癌，中晚期。因為難以接受，小染便在家裏喝酒。沒想到那天公寓會起火，嶽母疼愛小染，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肝癌……”甄馥雲瞪著眼，輕聲地喃喃自語。
“你應該還記得，小染曾經給你一個肝吧？如果不是那次她為你換肝，她也不會因此得了肝癌。醫生說，中晚期本來隻要積極治療，就能多活十年。但因為那場車禍，導致癌細胞擴散。不過一星期，就沒了。雖然她的死不是因為車禍，卻是你間接導致。”安正國憤恨地說道。
捂著嘴巴，甄馥雲的眼中滿是淚水：“你的意思是，那次肝髒移植，是她……”
“是，我聽小染提起過，因為知道你對她的討厭，所以她讓家人都瞞著你。騙你說，是有好心人捐贈。小染她把你當成姐姐，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死。”安正國緩緩地說道
她沒想到，顧染的死，竟然是因為肝癌。更沒想到的是，那個捐贈給她肝髒的好心人，竟然是顧染！十幾歲時，她被檢查出肝髒壞死，必須立刻進行移植。當時甄母匹配度不高，就在她絕望的時候，聽說有好心人捐贈肝髒。由於得到及時的移植，她的身體恢複得很好。
淚水順著臉頰流淌，甄馥雲的眼裏閃爍著自責和愧疚：“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他們為什麽都不告訴我？為什麽？”
“小染擔心你拒絕，所以寧可瞞著你。她用真心對待你們母女，嶽母才會用性命去保護她。”安正國苦澀地說道，“有時候我寧可她狠心點壞點。不要總是為你著想，那樣她就能陪我們很久很久。”安正國紅著眼睛說道。
甄馥雲的心中百感交集，她沒想到，自己親手害死的，竟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顧染，你笨蛋，為什麽不告訴我？”甄馥雲哽咽地說道。
看到她的淚水，安正國補充道：“那場車禍，你以為，我真的沒證據嗎？當年事故發生後，我第一時間安排人調查。所以我找到人證和物證，能把你送進監獄。可是，小染卻拉著我的手，求我放過你，不要追究這件事……”
甄馥雲的眼裏滿是難以置信，她一直以為，安家之所以沒有計較，是因為根本拿不出證據。她一直以為，他們拿她沒辦法，才隻得接受那事實。
再次看向墓碑，看著照片裏笑地燦爛的女孩，甄馥雲留下悔恨的淚水。“對小染來說，你永遠都是她姐姐。彌留之際，她叮囑我，不要把這些事情告訴你。她說，她希望你能開心地活著，代替著她的那一份。”安正國哽咽地說道。
聽到這些，甄馥雲再也無法控製住，大聲地痛哭出聲。事情的真相，遠遠超過她的想象。雙腿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甄馥雲放聲哭道：“對不起，對不起……顧染我錯了，我錯得離譜……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