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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彼此相忘

  莊園里,某座大廳中。


  黃從龍跪在地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他身上衣衫震裂,胸膛滿是密布的血痕,以及一些觸目驚心的傷口。


  而在他面前,筆挺而立的正是怒意不消的黃中庭。


  他冷冷俯瞰著黃從龍:「最後問一次,夏淵在哪?」


  趕到據點,黃中庭果然發現了黃從龍。


  只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後者白死抵賴,堅決否認夏淵在此。


  他仰著滿是鮮血的臉,繼續狡辯:「父親,你是吃了什麼迷魂藥,姓夏的小子說什麼你都那麼相信,我真沒有見過他父親。」


  一邊說,黃從龍一邊留下了委屈的淚水。


  可這些在黃中庭面前毫不湊效,他取出一根鞭子,臉色鐵青:「冥頑不靈!」


  啪——


  一聲脆響,鞭子猛然抽過去,在黃從龍的臉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貫穿半個臉頰。


  「父親,我真不知道夏淵在哪!我真的不知道啊」黃從龍咬牙到底,就是不承認。


  他就不信,黃中庭能夠將其怎樣。


  可惜,他顯然小看黃中庭的決心。


  「你太讓我失望了。」黃中庭徐徐閉上眼,手中的鞭子卻緊了幾分,彷彿下定某種決心。


  「既然找不到夏淵,那,就如夏輕塵所言,拿你的頭顱前去交換鼎兒的性命吧。」黃中庭再度睜開雙眼時,眼神里一片清冷與絕情。


  黃從龍一個機靈,有種不妙之感:「父親,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你要取我性命?」


  黃中庭掌心一抓,一團精純的月力如火焰在吞吐。


  他緩步走向黃從龍,寒聲道:「他是你妹夫,不是什麼小人物!」


  凝望著黃從龍,他已經失望透頂:「你無可救藥,就用你的命換鼎兒的命吧,起碼他還有重新塑造的希望!」


  黃中庭始終覺得,黃問鼎有今日,全是黃從龍的緣故。


  是他明裡暗裡教唆黃問鼎,將一個本性純良的孩子,教成和他一模一樣的無恥之輩。


  黃從龍的卑劣深入骨髓,已經糾正不過來,但黃問鼎還有教化的可能。


  感受到來自父親的殺心,黃從龍心理防線終於崩潰,急忙交代:「等等!」


  「終於願意說了?」黃中庭冷冷哼道。


  後者面現惶恐之色,道:「我真不知道夏淵在哪裡。」


  黃中庭頓時怒氣閃爍:「還是在狡辯!」


  「不不!我說得是真的。」黃從龍委屈道:「夏淵的確是我抓走了,但,中途又被別人劫走!」


  對此,黃中庭怒笑:「你當夏輕塵傻,會相信你的話嗎?」


  人是你抓走了,現在不知所蹤,你卻說又被別人給劫走?


  這種話,說出來誰會相信?

  「是真的!」黃從龍著急道:「我向黃家的列祖列宗發誓,我所說一切都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


  以先人的名義起誓其實可不是鬧著玩,黃家的先人乃是天上神明。


  所發誓言很可能會應驗。


  黃中庭不由詫異,如果黃從龍沒有撒謊的話,夏淵被誰給劫走?

  「什麼時候的事?」黃中庭喝問道。


  黃從龍苦嘆道:「就在五六天前。」


  五六天之前,正是夏輕塵失蹤的時刻,誰會在這時候劫持夏淵呢?


  若是夏輕塵的仇人,大可不必如此。


  那時候的夏輕塵,遭到月尊追殺,已經被普遍認為隕落。


  對方要報復泄憤的話,當場殺了夏淵即可,何必多此一舉劫走?

  黃中庭面帶一絲難色,該怎麼向夏輕塵交代?


  他相信黃從龍的誓言,夏輕塵是斷然不信的。


  「父親,你相信我了吧?」黃從龍察言觀色,知道自己躲過一劫。


  黃中庭鼻孔一哼:「還不是你惹的禍?」


  他看了眼四周:「說,你來這裡幹什麼?」


  魔族當前,黃從龍不在地獄門待著,獨自跑到此地意欲何為?

  黃從龍連忙道:「父親,我在追查夏淵的下落,已經找到一些線索。」


  本已死心的黃中庭,重燃一絲希望:「在哪?」


  黃從龍正色道:「父親來得正好,我探查到,劫持他的人去過某個危險地方,我一人實力低微,不敢靠近。」


  聞言,黃中庭神色微微嚴肅起來。


  以黃從龍的實力,不說涼境無敵手,但能勝過他的人寥寥無幾。


  誰有偌大本事,令黃從龍如此忌憚?

  「你是說,羽家?」黃中庭眼眸深邃。


  縱觀涼境,可令黃從龍在意的只有兩大勢力,一個是皇室,另一個則是深不可測的羽氏一脈。


  皇室而今自保不足,全力應付魔族入侵,絕不會節外生枝,做毫無意義的事。


  唯有羽家,以他們和夏氏一脈的過節,做出任何事都能理解。


  「是的!」黃從龍道:「如果父親覺得有必要救出夏淵的話,我想,我可以帶路。」


  黃中庭不假思索,道:「走!」


  彼時。


  地獄門前。


  月明如水,夏輕塵坐在營帳外,仰望著天空明月,背影孤獨而寂寞。


  他的心,和夜晚的星空一樣。


  安靜,且空蕩。


  只有點點星光,似殘存過往,點綴心間微亮。


  滴答——


  一滴露水,自屋檐滑落,滴落在泥濘的土壤中,消弭無蹤。


  夏輕塵眼神波瀾未驚:「站了那麼久,上來吧!」


  屋檐下,一位粉衣少女,懷中抱著一柄短匕首,靜靜等候。


  其額前的秀髮,沾染了午間的水汽,凝聚成為的水滴,幾欲滴落。


  「你知道我早來了?」月明珠早就到了,三更前便已抵達約定之地。


  她輕聲說著,縱身一躍跳上營帳上,離著數十丈便止住腳步,直勾勾注視夏輕塵:「我們的事,很多人都對我說過。」


  夏輕塵眼神未變,只聽月明珠又道:「但,我不相信。」


  「記憶,不是別人說有就有,我沒有經歷過,所以沒有。」月明珠十分果斷:「如果你找我來,是為了說和他們相同的話,大可不必。」


  作為暗月的聖女,心性十分堅定,向來只相信自己判斷。


  外人的言語,不會動搖其心中想法。


  只是,她有些意外的是,夏輕塵默默取出那顆來自月尊的解藥,輕輕拋給她:「服下,然後離開,越遠越好。」


  從始至終,夏輕塵都沒有提及他們的過往,更沒有解釋什麼。


  因為他明白,提及也無用。


  只會讓月明珠迷茫和痛苦。


  缺失的記憶,是永遠。


  他能做的,僅僅是讓她解開劇毒,從此,彼此相忘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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