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昔年上神（一更）
「為什麼，為什麼你也會隕落？」石柱的陰影，籠罩著夏輕塵的背影。
令人看不清，他垂首間的情緒。
是自責，還是痛苦，亦或者是感傷？
「你認識我？」女屍怔怔的問道。
夏輕塵徐徐轉身，一雙眼睛如日月灼人：「你又還記得什麼？」
女屍茫然道：「只記得自己的名字，還有主人讓我等他回來的囑託。」
可惜，她永遠等不到九代邪神歸來。
因為，它已隕落，且被人分屍，鎮壓於各處。
夏輕塵神情落寞，上前輕輕撫摸她的頭，滿眼憐憫：「忘了更好，回憶，未必使人幸福。」
冢音無，他怎會忘記呢？
那個曾無畏凝霜，公開向他表白的音無上神。
十大上神里，音無上神是唯一可以和凝霜上神媲美的神女。
同樣的容顏絕世，同樣的神術滔天，同樣的受人仰望。
而且，論背景，音無上神遠超凡人起家的凝霜上神。
可是，夏輕塵無法給予她回答。
因為他已有凝霜。
那以後，音無上神再也不曾出現於夏輕塵面前。
有傳言說，她獨去荒天，隱世閉關。
有人說，她是心傷，也有人說，她是在仿徨。
夏輕塵對此，一直都心懷歉疚，曾派人尋找過她，卻杳無蹤跡。
想不到，再見時，她已失去神軀，失去記憶，失去前塵和往事。
只剩下一縷藏在凡人軀殼裡的殘魂。
「凝霜！你太狠了！連一個隱世之人，都不放過！」夏輕塵暗暗握緊了拳。
音無上神都遠走荒天，不問神界之事。
為何，還要窮追不捨？
他內心的恨意，似驚濤涌動。
「我是誰？」音無茫然道：「我一直覺得，我有一段前生。」
畢竟，哪有初生的生靈，會擁有名字呢？
「我前生，也是一個嗜血的惡鬼嗎？」音無仰頭問道。
不知道為什麼，當夏輕塵撫摸著她的腦袋，竟讓她覺得內心出奇的安定。
自醒來之起，她莫名的暴躁和饑渴，無時無刻不想著吞噬生靈，不想著殺戮，無法停下來。
現在卻心神安定，空靈出塵。
「不。」夏輕塵神情有悲傷：「你，曾是一位美麗、安靜的仙神。」
音無撫摸著自己蒼白而陰森的面容，複雜道：「是嗎？」
可她現在，已經是嗜血的惡魔，造就無數殺戮。
吃過的人，不計其數。
「謝謝告訴我。」音無靜靜說道，血紅兇殘的眼珠，光芒淡去，變得柔和許多：「那我曾經真的愛你嗎？」
夏輕塵身軀輕輕一顫。
他只是為了騙取屍珠，才如此說，不曾想，竟一語成讖。
「是。」沉默良久，夏輕塵悵惘道。
音無淺淺一笑，本是陰森的面孔，一笑之下，竟異樣的凄然：「難怪，我那麼心甘情願把屍珠交給你呢。」
聞言，夏輕塵心中再是一顫。
女屍再是缺乏智慧，自我保護本能也不會弱一星半點。
她肯將生命之源的屍珠交出去，真的是被夏輕塵成功騙到嗎？
不。
是她殘魂里，對夏輕塵的留戀，讓她心甘情願。
換一個人，如野獸般的她，怎可能交出屍珠？
「能讓我恢復一點記憶嗎？」在夏輕塵身邊，她真的很寧靜，以至於會思考吞噬以外的東西。
夏輕塵點頭，又搖頭：「可以，但，不能。」
前後境遇的反差，會讓音無無法接受。
「我，不想再渾渾噩噩。」音無有些疲憊。
夏輕塵思忖良久，盤膝坐在她身前，食指輕輕一點，點在對方的眉心。
即便是殘魂，亦該有記憶才對，正如夏輕塵一樣。
她失去記憶，要麼是受到重創，要麼是被外力封鎖住。
夏輕塵一絲靈魂，順著手指沒入音無的眉心。
一片混沌的畫面，出現在夏輕塵的心中。
那裡迷霧重重，陰暗晦澀，一幅幅音無吞噬生靈的殘忍畫面，相繼閃爍。
夏輕塵穿過迷霧，一路前行，最後來到迷霧的盡頭。
一扇巨大的石門，攔截去路。
石門上，閃爍著一副畫面。
一位俊逸的少年，正俯身往音無額頭上貼封印。
那，正是夏輕塵打開石棺，封印女屍的畫面。
亦是音無蘇醒后，看到的第一幅畫。
這是她今生記憶的開始。
石門之後，便是前生記憶。
「果然是被人封鎖。」夏輕塵注視著石門，這是邪神之力凝聚而成的封印。
封住了她前世一切記憶。
夏輕塵無法破開，只能燃燒這一縷靈魂，開啟一線而已。
能窺探到多少過往記憶，便靠運氣了。
他心中默念，這一絲靈魂化作火焰，撲上石門。
嗤啦——
石門，立刻被燃燒一個巨洞。
通過洞口，看到的是，明媚光線下，一串串清晰無比的畫面。
那，就是音無的前生。
一副最近的畫面，映入眼帘。
那是音無的視角，她站在一面水晶牆壁前。
水晶里，倒映著一尊眉心有烈焰印記，容顏美得令凡人窒息的玉容。
仙氣飄飄的紫色神衣，掩不住窈窕身材。
亦掩不住滿手的鮮血！
仔細看才發現，水晶牆壁倒映著她身後，滿地的屍體，以及遠遠圍堵，不敢上前的各路神明。
她手握一柄染血長勾，踹翻身前的牆壁，露出一片仙雲神霧籠罩的仙宮。
仙宮前，千百神明林立，恭敬而安靜的等候。
諸神之中，一座蓮花寶座懸空而浮。
上面，負手靜立一位日月王冠的皇袍女子。
和音無一樣，對方同樣容顏絕世。
不同的是，對方，已是神王。
凝霜神王！
凝霜靜默的俯瞰獨身而來的音無，她未開口，神念響徹四方：「深藏荒天不好嗎？何必孤身來送死？」
凝霜已然皇冠加冕，又降服眾神，應該是殺死夏輕塵多年之後的時候。
此時，音無才得知消息，出山殺到神王宮。
「你辜負了他！」音無的視角開始模糊。
不知道是記憶模糊，還是淚水濕潤。
凝霜冷漠無情：「殺他，我不後悔，永不！」
「我要你陪葬！」音無低吼一聲，手握長勾殺了進去。
模糊的視角里，是無盡的神明如潮水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