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吵了起來

  在不遠處的農田裡，正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拖拉機、推土機，小型吊車忙得不亦樂乎，蔬菜大棚像是一夜之間冒出來似的，一個緊挨著一個，連綿不斷，放眼望去，幾乎看不到盡頭。


  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大致目測了下，所有大棚幾乎都在征地範圍之內。這怎麼可能，真是活見鬼了！

  按照相關政策規定，在進行書面告知之後，任何在擬徵用土地上搶建、搶栽都屬違法行為，情節嚴重者還會追究刑事責任，可在告知之前就另當別論了，但關鍵是，當地村民怎麼可能知道哪塊地即將被徵用呢？如果是一家兩家也就算了，可看這個架勢，都快趕上八百里連營了，分明是有人泄密了啊！

  區國土局局長也是火爆脾氣，馬上打電話將黃家嶺鎮土地所的所長鬍大勇找了過來。胡大勇也是一臉無辜，連聲說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局長倒背著雙手，沉著臉一聲不啃的看了半天，最後讓手下人去前面看看情況，他則拉著胡介民進了車裡，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陳曦的心裡忽然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看了眼胡大勇，卻發現這傢伙好像是有意迴避他的目光，只是忙著和土地局的同事說話，正想喊他過來問幾句，派出去查看情況的人回來了。


  局長和胡介民聽取了彙報之後，簡單商量了下，於是命令所有車輛掉頭，直接開回了區國土資源管理局的院子。


  在國土局二樓的會議室，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胡介民、楊之謙、顧曉妍和陳曦也被邀參加了。


  首先，由一個位國土局的幹部介紹了情況，原來，經過初步核實，在即將被徵用的土地上，幾乎是一夜之間，瓦窯村村民建起了57個簡易大棚，而且，據不完全統計，還有十多個正在建設之中，更有甚者，擬建加壓站的位置，本來是一大片玉米地，現在玉米全被清除，周圍砌上了院牆，裡面多了幾間活動板房，還接上了動力電，搖身一變，成了玉米加工廠。


  「根據派到其他鄉鎮進行書面告知的同事反饋回來的信息，另外兩個鄉鎮也有類似苗頭，只不過是剛剛動工，有的還在觀望，搶建、搶栽的部分，都在征地範圍之內。」土地局的幹部說道。


  聽完彙報，國土局局長敲了敲桌子，表情嚴肅的道：「這個事很惡劣，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一定是有人泄露了征地具體範圍，這不是一般性質的問題，從嚴格意義上說，是犯罪！給國家和集體都造成嚴重的損失，我已經和孫區長電話彙報了，一定要嚴查。」說完，把頭轉向胡介民，客氣的說道：「胡總，咱們雙管齊下，您回去也調查一下，看看華陽集團那邊是否可能走漏了消息。」


  別看華陽集團是企業，可胡介民是享受副市級待遇的幹部，壓根沒把一個區國土局局長放在眼裡，一聽他這麼說，當時就滿臉不悅的道：「你這叫啥話，這種情況一定是有利益關係的人才能泄露，我們是建設單位，和當地人也親無故的，有什麼可查的，問題一定出現在你們這邊嘛。」


  「胡總，你要是這麼說話就不對了，我們每年都有徵地任務，有的屬於國家征地，有的屬於企業征地，從來沒出現過類似情況，這次接觸征地審批材料的幾個同志都是黨員，政治上絕對可靠，我敢用人格和黨性擔保，絕對不可能是他們泄露的！」國土局局長把臉一沉說道：「出了問題，就想法子解決，沒怎麼樣就推卸責任，有什麼意義呢？如果你這麼肯定，那等孫區長來了，我彙報一下，咱們直接報警，讓警方介入吧！」


  胡介民呼的一聲站了起來，氣呼呼的道：「等什麼孫區長，我這就向市委黃書記彙報去。」說完，直接便朝會議室外走去。陳曦等人只好跟著，只有楊之謙連連朝國土局局長點頭，小聲解釋道：「都是為了工作，胡總性子直，大家都別介意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出了國土局，胡介民陰沉著臉上了車，朝顧曉妍和陳曦招了下手，兩個人趕緊走了過去。


  「你們倆回去查一查，項目部還有誰知道征地的具體情況，看看有沒有走漏消息的可能，然後馬上彙報給我。」說完，升上車窗，徑直開出了大院。


  顧曉妍和陳曦對視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各自上車，回到了項目部，顧曉妍沒上樓，跟著陳曦進了他的房間，關好房門，她壓低了聲音問道：「老劉和小周，知道平陽這邊的征地情況嘛？」


  陳曦皺著眉頭想了下，搖了搖頭道：「應該不知道。」


  「不要應該，我要的是確定！」顧曉妍嚴肅的道。


  「確定，他們倆不知道，知道平陽這邊征地具體情況的，只有我和馮總兩個人。」陳曦肯定的說道。


  顧曉妍點了點頭，自言自語的道：「那我就放心了。」說完，轉身往門外走去，可走到門口，忽然又站住了，轉回身，死死盯著陳曦，半晌才又問道：「那個老白，不就是瓦窯村的村委會主任嗎？」


  陳曦茫然的點了下頭，不知道為啥，心裡陡然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你們倆怎麼認識的？」顧曉妍問。


  陳曦一時語塞，支吾著道：「也……就那麼認識的唄？」


  「說具體點！」顧曉妍又轉了回來，低聲說道：「到底怎麼認識的。」


  陳曦無奈，只好將那天測繪完畢，在村口遇到胡大勇和老白的事說了一遍。


  「就這麼簡單？」顧曉妍斜了他一眼道：「晚上你們在一起吃飯了吧。」陳曦只好點了點頭。顧曉妍立刻瞪圓了眼睛追問道：「喝酒沒？喝了多少酒？在哪家飯店喝的？」


  「就在寶來酒店對過的一個飯店喝的.……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雖然感覺自己腦袋嗡嗡直響，但陳曦還是辯解道：「但他們肯定沒問征地的事，即便問了，你認為我會說嗎？」


  顧曉妍沒吱聲，只是冷冷的看著他，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你要是喝酒了，那可就不一定了。」說完，轉身出了房間，直接開車便離開了。


  房間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愣愣的坐在那裡，感覺腦子裡一片空白，他努力的想回憶起那天的場景，可卻發現，除了那個漂亮丫頭白嫩的身子，別的事情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就算是喝多了，我也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說出去，而且，我的電腦是需要開機密碼的，除非胡大勇和老白是精通電腦操作的高手，否則就算是把電腦給他們，也打不開啊。再有就是那個妹子.……她也可能趁自己睡死過去的時候接觸電腦，可她是個做皮肉生意的啊，更不應該有這兩下子啊。他一邊撓頭一邊想道。


  快到中午的時候，顧曉妍開著車又回來了，陳曦聽到聲音，往窗外一看，馮蕊居然也跟她在一起。顧曉妍下了車，陰沉著臉，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徑直便進了他的房間。


  「你知道加壓站那塊地是誰家的嗎？」顧曉妍冷冷的問道。


  「誰家的？」陳曦小心翼翼的問道。


  「就是老白他們家的。」顧曉妍冷笑著道：「我剛剛去了，分明見他就在屋裡，可等我進了院子，他媳婦愣說沒在家，還跟我玩上躲貓貓了。我已經通知老劉了，他的車暫時不租了，這個人有問題。」


  看著顧曉妍嚴厲的目光，陳曦真有點傻眼了，可轉念一想，不對啊，我懵什麼啊，憑什麼就認定是我走漏了消息啊，於是低著頭道：「我是跟老白和胡大勇喝酒了，但我以人格擔保，絕對沒做泄密的事情。」


  顧曉妍瞪了他一眼道：「我相信你，但是，這種事一旦捅出去，再添油加醋的一放大，你認為別人會相信你嗎？」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他拿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道，「愛相信不相信，跟村幹部和土地所的人吃頓飯，這也違反八項規定了？」


  「你就嘴硬吧，等吃虧的時候，別偷著哭就行！」顧曉妍冷冷的說了一句，摔門而去。


  「男子漢大丈夫，行得正、走得直，我才不偷摸哭呢！」他朝著顧曉妍的背影大聲說道：「我開著門大聲哭!」


  「對！你站在市政府二十一世紀大廈樓頂上，再給你找個高音喇叭，讓全平陽市人民都聽著你嚎！」顧曉妍在樓上回了一句：「十足的吃貨！」


  雖然嘴上那麼說，可關上門，他的心裡還是有點忐忑，是的，從今天國土局局長和胡總的爭執上看，一旦查不清楚的話，很有可能會在這頓飯上做文章，因為必須有人承擔責任，而無足輕重的他，似乎是最佳的替罪羊人選。


  難道就這麼點事會查不清楚嗎？其實是非常有可能的，關鍵是沒人會在這個問題上較真，尤其是企業征地，占的又不是國家的便宜，當地政府才不會費那個力氣呢。


  正鬧心之際，忽聽門外有人輕聲說道：「陳工，我可以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