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洪水猛獸
那天嶽恒說得輕鬆,但我知道他和嶽致這段時間誰都不好過。
明明是親兄弟,互相卻沒半點的感情,兩人見麵的第一感覺就是對對方的不喜。對於他們來說,對方就是來蠶食自己地盤的洪水猛獸。
似乎有的蛇天生習性也是如此,先孵出來的小蛇會吞食掉其他的蛋,對於他們來說那些可不是什麽兄弟姐妹,而是未來一天可能發展出來的敵人。
所以當嶽致打電話約我的時候我還是震驚了一把,隱隱擔心他會玩什麽花招,最大的可能就是拿我要挾嶽恒。
想了很久,我還是決定瞞著嶽恒先去見一見。確定對方的目的在見機行事。如果嶽恒知道我的心思,一定不會允許我做出這麽危險的決定,
想了想,我還是在上衣口袋裏藏了隻錄音筆,萬一說了什麽對嶽恒有利的話可以錄下來作為證據。退一步說,萬一對方想要陷害我,我也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為了安全起見我又把手機拿在手裏,拽過袖子蓋住。準備好如果有什麽不對頭的地方就想辦法和對方周旋,悄悄通知嶽恒來救命--畢竟我一直不是個多大膽的人。
嶽致到的時候我手心裏已經出了一層汗。還是那麽標誌性的‘好人臉’,對方笑著跟我打了聲招呼,“左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是啊,又見麵了。”
嗬嗬,真是虛偽的兩個人……哦,不對,我隻是順著他說的而已,隻有他是那個虛偽人而已。至於我自己,我是堅決不會承認的。
明明就是約好了在這見麵的,有必要裝作一副‘緣分啊居然在這碰到你’的樣子嗎?我在心裏狠狠的吐槽著,臉上還得保持著友善的笑容。
摸了摸笑的快要僵硬的肌肉,我在心裏淚流滿麵,我容易嗎我。
“左小姐還是這麽拘束啊。”嶽致的手指輕輕敲打桌麵,“不知道為什麽,我似乎覺得左小姐很怕我?”
我皺了皺眉頭,“沒有,嶽先生想多了。”
我曾在港劇裏看過,與對方交流的時候做一些敲打桌麵等動作一般是下意識的想要催眠對方,先是問一些多餘的問題,給對方形成概念之後才會進入主題。
當次數多了之後,對方就會下意識的把這些小動作和說實話化成等號,容易露出馬腳。這個男人也是個心思活絡的。
雖然我知道電視劇裏看到的內容不可全信,不過這個男人給我的壓迫感太重,我寧願相信這些足以讓我自救的東西--何況據我所知,許多小說電視劇裏的東西也不全是沒有真實性。
“沒有嗎?我看左小姐和我哥哥相處的時候就很自然,讓我很是羨慕啊。”
“沒什麽好羨慕的。”我有些不耐煩了,“你平時也喊他哥哥嗎?”
我不明白他把我叫出來的目的,讓我有點心煩意亂。明明知道對方很可能就是故意這麽做,好讓我無法保持冷靜,我還是狂躁了。
“當然,事實擺在眼前,我也無法拒絕不是嗎。畢竟嶽家的董事長不是我,是我父親。”
我抬眼看向這個比嶽恒更加年輕的人,白皙的皮膚蒼白如紙,看起來似乎不止一段時間的病秧子了。原先隻覺得他文質彬彬,仔細看起來還有幾分病人特有的虛弱。
我歎了一口氣,有些同情這些在上流社會出生的孩子。哪怕吃好穿好,該有的溫暖卻一樣體驗不到。
嶽恒是私生子,他從出生開始就是被周圍人所恥笑詛咒的。尤其是我們國家這封建的地方,雖然宣揚著什麽人人平等,卻從未真正給過這樣的機會。
周圍人一定會指指點點,野種,小三,情婦,不要臉,一定充斥他的童年。也許他母親在世時,那個真正疼愛孩子的女人還會流著淚捂住兒子的耳朵,告訴他不要怕。
可是他的母親終究還是去了,留下小小年紀的他獨自麵對這一切。所以嶽恒才會更加早熟,比同齡人更加拿得起放得下。
但我想嶽恒還是比眼前這個人幸運的。雖然嶽恒的父親不曾對他上過心,沒有成長在父親的身邊,但他的母親至少是實打實的疼愛他,全心全意為他著想的。
可是對麵這個年輕人,他從出生開始就帶著嶽家下一代繼承者的榮耀。表麵上光鮮亮麗,走到哪裏都是中心,一大群人屁顛屁顛的圍著他轉。
但是事實上呢?他恐怕要付出比被人更多的努力才維持他優秀的表相。他不會讓外人說他們嶽氏集團的公子哥是個塗有家室外表的二世祖。
在他們那樣的人眼裏,及時身邊圍有大批大批的女人又如何,隻能玩玩而已,他們終究是會娶對自己有助力的女人。
不像我的嶽恒,他的母親曾給過他溫暖,在他的生命裏留下最重要的一筆。讓他可以看清最重要的是什麽。可是這份勇氣,也不是他們可以理解的。
而這些身份帶給他們的驕傲更是明顯,他們的骨子裏就被刻上了桀驁不馴,他們高傲的藐視眾人,自以為是的想要操控別人的人生。
可憐的是這個年輕人在人生最重要的時刻卻遭遇了車禍,一夕之間物是人非。天子驕子變成了無法站立行走的廢人,這恐怕需要多麽大的意誌力才能挺過來。
而他的父親卻沒有在他的身邊鼓勵他,支持他。在他最需要父愛的時候卻一轉眼剝奪了他唯一繼承人的身份,告訴他其實他的父親早就在外麵有個兒子,一個比他還大的兒子。
多麽可笑的事情啊。上流社會的人總會有幾個私生子到可以理解,這在圈子裏恐怕是沒有明說的共識--可問題是,這個私生子比正統兒子還要大,那麽就成了一個笑話。
你和你的母親該有多傻才被一個男人耍的團團轉,連他外麵有個這麽大的兒子都不知道?樹倒猴散的道理誰都懂,恐怕那些往日裏圍著他轉的跟屁蟲全部轉身開始拍嶽恒的馬屁,那個時候這個少年恐怕是恨的吧?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那些阿諛奉承的勢利人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但是換成誰,恐怕都沒辦法原諒--反而惡心的想吐。
但也許,就是這份恨意才支撐著他熬過最難熬的時間吧。變成現在這樣處變不驚的樣子,越心思深沉,當年就有多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