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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想死你早說

  顏小沐也不敢在別院久留,可她還是細細思索良久,然後執筆寫下一個藥方。


  “陳叔,去把煎藥的爐子搬到這邊來,按著這藥方文火溫煎五個時辰,等他醒來就喂他喝下,我回來之前穴位上的銀針千萬不要拔。”


  交代了這些之後,她提起裙子就往自己院子裏跑去,這病她隻是暫時壓製了。


  可她也沒有太大把握何時會複發,那時聽師傅講起解毒的藥引世間難尋,好像是傳說中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血璃淚。


  血璃淚畢竟是傳說,世間難尋。


  現在他的病情已經發作,一個控製不好就會令他陷入沉睡,顏小沐從床榻隔層裏抽出一個匣子,翻開那半卷關於魅心蠱的記載。


  魅心蠱生性霸道,發作時更是讓人置於冰火兩重天中,且全身經脈如同斷裂重鑄,疼痛異常。


  不知為何,顏小沐在看到血璃淚的解釋的時候,莫名就想到了紫荊花,雖說不至於醫死人藥白骨,卻也是世間難求的藥材。


  等等,紫荊花?


  空白的腦海中閃過點點思緒,再慢慢匯成一片,是啊,她怎麽就沒有想到紫荊花呢?

  以紫荊花入藥,再配上剛剛她開出的藥方,一定可以壓製住一些時日,等到師傅回來,她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不過事實證明顏小沐的這個想法還是太過於天真了些,最後她還是尋遍大陸,誓要找到血璃淚,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


  顏小沐是一個想到什麽就會去做什麽的人,哪怕僅僅隻是一時興起的三分鍾熱度。


  就那麽一閃而過的思緒,她就立刻從藥房裏拿出一個簍子,撿起桌上的火折子就往穀外走去。


  現在情況危急,已經來不及細想半夜的迷失森林到底有多少危險,她隻能去碰一碰運氣,同樣她也是在賭,賭紫荊花能不能代替血璃淚,暫時壓製毒性。


  這次她偷跑出穀自然是沒有和陳叔打過招呼的。


  依陳叔的脾性自然會說等天亮再派人和她一起去。


  然而迷失森林是有秘密的,這一點她很清楚,她不能讓別人為了她沒有把握的事去冒險,若是她這一去回不來,那她也就認了。


  而這邊,眾人完全不知曉顏小沐離開的事情。


  陳叔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顏小沐吩咐下來的事,而那個最開始站在他身邊的暗衛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少年身上的熱已經在施針過後慢慢退去,可額頭上還是有細細的汗泌出來。


  陳叔一麵看著藥爐的火候,一麵將少年臉頰上的汗拭去,就這樣慢慢熬到了清晨。


  再說顏小沐,她進入迷失森林以後都不敢點亮手裏的火折子,森林裏的濕度明顯比上次來的時候要低了許多,這也正是令顏小沐最奇怪的地方。


  明明半夜到清晨最容易產生霧氣和露水的時間段,可是在迷失森林裏就好像本末倒置了一樣。


  但現在她全然沒有心思去管這些事,她那時候在部隊裏待過四五年,在晚上也能很自然的看清楚東西,所以很快就賺滿了一簍子的紫荊花。


  在確定這林子裏沒有蛇和狼那些凶猛的動物之後,顏小沐吹亮了火折子,踩著腳下稍微幹淨點的路出了林子。


  畢竟夜裏更深露重,她穿的又稍顯單薄了些,她才不想被凍死呢!


  顏小沐趕在翌日黎明之前,安全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她將紫荊花養在藥房的琉璃瓶裏,隨手翻了一件錦絲衫就往後頭的浴室走去。


  就在顏小沐剛剛下浴池打算小憩一會兒的時候,門外又傳來了窸窸窣窣的敲門聲。


  “小姐,陳叔叫我來請您去給少爺看看脈。”


  這次不是陳叔的聲音,而是時常跟著陳叔的那個孩子,顏小沐也隨之一愣,按理說平時她隻吩咐陳叔可以隨意進出她的院子,這次派了小廝來,難不成是陳叔遇到了什麽事?


  要說陳叔那邊的事的話,難道是?


  顏小沐隨即算了算時辰,到現在按說那少年也該醒了吧,不知道服下那貼藥之後會有什麽效果?

  想到這裏,顏小沐還是決定親自去守著,她甚至連身上的水珠都來不及擦幹,胡亂地套起錦絲衫,又從屏風上拿了一件水藍色的披風,一邊小跑著一邊把披風係好,匆匆推開門就走了出去,甚至連鞋都沒來得及穿。


  門口的小廝一愣,心道自家小姐不愧是穀主親自調教的,果然彪悍啊!


  然後朝著顏小沐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等到顏小沐匆匆趕到別院門口的時候,恰好聽到別院裏傳來那少年咆哮的聲音。


  “誰準你把藥爐拿到我房裏來的?你不知道本少爺素來討厭藥味嗎?趕緊給我滾!”


  等著顏小沐跨過門檻的時候,恰好一個物件向著門口砸來,顏小沐知道,那是剛剛裝好藥的瓷碗。


  “嘭”


  瓷碗在顏小沐落腳的正前方砸開了花,藥汁濺了一地,一塊揚起的碎片從顏小沐腳踝處飛過,不經意劃開一道血痕。


  顏小沐柳眉一蹙,雙腳踩在流滿藥汁的地板上,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陳叔,和不遠處那震怒的少年。


  他的麵色已經不如剛開始那樣慘白,額上的銀針也都散落在地,從他神采奕奕的眸子裏不難看出,他體內的蠱毒已經壓製住,短時間內不會複發了。


  不得不承認,這少年的恢複能力是真的很好,換了常人,隻怕需要昏睡上好幾天。


  可是他衝著陳叔發脾氣這件事上,確實是挑撥了顏小沐那根繃緊的弦。


  她看了看還跪在地上,將頭埋在地上的陳叔,雖然心裏很害怕卻還是護著那個煎藥的爐子。


  “陳叔先將藥爐撤下去吧,看你們少爺這個樣子,想來是不太需要了。”


  陳叔聽到顏小沐發話,急急忙忙的叫人來抬了藥爐,深深地吐了口濁氣,要不是小姐及時趕來,隻怕他的命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裏了,可是小姐看起來那麽柔弱的樣子,萬一少爺不顧情麵,她能撐住嗎?


  像是看出了陳叔心裏的想法,顏小沐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先離開。


  等到陳叔離開後,顏小沐冷眼看著眼前的少年,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就看見眼前人影晃動,處於前世的慣性,她的斜月步法就已經邁開了來。


  可她終究還是慢了一步,等她停下腳步站在屏風後時,她的披風已經被少年握在了手裏。


  少年這才看清楚她的情況,就穿了一件薄薄的錦絲衫,及腰的發絲還在滴著水,甚至連鞋子都還沒有來得及穿上,就這樣站在涼涼的地板上,所以她是急匆匆地趕來看他的?

  顏小沐看著自己被少年握在手裏的披風,目光瞥到剛剛被浪費的藥材,心裏莫名的生起一股子惱意。


  “你要是想死的話就早說,省的我浪費那麽新鮮的藥材,你要是不願意配合,管你是不是師傅的兒子,我照樣撒手不管。”


  她從容不迫地邁開步子,一字一頓的將話吐出,在少年錯愕之際將披風重新蓋到自己身上,然後就那樣揚長而去。


  “稍後,我會叫陳叔再煎副藥送過來,喝不喝你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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