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升堂審案!
“咣當!——咣當!”
金雞唱曉、天光大亮,隨著一陣刺耳的巨響,牢房的閘門打開了,隨即走進來七八名獄卒。
為首者三十多歲,體型臃腫、光頭錚亮,一臉的凶惡之相,正是這裏的牢頭—陳閻王!
“昨晚上,是誰值夜啊?”
“小人馬三,負責值夜!”
“哦,聽見什麽動靜沒有?”
“聽到了,一陣的鬼哭狼嚎,三更天才消停下來。”
“嗯!”
陳閻王滿意的點點頭,看來史家兄弟按照吩咐、已經把事情辦完了。
隨即又搖搖頭,擔心史家兄弟‘玩’過了火,在屍體上留下痕跡就麻煩了,這三個混賬東西真不讓人省心。
當即加快腳步,來到了最裏麵的牢房門前,用臃腫的水泡眼往裏一看,頓時就傻住了……隻見李昭雙目微閉、斜躺在幹草堆上休息,史家三兄弟,一個揉肩、一個捶腿、還有一個負責端茶倒水,簡直比伺候親爹還孝順三分呢!
這是什麽情況,史家兄弟一向心狠手辣,起碼弄死過幾十個犯人,這次為何不聽吩咐,趁著夜深人靜結果了李昭?
不聽吩咐也就罷了,還如此低眉順眼的伺候人家,就跟三隻小哈巴狗似的,他們這是中邪了嗎?
陳閻王想不明白,又不好當麵詢問,隻能狠狠的瞪了史家兄弟一眼,準備過後再收拾他們,敢不聽自己的吩咐、非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問題是,幹爹交待過,要自己在牢房中結果了李昭,如今事情沒有辦成,自己如何交差呢?
要不然,自己親自動手……陳閻王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殺機,隨即又放棄了這個念頭,不成啊!
一則,時間上來不及了。
二則、光天化日之下,牢房裏又人多眼雜,如果自己親自出手,難保不會泄露消息,事後有人追查起來,那可就麻煩大了。
大唐律法規定:殺官是為謀反,屬於十惡不赦之罪,誅滅三族。
李昭雖然不是官員,卻擁有宗室子弟的身份,殺他就跟殺官員是一樣的,為了殺他一個,賠上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太不值得了!
再說了,自家幹爹設下的是連環計,就算讓他僥幸逃過了這一劫,也難以逃過下一劫。
“來人啊,把昭公子帶出去,縣尊馬上就要升堂了。”
“諾!”
幾名獄卒打開牢門,把李昭帶了出來,直奔縣衙大堂而去!
……
“臭小子,白讓老夫擔心了……阿嚏!”
牢房的房頂上,緩緩站起一道人影,揉了揉通紅的鼻子,很快消失不見了,非是旁人,正是裴旻!
原來這位劍聖麵冷心熱,擔心李昭在牢房中有危險,於是不辭勞苦、深夜入城,在牢房上麵蹲守了一夜,暗中保護李昭的安全。
結果呢,這小子狡猾如狐、凶狠似狼,非但一點事沒有,還在牢房裏玩的挺開心!
反倒是裴大劍聖,在房頂上吹了一夜的冷風,差點凍感冒了,真是何苦來的呢!
……
再說李昭,在獄卒們的帶領下來到了縣衙大堂。
大堂極為寬闊,周圍的木製構件上刻有花鳥彩繪,姿態各異、栩栩如生,堂前兩根雙人合抱粗的圓木柱、上麵嵌著一副對聯: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負民即負國何忍負之!
大堂正上方,懸掛著一塊金字匾額——明鏡高懸!
匾額下端坐一人,三十七八歲的年紀,相貌堂堂、氣質儒雅,頭戴烏紗帽,身穿淺綠色官服,上繡飛禽圖案……正是武安縣縣令—曹若賢!
此人是科舉出身,經過吏部的選拔,一年之前上任武安縣。
大堂兩旁依次站著主簿、典史、錢穀師爺、刑名師爺,以及兩大排頭戴紅黑帽、手持無情水火棍的衙役。
可以說,縣衙中的大小官吏基本到齊了,隻有一個人不見蹤影,就是二把手—鄭縣丞,這隻老狐狸那裏去了?
……
黑旋風的屍體停放在大堂上,一天一夜過去,已經完全僵硬了,幸好是寒冬季節、沒有什麽異味,若是夏秋之季、恐怕早就臭氣熏天了。
“嗚嗚……嗚嗚!”
屍體旁邊跪著一名少婦,體態妖嬈、媚氣外露,不停的哭哭啼啼,還有十幾名潑皮無賴、都是前天來釀酒作坊鬧過事的。
大堂門口同樣站滿了人,青姨、蔡伯、白饃、孫管事、賈掌櫃……以及釀酒作坊的夥計、潛龍崗的鄉親,怕是有二三百人之多。
“威——武!”
喊過堂威,有小吏呈上卷宗,曹縣令一拍驚堂木,開始正式審案了。
“堂下站立著可是李昭?”
“正是!”
“卷宗上寫著,你是宗室子弟?”
“不錯,本公子乃是太宗皇帝第三子—吳孝王的四世孫!”
“即為鳳子龍孫,免下跪、請坐吧!”
“多謝縣尊!”
見官不拜、大堂賞坐,這是宗室子弟的又一項特權,有衙役搬來了凳子,李昭穩穩的坐了上去。
另一邊,黑旋風的妻子—孫氏和十幾個潑皮鬧了起來。
“青天大老爺,民婦冤枉、民婦的夫君死的好慘啊!”
“青天大老爺,求您為我們老大做主!”
……
“休要喧嘩,爾等有何冤枉,速速從實道來,本官一定會為你們做主!”
曹縣令連拍驚堂木,把哭鬧聲壓了下去,而後傾聽孫氏等人敘述經過……另有小吏執筆記錄。
冬至前一天,黑旋風-李大勇到釀酒作坊鬧事,讓李昭一個回合撂倒之後,潑皮們連忙抬著他找郎中醫治,先把兩條胳膊接了回去,又開了一些活血化瘀、消疼止痛的湯藥。
黑旋風體壯如牛,喝了兩碗湯藥之後,情況頓時大為好轉,不僅精神了許多,回到家中還吃了一些東西。
那知到了三更時分,黑旋風突然渾身抽搐、大口噴血,很快就一命呼籲了。
孫氏和潑皮們一致認為,肯定是李昭下手太重,把黑旋風打出了嚴重的內傷,這才丟了性命,故而第二天一早、抬著屍體來衙門口告狀了。
“被告—李昭,原告—孫氏所言是否屬實啊?”
“回稟縣尊,基本屬實,冬至節前一天,黑旋風—李大勇帶人到釀酒作坊中鬧事,本公子氣憤不過,就給了他一點教訓,不過本公子出手有分寸,決不會傷他性命,至於李大勇之死,想來另有原因!”
“哼,是否另有原因,驗一驗就知道了,仵作何在?”
“小人在此。”
“當堂驗屍!”
“諾!”
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仵作走了出來,就在大堂之上,當眾檢查黑旋風—張大勇的屍體,看看他到底因何而死的?
第一步:驗毒。
暗中下毒,是最常見的殺人方法之一,而且李大勇的死狀的確有一點像是中毒!
古人相傳,銀器一旦遇到毒藥就會變成黑色。
於是老仵作拿出幾根銀針,分別插入屍體的人中、咽喉、小腹……以及寸關尺部位,而後拔出來查看,銀針一點變化也沒有,說明不是中毒身亡的。
第二步:驗骨。
如果用毛巾包裹鈍器、猛擊人體要害部位,可以打碎裏麵的內髒和骨骼,表皮卻不留一點痕跡。
老仵作一點點揉捏著,結果是:李大勇的骨骼完好無損、內髒也沒有移位,排除了被鈍器擊殺的可能。
第三步:驗傷。
剪開張大勇的衣服,從上到下仔細查看,耳朵、鼻子、肚臍、會陰……等隱蔽位置亦不放過,看看是否有被利刃、鋼釘、鋼針刺入的痕跡。
結果是,屍體上沒有任何創口。
隻是兩條胳膊上有被扭傷的青色瘀痕,心窩下兩寸位置、還有一個清晰的紫紅色手印,那是李昭打出來的。
將近一年的日夜苦練,李昭的鐵砂掌已經有幾分火候了。
“啟稟縣尊,屬下認真檢查過了,李大勇的身上沒有創口、骨骼完好無損、亦沒有中毒跡象,隻在雙臂和心窩上有嚴重淤傷,乃是被人毆打所致。”
“哦,雙臂和心窩上的傷勢,可否置李大勇於死地?”
“回縣尊的話:雙臂上的傷勢並無大礙,至於心窩上的一掌則有致命的可能。”
老仵作檢查的結果,明顯對李昭不利!
要知道,身為宗室子弟,固然有諸多特權,可也有一條鐵律不能改變:殺人償命!
如果李大勇真是被李昭打死的,那怕官司打到長安城—宗正寺,後者也難逃一死……站在大堂門口的青姨、白饃等人,不禁都捏了一把冷汗,這可如何是好呢?
“案件如此清楚,人證、物證又都具在,李昭你還有何話可說?”
“有,本公子懷疑李大勇是中毒身亡!”
“什麽,中毒?”
剛才在眾目睽睽之下,仵作用銀針試過了,李大勇並沒有中毒的跡象。
如今李昭又說,李大勇是中毒身亡的,豈不是信口胡說、推卸責任?
“縣尊是飽讀詩書之人,想來也是知道的,所謂的銀針試毒之法,其實隻能試出砒霜、鶴頂紅、鉤吻、鳩酒……等尋常毒藥而已,然而天下有毒之物不計其數,其中有一些奇毒是銀針試不出來的,而且無色無味,能殺人於無形之中;李大勇臨死之前,渾身抽搐、口吐鮮血,這都是身中劇毒的症狀,還請縣尊明察、抓住下毒的真凶,還本公子一個清白!”
“這個嘛……”
聽了李昭的辯解,曹縣令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李公子所言或許有幾分道理,可是銀針試毒乃是祖傳之法,除此以外,還有什麽驗毒的辦法嗎?”
“有,肝髒主疏泄、主藏血,且有排毒之作用,故而中毒身亡之人,其肝髒內必有餘毒,隻要開膛破肚、把張大勇的肝髒取出來,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什麽,開膛破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