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夜黑風高
莫氏放下了一半的心，可她仍然很緊張。
“我女兒去哪裏了……”聲音嘶啞，充滿擔憂。
唐易見莫氏不會大叫了，便將腰牌收好，在床邊尋了個椅子坐下。
“你女兒被我抱到隔壁房間了，我給她包了被子，你不用擔心著涼。”
見來人連孩子著涼的事情都考慮到了，可見對自己母子二人完全沒有惡意，莫氏的警惕放下了一小半。
“你……你想要做什麽？”
唐易沉默片刻，說：“你可恨朱珣？”
莫氏剛剛放下一些的戒備又瞬間提起，雙手隱隱護在胸前，“你知道些什麽？”
微歎一聲，莫氏的心防不是這麽簡單就能打破的。唐易轉而問：“你可還記得，彭順農？”
“我記得……”莫氏的聲音微沉，“你是府衙的人，你是為了四年前的案子？”
“是。”唐易想到還在牢中的彭順農，心裏也不好過。“四年了，他還沒有認罪。”
莫氏低下頭，“是嗎……我以為他已經死了……”
分析案情、理清思路是唐易的長項，麵對著又沉默下來的莫氏，唐易就有些不知所措了。還好這是在黑夜裏，莫氏也沒法發現唐易臉上的無奈。
調整了半晌，唐易讓自己的聲音盡可能地顯得有誘惑力。“這幾年下來你應當也明白了，當初毒害你丈夫的並不是彭順農，而是朱珣。朱珣不僅與他人私通毒害兄長、誣陷鄰裏，還謀奪寡嫂家業。你難道不想為你丈夫報仇嗎？”
莫氏沉默不語，唐易再接再厲道：“如果等朱珣的兒子出生，想必就會立刻過繼到你丈夫名下，到時候你們母女該如何自處？就算你已經不在乎了，你的女兒還這麽小，就已經失去了父親，若是你不為她爭一份產業，以後她的日子該怎麽過？和你一樣，為朱珣父子當牛做馬嗎？”
“我沒有！”莫氏突然低吼一聲，又很快沉寂下來。她雙手掩麵，低聲啜泣，“我沒有不想報仇，沒有想瑛兒以後沒有依靠……我死死守著豆腐坊的房契，就是為了瑛兒，就是為了她啊……”
莫氏像是要將四年未流盡的眼淚在今晚都流幹，盡管她雙手掩麵，可淚水還是從指縫中不斷淌出，無聲滴落在被子上。
莫氏這個人就像這無聲的淚水一樣，就算是情緒爆發的時候也是沉默抑製的。若不是顫抖的雙肩和淚水，根本看不出是在哭泣。
“我該……我該怎麽做……”莫氏的聲音從指縫中傳來，“你告訴我，該怎麽做……”
成功了！可是唐易卻感覺不到一點喜悅，而是覺得心頭沉重，肩頭也沉重。
自己不僅僅是在破案，也是，承擔了莫氏母女對生活的唯一希望了。
“我得先問你，你有沒有能指證朱珣毒殺你丈夫的口供內容？”
莫氏抬起頭來，用手背摸了一把眼淚，眼神有些迷茫。“什麽內容？”
“比如，案發當天他有什麽不對勁，或者後來有沒有什麽暴露罪行的行為。”
“我記得……那天，夫君先起床去磨豆腐，朱珣起來得比往常晚一些，所以趕來地有些遲。但也沒其它奇怪的地方了。”
“那後來四年間也沒發現什麽和他毒害兄長有關的事情嗎？”
莫氏咬著下嘴唇，搖搖頭說：“除了朱珣幾次勸說我把房契給他以外，我和他沒什麽話說。”
莫氏見唐易也沉默了，有些驚慌地問：“是不是沒辦法了？要不……要不我明天去套他的話？”
莫氏著急地從床上手腳並用地爬下來。“我可以用房契來套他的話。”
唐易眉頭一挑，如果莫氏真能套到話的話，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你準備怎麽套話？”
“我，我把房契拿給他，然後說……然後說……”莫氏深吸幾口氣，原地轉了幾圈，還是沒說出個所以然。
唐易歎了一口氣，朱珣這人她見過，八麵玲瓏、精明敏感，那裏是常年沉默寡言的莫氏能套出話來的。
“我有另一個辦法，你聽聽看。”
莫氏連忙在床上坐下，聚精會神看著唐易。
“你知道康氏和朱珣的關係嗎？”
莫氏有些尷尬，微微點頭。
“你知道他們什麽時候私會嗎？”
莫氏說：“知道。隻要是彭言卓出去了，院子裏沒有外人，他們幾乎不避著人的……”她頓了頓，小聲嘟囔一句，“連我女兒都知道。”
唐易在心裏暗罵一聲，朱珣和康氏太過荒唐，簡直教壞小孩子。
“我明日出城，去將彭家族長請來京城，安置在這附近。我會安排人守在朱家院子外麵，你如果看到朱珣去了康氏的屋子裏，就給我報信，然後……”
……
此時，齊賢書院。
“公子，老爺指派我留在您身邊做書童。”
席元青坐在書案後，頭也不抬，“我說了，我不需要書童。”
“可是……”來人不敢就此放棄，否則回去老爺一定罰他，“現在您和老爺的關係已經公開了，派人來照顧您是應該的。”
“正是因為公開了，所以不能有牽連。”席元青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發怔，覺得真是一副蠢樣。
“我與平陽伯府，絕不能再有關係。”
“可是……很多人都看到我來找您了……”
“等會兒他們也會看到我把你趕出去。”
席元青嘴邊勾起一個微笑，來人覺得心裏發寒，卻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麽。畢竟，是伯府有愧於公子，公子不願與伯府再牽連也沒什麽好指摘的。
“對了，長公主府的竇公子還在禁足？”
因為很清楚竇公子和公子之間的事兒，所以伯府也很是關注竇公子後來的懲罰。
“要到五月初禁足才結束。”
“他這麽聰明的人，”席元青一手撐著下巴，指尖輕點桌麵，“怎麽會這麽魯莽。”
來人連忙將伯府打探到的情況奉上。“據說是因為他有個做府衙副捕頭的朋友，叫唐易。唐易追捕凶犯的時候受了重傷，所以竇公子才接手追查同犯……可能因為朋友受傷，所以竇公子有些衝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