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迷霧深處
唐易聽出他話語裏的關心，朝他乖順一笑，說：“周大哥不用擔心我，我知道的。倒是你，天天風裏來雨裏去的，要多多注意才是……”
“小唐不會有什麽危險的。”竇雲柳麵色淡漠，“畢竟有我跟他一起。”
“這位兄台。”周肅斜視一眼，“看你的根骨，好像並未習過武，如何能說全無危險。”
“何必要自己習武。隻要我在京城地界，就可保小唐安全。”
周肅臉上的質疑幾乎毫不掩飾，唐易見勢不妙，小聲地對周肅說：“周大哥，這位是長公主府的嫡子，竇雲柳、竇公子。”
竇雲柳拿起酒杯，掩飾了自己微微翹起的嘴角。周肅則嘟囔了一句，“原來是有個好娘……”轉頭，他又問唐易，“你和這位竇公子是怎麽……認識的？”他想說“攪合”，但又覺得對唐易不好。
唐易看了竇雲柳一眼，見他沒有因為周肅不敬而生氣，才說：“我查案途中遇到些問題，是竇公子幫我解決的。現在他和我一道，在追查飛盜案。”
“那你為什麽不找我幫忙？”周肅急忙說，“若我知道，肯定盡全力幫你。”
“哦，周捕快也能幫小唐進趙王府問案？”
“這……”周肅有些尷尬，“這倒是有些難……”
唐易連忙說：“周大哥不能幫我進趙王府，總能幫我些別的。”竇雲柳見唐易維護著周肅，也放下酒杯不再說話。
周肅點頭道：“的確是，你們現在追查得怎麽樣了？有沒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的？”
唐易想到今天斷了的線索，便是麵色微沉，想到也可以讓周肅幫忙參考一二，或許能有什麽新的思路也不一定，便將之前查案的進度都一一說了，竇雲柳也沒有阻攔。
周肅凝神聽了，最後唐易問他的想法時，卻哼哧哼哧的說不出話來。“小唐，你講了這麽多……我聽得有些暈乎乎的。”
竇雲柳嗤笑一聲，淡淡道：“周捕快聽不懂也是正常，畢竟這些蛛絲馬跡對你來說還是太複雜了，不如拳腳功夫來得簡單。”這是諷刺他剛剛說竇雲柳沒習過武呢！
周肅也聽懂了，沉聲道：“我雖然聽不懂你們的這些雞毛蒜皮，卻知道通判大人肯定不樂意你們一直撲在作案手法上。”
“哦？”竇雲柳一挑眉，“那你說我們應當如何？”
“自然是追查贓物！隻有贓物追回來了，通判大人才會高興！”
唐易和竇雲柳均是心中一動。倒不是說他們要追查贓物來博取通判丘大人的歡心，而是他們之前過於糾結犯案手法，反而忘了失竊案最重要的是追查贓物。隻要贓物追回來了，循著買賣的線索，自然能將竊賊抓獲。
唐易沉吟片刻，說：“文書裏記錄了，失竊物品早已通報刑部，在各地關節處追查。可是這種追查能找回的贓物十中無一，怕是希望渺茫。”
竇雲柳敲著桌麵，說：“若是要銷贓，自然是要去最富貴處。天下何處能比得過京城？何況琉璃樹這樣的笨重物件，運出去麻煩不說，還容易損傷。我有八成把握，它們還在京中。”
“在京城那能銷到哪裏去？除了那些大戶人家，又有誰能買得起？”唐易問。
竇雲柳搖搖頭，“如今這飛盜案在京中已經是無人不知了，就算是想買這些贓物，也要看有幾分這個膽子……”他眉頭微微皺起，眼中不時流過暗芒。“不論是流入了別處，還是這些大戶準備掩人耳目，都要經過一個地方……”
“黑市！”唐易叫出聲來。
竇雲柳眉眼含笑，看著唐易微微點頭。
周肅看他們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十分熱烈興奮，自己卻一句也插不上，心中也有幾分酸澀，聽到他們說起黑市，便連忙說：“黑市可不是什麽想去就去的地方！小唐，我陪你去吧！”
竇雲柳則將酒杯送到周肅麵前，說：“黑市危險，對周捕快來說也是這樣的。但我可以調來高手陪我們一同去，就不勞周捕快費心了。”
唐易聽竇雲柳說“高手”，便想到了神出鬼沒的影虎。影虎是皇家暗衛，自然不能讓周肅知曉，所以唐易也沒有阻止竇雲柳的說辭。周肅看在眼裏，心裏更是覺得堵得慌，又喝了兩杯酒，便告辭了。
周肅告辭後，竇雲柳反而來了興致，拉著唐易喝了一小壇子酒才放過她。因黑市離唐易家更近，便約好了明日日落時分在唐易家碰麵，竇雲柳會帶上影虎，唐易則要便裝出行。
第二日唐易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點卯的時辰，但她現在可以不用再去點卯，懶懶地趴在被子上，在心裏默默感恩了竇雲柳一把。
想著離晚上約定的時間還早，唐易便在腦中將已經有的線索都理了一遍。可這樣順一遍也想不出什麽結果，便準備去府衙公房，那裏有筆墨紙硯，更方便記錄思索。
唐易路上隨便吃了早飯，進府衙後遇到的人均是對他友好中帶著一分恭敬。
進了公房，劉航很是開心，知道唐易要在內間思索案情，便一陣端茶倒水擦桌子，把裏麵收拾得整整齊齊才退出來。
唐易將當鋪、錢府、翰林府、趙王府列在紙上，又在後麵分別寫上琉璃樹、神藥、畫卷、手鐲。然後便順著自己當初的思路，寫上大、小、小、小，和搬動、找回、三處、修整四個詞。
最後寫下的，是三個齊賢書院，除了當鋪之後留了空白。唐易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倒拿著毛筆，在紙麵上敲來敲去，視線也在這些詞上徘徊不定。
半晌，唐易圈出了大、搬動、找回三個詞和當鋪這一行最後的空白。
這四處與其它同列的詞有所不同，“搬動”是因為“大”，“找回”是因為還沒有改造。難道說……其它的東西第二次消失正是在修整的時候？飛盜是修屋頂的工匠？這個可能是存在的，可也有另一個可能。神藥是在密室之中，就算是發現丟失了物件，也是防範嚴密的，飛盜很難找到機會去偷出來……
不管怎麽說，錢府的藥已經找回了，如果錢府這邊算是結案的話……唐易把錢府這一橫線的四個詞都劃去。那麽，唯一不同的就是當鋪這一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