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人第一案
二月的京城,春寒料峭,唐易帶著兩個大漢和一個青年坐著牛車“匆匆”趕往五十裏之外的羅家村。
“唉……”唐易再一次深深歎了一口氣。羅家村是京城轄內最遠的一個村,一來一去就算是騎快馬也得兩刻鍾。天子腳下,一向事多,這樣路途遙遠的小村子的案件自然不受重視,何況還是過了大半天的命案。命案是重案,去了就得查出個結果來,可現在才報到官府來,都已經過了大半天,等自己再趕到,估計都快日落了。粗坯鄉民,哪裏知道要維護現場,估計現場的線索也被破壞得差不多了……這樣的案件,自然誰都不想來,推來推去,就落到了新來的唐易頭上。甚至,連一同來的捕快都沒有,隻給了兩個壯班的勞力,連著來報案的裏正家的小兒子一起趕往羅家村。或許是覺得心懷愧疚,捕頭老齊從府衙對麵的酒樓裏給他借了一個牛車……
唐易越想越是頭疼,沒想到自己入職來第一次獨立辦案竟然是這麽個情況。前些日子雖然也沒幹什麽大事,但好歹也是跟在老人身後有樣學樣。抓個盜賊、維持下京城秩序、給某位大人站個班什麽的……仿佛這些才是捕快的正職。
眼看著日頭將斜,一行人才匆匆趕到了羅家村。一進村,就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守在村口。
“爹!”裏正家的小兒子跳下牛車,兩步跑到老人麵前,指著唐易說:“這是唐捕快。”
唐易連著兩個勞力也跳下牛車,唐易對老人抱拳道:“想必您就是裏正了,請帶我們去案發現場吧。”
裏正連忙躬身說:“是是是,幺兒,你去把大人的牛車拉到家裏喂點草。大人,請跟我來。”
唐易客套一句,“當不得‘大人’二字。”便跟著裏正到了案發現場。
雖然案發已經將近一天了,但或許因為是農閑季節,案發現場仍然是圍著很多人。裏正一邊嚷著:“京城的捕快大人來了,別圍著了!”一邊將唐易領到了一個小院子的門口。
唐易見圍觀的人雖多,但大都是圍在院子口,隻有兩人是站在院子裏,不由得問裏正:“這人是?”
裏正肅顏道:“這是凶手。”
“凶手?”唐易驚訝,“你們抓到人了?”
“你這糟老頭子別亂說,我們怎麽就是凶手了?”兩人中的一人出聲了,唐易這才轉頭定睛打量所謂的“凶手”。
這兩人一個穿著玄色錦袍,長得人模狗樣的,也當得起一句“公子如玉”,隻是那不耐的眼神和微下的嘴角給他平添了三分倨傲,讓人一看就覺得不好說話。另一人穿著也不差,但是從打扮和站姿看來,應當是這位公子的隨從,剛剛出聲的正是他。
“蟲子,都是一幫子愚民,別浪費你的口水了。”那公子蠻不在乎地說了,那隨從便氣呼呼地住嘴了。
裏正似乎是被“愚民”兩個字給氣到了,顫抖著手指指了指院子中的兩個人,又轉頭對唐易說:“大人,這兩個人是昨晚來到我們村子裏的,今天早上就發現吳寡婦被人掐死了,肯定是這兩個外鄉人做的!”
四周圍觀的村民也發出細碎的討論聲,無外乎都是在應和裏正的話語。
唐易皺眉道:“現在還沒有查清案情,也無法肯定凶手就一定是他們兩人。他們頂多就算是個嫌疑人,先留在此處倒是應該。等我查過案發現場了再說。”
裏正又道:“這兩個人從案發就守在這院子口,不讓人進去查看,肯定是做賊心虛,怕人進去找到證據,大人可得小心了!”
唐易這才明白,原來隔離了圍觀群眾和案發現場的不是裏正,而是這兩個嫌疑人。有些驚訝的挑眉,問那公子:“公子可是從案發起就守在這裏了?”
公子不屑地斜了個白眼,他的隨從蟲子回答道:“我們從被叫過來開始就把人趕出去然後守在這兒了,至於之前有沒有人動過手腳就不知道了。”
雖然這公子看起來很討厭,但唐易還是抱了個拳以示感謝,然後往院子裏走去。裏正跟在後麵也想進去,卻被蟲子攔住了。
“裏正大人,你又不會查案,進去幹嘛?”蟲子上前一步擋在裏正麵前說道。
“放肆!”裏正氣得胡子一抖一抖,“我是裏正,這方圓幾裏村子裏發生的事都歸我管!我怎麽進去不得了?你們是不是又想搞什麽名堂!”
“你不能進去,”公子說話了,“因為你是嫌疑人。”
“你說什麽!”裏正暴跳如雷,“你這個外鄉人、殺人凶手……”
唐易搖搖頭,示意兩個勞力留在院子裏,自己一個人進了破敗的屋子。屋子裏隻有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個桌子和幾個條凳,雖然簡陋,但是幹淨,平時應當是收拾得整整有條的,此刻卻好像狂風過境般,床鋪淩亂,櫃門和窗戶大開,條凳也東倒西歪。
唐易一邊注意著地麵上的痕跡,一邊往裏走去,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躺在床上,雙目圓瞪,麵部呈現青紫色,脖子處有掐痕,明顯是被掐窒息而死。唐易再靠近些,仔細檢查了女屍的僵直情況,便發現屍體已經全身僵直。根據僵直程度判斷,死亡時間應當在六至十小時。現在是未時,也就是說死亡時間在寅時至辰時。全身上下除了脖子上的掐痕及後頸椎附近的一個半弧形血痕便沒有其它傷口,麵呈青紫,應當為掐死無疑。猶豫了一下,唐易見左右無人,還是低下頭迅速查看了女屍的下部,果然發現有與人歡好的痕跡。
檢查完屍體,再檢查室內。床鋪淩亂,但放在床鋪角落的衣服卻沒有七零八落,而是堆在一起。唐易翻了翻,便從中掉落出一個女子樣式的荷包,裏麵還有一小塊碎銀子和幾個銅板。再檢查室內,窗戶雖然大開,卻沒有人爬過的痕跡。櫃子裏擺放的東西亂七八糟,有一個小匣子也被打開了,裏麵裝的應該是重要的物品,現在已經不翼而飛。桌上的水壺裏有剩下的茶水,杯子卻是幹幹淨淨的。地麵上沒有什麽痕跡,但是門檻上有一道幾乎看不到的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