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 血淋淋的例子
作為戶部右侍郎,劉季溫自然有這種顛倒是非偷梁換柱的能力。
劉季溫會下場,這早在楚弦的預料當中,對方會如何『進攻』,如何阻礙,楚弦早就在神海書庫當中演練了無數次,可以說,無論劉季溫說什麼,怎麼說,楚弦都有應對之策。
換做旁人,此刻可能會稍微安撫,想法子將話繼續說完。可楚弦知道,若是那樣,只會越來越糟,既然早就知道對方不會客氣,會全力狙擊自己,阻礙政令,那又何必客氣?
既然是戰爭,那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至少要讓所有人知道,自己推行土地制度改革,是下了決心的,而且要破釜沉舟,這不光是做給敵人看的,也是做給支持自己的那些人看的。
所以楚弦直接看著劉季溫,開口反問:「劉侍郎,你不敢苟同什麼?是覺得暴民應該造反,還是覺得那候姓男子不是因為土地被騙賣出而家破人亡?」
楚弦聲音不大,卻也是帶著殺氣,一副你要戰我便戰的架勢。
這一下,朝會上所有人都是一愣,有的人是眼前一亮,有的人是眉頭緊鎖。
劉季溫更是險些爆粗口,楚弦這兩句反問,比自己的火氣還大,那就是要直接干架的姿態和架勢,尤其是在這朝會上,眾目睽睽之下,這楚弦居然敢如此質問自己,實在是不能忍。
「楚弦,你這是在偷換概念,本官什麼時候說過覺得造反應該?至於侯家是因為什麼家破人亡的,這一點無憑無據,楚弦你說是被山賊殺的,跳崖死的,那還不是全憑你這一張嘴……你非要生拉硬拽,和現行的土地制度扯上關係,這也要有人信啊,這種理由,放到縣府城府都未必能說服人,楚弦你在朝會這種場合提出來,未免就有些太過兒戲了。」
劉季溫剛說完,楚弦就道:「兒戲嗎?楚某怎麼覺得,反倒是你劉季溫太過武斷,你怎知,將暴民造反和土地制度聯繫起來是楚某的生拉硬拽?你都不仔細考究,便斷定是楚某有別的居心,覺得楚某所言都是胡編亂造,要說兒戲,劉季溫遠在楚弦之上。」
「你,你……你!」劉季溫你了好幾句,愣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本想說楚弦不尊上官,後來一想,現在他二人是平級,而且真的追究,左侍郎是要比右侍郎還要大一些,也就是說,楚弦官位實際上是要比他自己都要高一點,不尊上官之言,說出來只能是貽笑大方,而且對方若是追究,可用這借口反制自己。
可這楚弦在朝會直呼自己的姓名,這實在是讓劉季溫氣憤難平,顯然他忘記了,前一句,他也是直呼楚弦姓名的。
楚弦顯然沒打算就這麼『息事寧人』,今天註定要出事,那就多往裡面添柴加火好了。
「鬼門,開!」
這時候楚弦施展術法,他身上還有地皇之氣,此刻,楚弦直接伸手虛划,便開啟一道通往陰界之門,這一份神通手段讓在場不少人都是目瞪口呆。
「楚弦,你敢在朝會亂用術法,你究竟安的什麼心?」劉季溫見狀,激動的大聲喝斥,楚弦懶得搭理對方。
一般官員的確不敢,但楚弦是首輔閣成員,而且就算是做的有些失禮,這時候也顧不上了,這一場朝會的節奏,楚弦帶定了。
下一刻,從打開的鬼門裡,走出好幾個鬼影,護送這幾個鬼影的,是兩尊鬼仙,居然是陰府的兩位閻羅。
「勞煩二位了!」楚弦對這兩位陰界鬼仙很是客氣,不過現在楚弦今非昔比,這兩尊鬼仙也不敢託大,急忙說無妨沒事。
就以楚弦和地皇墨琳的關係,差遣他們做一些事情,他們也絕對不敢拒絕。
「楚大人,這幾個人,便是侯家那一家老小,他們死後,因為侯寸陰的緣故,受連帶之罪,一直都被關押,受盡苦刑。」
一個閻羅說著,楚弦點頭,然後看了這幾個鬼影一眼,道:「有一些事情,我要詢問他們,還得勞煩二位給他們穩住魂魄,畢竟這裡是朝會,道仙雲集,怕震散他們的鬼體。」
兩個閻羅鬼仙急忙道:「小事一樁,楚大人儘管詢問。」
這一番對話,楚弦並沒有隱瞞,所以在場官員都聽的清楚,隨後楚弦向眾人講明這幾個鬼影的來歷,正是當年那侯家老小,當中,更有帶領暴民造反的侯寸陰。
這位侯寸陰身上鬼氣很濃,怨氣極深,絕對是厲鬼中的厲鬼,不過此刻在這種場合,對方也只能老老實實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楚弦有陰府文冊,可以證明這一家鬼物,就是楚弦剛才說的那一家侯姓人,這一點絕對確認無疑,而且陰府是要清算人間罪的,侯寸陰造反殺人,這是大罪,所以才連累了家人一同受苦。
此刻,那幾個鬼影,大部分都是瑟瑟發抖,飄忽不定,只有侯寸陰的魂魄,戾氣極大,即便是在這朝會上,這侯寸陰也是鬼相猙獰,滿臉凶氣。
楚弦這時候道:「剛剛楚弦稍有衝動,只是因為劉侍郎他過於咄咄逼人,試問若無之前的家破人亡,這侯寸陰又怎會思謀暴動?此乃因果關係,現在侯寸陰和其家眷的魂魄都在此,便由他們來說是怎麼回事吧。」
那侯寸陰這些年身上戾氣不消,可見其怨氣有多大,不過怨氣大也好,那靈智極強,和生時沒有任何差別。
而且侯寸陰能帶領暴民亂世,也是有頭腦的,此刻他已經是看清楚了局勢,而且來之前,兩位閻羅已經和他說過,所以他倒也不敢亂來,楚弦一問,他便將當年的情況實情是一一道出。
便如楚弦所說的一樣,侯寸陰一家,就是被當地大戶聯合陷害,丟了田地權,最後是家破人亡,因為如此,他才會被憤怒支配,做出了造反暴動之事。
換一句話說,若沒有之前的家破人亡,他也不會這麼做。
楚弦這時候道:「侯寸陰,你雖事出有因,但錯事你是做了,那麼該如何受刑,就得如何受刑,這一點,你要知道。」
那侯寸陰點頭:「小的知道,我帶兵造反,已經將設局害我家之人盡數殺光,已經無憾,有什麼懲罰,我都接受,絕無怨言。」
楚弦搖頭:「你若是真的了卻心愿,又怎麼怨氣未消?你分明是還在恨。」
侯寸陰先是一愣,隨後才道:「我,我的確是恨,當時我們告官,可官府說地是我們自己賣的,不管,他們也有罪。我還恨這天下,這世道,為何那些惡人家財萬貫,有良田無數,為何好人,就什麼都沒有,還要受人欺壓剝削,賊老天,就是這麼欺負好人的。」
楚弦這時候搖頭道:「此事與老天無關,且官府也無權干涉,畢竟是你們自己選擇賣地的,與官府何干?」
「怎麼無關?天道不公,世道不平,這就是官府的過錯,你們這些官員高高在上,享受俸祿,執掌特權,卻是滿口規則,閉口律法,天下規矩律法,不就是為了維持公道和太平,若不能維持,反而助紂為虐,那為何不能反?為何不能反?」
可能是說到了痛處,侯寸陰開始咆哮,開始瘋狂的吶喊,身上的怨氣也是越發的濃郁,不過他怨氣再強,也逃脫不了兩位閻羅鬼仙的壓制,此刻一位閻羅鬼仙見這侯寸陰有動手的架勢,立刻是抬手一壓,就將這侯寸陰壓的跪在地上。
侯寸陰雖然怨氣強橫,但無奈,遇到絕對的實力,也只能是跪下,毫無反抗之力。
楚弦這時候反倒是沒有再訓斥侯寸陰,而是環顧周圍百官,開口詢問:「不知諸位,如何看待此事?又有什麼想說的?」
安靜。
就算是早就想開口反駁楚弦,給楚弦難堪的劉季溫,此刻也是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剛才侯寸陰雙眼通紅,帶著怒氣和不甘嘶吼吶喊的那一幕,太過震撼,那一句『為何不能反』,問的人心神震蕩。
難以想象,一個普通的怨魂,居然能讓眾多道仙都感覺到震撼,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而且仔細琢磨,就能聽出這在他們眼中如同『螻蟻』一般的魂魄,實際上是經歷了太多的痛苦和不平,所以才會有這種不甘心的怨氣。
楚弦這時候搶先開口:「聖祖有雲,律法有誤,必改之,聖朝律法到現在修改過多少次?怕是數以百計了,可田地制度卻是從沒有變過,為什麼?諸位大人,可否試想一下,倘若官府當時能干涉一下,或許,便不會有這種慘案,也不會有後面的暴民作亂,更不會有那數以千計的傷亡。」
這個時候,下面一位官員沉思一下,終於是開口道:「楚大人,地方官員做事,並沒有違背律法規矩。」
楚弦一笑,這官員明顯是來助攻自己的,這個問題問的好,問的妙,當下是道:「問題,恰恰就出在這裡,因為現有的律法制度,完全是在保護那些地主惡霸一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