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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歸心(二更求票)

  夏氏搖頭:「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等泊仲回來問問他,畢竟兒子是在縣衙里當差,懂得多,見得多。」


  「屁!」夏松不高興道:「當年咱們夏家輝煌的時候,不比那些名門望族差多少,每天等著進咱們夏家大門的達官貴人不知道有多少,要說見識,我這當老子的,難道還比不過當兒子的?」


  說完,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見多識廣,又或者是索性死馬當活馬醫,反正他這陳年舊疾已經糾纏了他二十多年,所以是倒出一粒藥丸,直接吞入口中。


  夏泊仲忙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時分,才離開縣衙,往家走去。


  他現在已經是今非昔比,從一個小吏,搖身一變,成了從九品的文書官,但因為還沒有正式得到吏部的批准,沒有名入官典,所以他只是有職權,卻沒有聖力加持,手裡也沒有官符。


  饒是如此,這一天,跑來怕他馬匹的人也是絡繹不絕,不過夏泊仲這人看不慣這套,所以對這些人也是不假以顏色,依舊是布衣破鞋,依舊是獨自一人歸家。


  「爹,娘,我回來了。」夏泊仲雖然疲憊,但心情不錯,他打算將當官的消息告訴二老,也能讓二老高興一下。


  進了院子,就看到母親神色古怪的坐在院子里,院子後面,父親正在翻找著什麼。


  夏泊仲一愣,平日里父親身體不好,稍微活動一下都是氣喘吁吁,咳嗽連連,可剛才他居然看到父親將幾塊生鏽的鐵錠抬出來,丟在地上。


  怎麼回事?


  夏泊仲立刻是上前,看到自家兒子回來,老兩口也是上前,夏泊仲看著父親起色似乎比昨天好了太多,就問怎麼回事。老兩口也不隱瞞,便將今天的怪事道出。


  「那人留下的葯,當真是有效,我今天吃了兩粒,真的感覺好了很多,身上也有勁兒了,這仔細一想,便覺得那人並沒有惡意,否則就憑這本事,要收拾咱們應該並不難。」夏松如實說到。


  沒有經歷過他這病痛,便不知道哪怕只是緩解癥狀,對夏松老爺子來說都是一種大恩,他既然答應了對方,只要治好了他的舊疾,便幫忙鍛造幾樣兵器,那麼就不能食言,夏家人從祖上開始便是一諾千金,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必然是要兌現的。


  夏泊仲聽的是雲里霧裡,這時候夏松老兩口對視一眼,然後拉著自家兒子坐下,決定將夏家之前的榮耀道出。


  「泊仲啊,咱們夏家在涼州,雖然不算是名門望族,但也是大大的有名,自古便有夏氏神匠之稱,制器之法,乃是當世一絕……」


  夏松慢慢將家族歷史道出,聽的夏泊仲是目瞪口呆,顯然沒想到,他們夏家,居然還有如此輝煌的過去。


  「哎,正所謂物極必反,夏氏一族最終也難逃厄運,先是族中有人狂妄自大,招惹了禍端,惹來殺頭大罪,後來妖族入侵,族中之人死了大半,從那以後,夏家就衰敗了,你太爺爺臨死的時候說,夏家敗落,很大原因是因為族人自大狂傲,所以就留下話,不準再以夏氏神匠自居,制器之道,也就不要再往下傳了,所以這些事情,就沒有和你說過。」


  夏松說完,又道:「本來我是打算將這件事帶進棺材的,誰想到這麼多年了,居然還有人記得夏氏神匠,居然還找上門來,甚至知道我的病症,還帶來了對症的靈藥。」


  夏泊仲此刻消化剛才父親講述的東西,想了想,警覺道:「那兩人什麼樣子,是不是本地人?」


  夏松搖頭:「絕對不是定海縣的人,如果是,不可能那麼面生,口音也不對,只不過那兩人器宇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對了,他們留下的是三天的葯,說三天之後會再來。」


  夏泊仲點頭:「爹,我知道了,不管那兩人是什麼來路,都需要好好查查,到時候我會調集一些人手,那兩人一來,先控制住再說。」


  夏松一聽,皺眉道:「泊仲,你雖然在縣衙當差,但只是小吏,別人怎會聽你的。」


  提到這個,夏泊仲一臉興奮道:「爹,娘,孩兒我當官了……」


  在天唐聖朝,無論什麼地方,當官都是一件大事,正所謂飛上枝頭變鳳凰,便是如此,當差和當官,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這一夜對於夏家,註定是興奮無眠,得知自家的兒子熬了十幾年,終於是苦盡甘來,終於是做成了人官,老兩口激動的是一宿沒睡覺。


  「泊仲啊,那吳德貴怎麼就突然開竅了,願意重用你了?」夏松問了一句,夏泊仲一笑:「哪裡是那吳德貴,他瞧我不順眼,我瞧他也看不慣,等他重用我,那是等不到的,其實是新來的縣丞楚大人。」


  提到新來的縣丞大人,夏泊仲是一臉敬佩,話也不自覺多了起來:「爹,娘,你們兩個是沒見著,新來的縣丞大人,當真不一般,比那吳德貴不知道強了多少,就說昨天的縣衙堂會,一下就揪住了賬目上的問題,將那蔡文書官帽給摘了,之後吳德貴還想要推舉他自己的親信,誰能想到,楚大人居然一下就說起了我,彷彿對我很是熟悉,更是做主,將我提為文書官。」


  夏松連連點頭,教導兒子:「泊仲啊,做人不能忘本,既然那位楚大人對你有知遇之恩,你定然要好好做事,來回報楚大人,也不枉人家栽培你。」


  「這個您放心,我看楚大人心志極高,這人絕不簡單,更不會容忍吳德貴那種官場敗類繼續禍害定海縣,看著吧,要不了多久,這定海縣就要變天了。」夏泊仲畢竟當差十幾年,而且他是有真才實學的,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他也擔心,擔心楚弦這尊強龍,壓不過吳德貴這條地頭蛇。


  ……


  三天時間,很快就過去。


  這三天來,楚弦將積攢下來的事情全部處置完畢,吳德貴也是表面配合,至少沒有公然跳出來唱反調。


  但借著這一次處置公務,楚弦著實是在定海縣露了臉,這是吳德貴始料未及的,他沒想到,他這個混跡仕途十幾年的人,居然是拿這個入仕不過幾個月的新官毫無辦法,甚至是處在了下風。


  不過吳德貴也不簡單,這幾日,他都在給以前的事情擦屁股,至少不能被楚弦抓到把柄,兩人一個是縣主官,一個是輔官,表面親熱,背地裡互相爭鬥,都想置對方於死地。


  三天時間,已經沒人再敢小瞧楚弦。


  夏家小院,夏泊仲專程趕回來,帶著幾個衙役,他是文書官,調遣幾個幫手那還是輕而易舉的,而且縣衙里的衙役也並非都是吳德貴那一方的人馬,夏泊仲在縣衙當差十幾年,哪怕是性格不合群,但也是有一些人脈的,也有不得志的人,和夏泊仲關係不差,看到對方當了官,也就靠了過來。


  夏松老兩口看著兒子吩咐布置,心裡有些忐忑,想要勸一句,但還是沒張口,畢竟兒子也三十好幾了,判斷力是有的,這一次,便由得兒子做主吧。


  至於之前的丹藥,夏松吃完了,而且是極為有效,晚上也不喘了,不咳了,臉色也好了很多,便是飯量也比以前多了很多。


  的確是有效,但就如同夏泊仲說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先控制住對方,問清楚他們的目的再說。


  「夏文書,你且放心,咱們幾個兄弟都是練過武的,雖沒有達後天境界,但對付一般武夫那是手到擒來,一會兒我們埋伏在院子里,人一進來,就直接動手,先按住再說。」一個體魄強健的衙役這時候笑著說道。


  夏泊仲點頭叮囑:「那就有勞幾位了,不過不要下狠手,千萬不要傷了人。」


  幾個衙役點頭,他們都是大老粗,雖在衙門裡當差,但沒根基,平日里就是和夏泊仲關係比較好,這次夏泊仲翻身做官,他們就打算跟緊,說不定以後也有翻身的機會。


  藏好之後,就等著那兩人來了。


  顯然,那兩人很準時,約好的時間一到,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這一次,夏泊仲上前開門,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能治好父親的舊疾,又是誰,要讓父親重新出山制器。


  門開了。


  夏泊仲看到外面的人,傻眼了。


  楚弦看了一眼夏泊仲,笑道:「夏文書,你也在啊,正好一會兒找你有事,不過現在,我找你父親。」


  說完,邁步走進來,戚成祥跟在後面。


  夏泊仲腦子一片空白,他怎麼也想不到,他要等的人,居然是縣丞大人。


  直到看到楚弦走進來,他才突然反應過來,不過那幾個埋伏的衙役動作更快,立刻是跳出來準備動手。


  不過剛邁出一步,幾個之前信心十足的衙役也傻眼了。


  別的人他們或許不認識,但這位新來的縣丞大人,他們不可能不認識,那可是定海縣的一把手,而且這幾日,縣衙里都在傳這位大人的手段,那是滿滿的畏懼,此刻見到縣丞大人,幾個衙役立刻是腿軟腳軟,居然是噗通一聲跪下,嚇的不敢吭聲。


  這時候,夏泊仲終於上前行禮:「下官夏泊仲,見過縣丞大人。」


  縣丞大人?


  夏松老兩口也懵了,這年輕人是縣丞大人?那個將自己兒子提拔起來的縣丞大人?

  當下兩人也是急忙上前行禮。


  楚弦讓幾人起來,然後笑道:「夏老爺子身體感覺如何?我那葯,有沒有效?」


  「有效,有效,我二十多年的病根,這幾天已經好了很多,楚大人啊,之前我們真不知道是您,怠慢了,怠慢了,哎對了,兒子,快去搬椅子來,讓楚大人坐下。」夏松這時候說道。


  夏泊仲急忙去搬,楚弦搖頭阻止:「不用那麼麻煩,戚刀長,麻煩將門關上。」


  說完,那邊戚成祥已經是將院門關上,守在門口。


  楚弦又看了一眼那邊幾個滿頭大汗的衙役,知道這些都是夏泊仲的人,但還是道:「你們幾個既然來了,就先別走了。」


  幾個衙役急忙點頭。


  之後,楚弦才沖著夏松道:「夏老爺子,之前咱們商量好的事情,能否兌現了?」


  夏松這時候哪裡還會說不,當下是點頭:「楚大人對我夏家有恩,沒說的,只要我這老骨頭還能動彈,楚大人要什麼,我都會全力而為。」


  楚弦笑了。


  要知道夏氏神匠的稱號,那不是白叫的,對方制器的手藝,絕對屬於上乘,而楚弦要的東西,還就得是大師級匠人才能制出來的。


  當下楚弦和夏松去屋子裡,交待具體要做的東西,差不過半個時辰,楚弦才出來,然後沖著夏泊仲道:「夏文書,你擔任文書官的請示,上頭已經批了,這兩日就可以為你留名官典,派發官符,另外你將定海縣現在所有戶籍、賦稅、土地、財政情況整理一下,一會兒當面口述給我。」


  說完,楚弦帶著戚成祥離去。


  夏泊仲此刻才鬆了口氣,實在是楚弦氣勢太強,他雖然比對方年長十幾歲,但居然是絲毫沒有關注到對方年齡,面對楚弦時,只有上官威嚴。


  夏松這時候從屋子裡走出來,開口道:「泊仲啊,這幾天我有的忙了,楚大人不是一般人,想不到他對於制器,居然也有如此深的學識和見解,吳德貴絕對鬥不過楚大人,該做決斷的時候,必須要做,猶豫不決那是大忌。」


  夏泊仲一愣,他自然知道父親說的是什麼意思。


  父親別看只是一個鄉下老頭,但見解那還是有的,父親看出自己這幾天的猶豫,按照夏泊仲的性格,他只想好好做事,不願意參與到派系爭鬥當中,只是顯然,他有些一廂情願了,王德貴那種人,他絕對不會跟隨,更不會靠上去,但楚弦不一樣,父親是在告誡自己,要對楚大人歸心。


  夏泊仲想明白了。


  官場之上,怎麼可能獨善其身?像他過往十幾年,兢兢業業,認真做事,結果呢?只要吳德貴看不上你,就是做的再好,也晉陞無門。派系,並非都是壞的,好人,好官,若不團結,又如何斗得過那些貪官污吏?


  想明白之後,夏泊仲心中的念頭瞬間通達,他知道該怎麼做了,當下是招呼幾個還在愣神的衙役,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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