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似有故人來
他沉默片刻後“你放心他好得很，蘇翔天知道蘇家大勢已去，早就撤了一批資金去了海外，蘇宸也被安置妥當，為了保住他蘇家的獨苗也算是他煞費苦心，不出意外蘇宸已經在被安排出國的路上了。隻要他安分待在國外，我保證不會傷他。”
以他現在雷厲風行的做事手段，能留蘇宸全身退出，已經是我的預料之外了。
這樣就好，至少蘇宸平安無事。
我隻能這麽安慰自己。
可是，我呢？
十七這時從口袋裏拿出我的電話，遞到我的麵前，“抱歉，我對你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你知道我的不得已。”
我點了點頭，應聲“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不得已，一直都是為我好，隻是你的這些理由我已經聽夠了。”
十七的手一頓，眼角眉梢帶著暖暖的溫柔“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我拿到手機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蘇宸撥了一個電話，顯示是號碼不存在。
無力感襲遍全身，也許我們再也不會見到了吧。
顧染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在屋裏看書，她似乎不能接受我平靜無痕的狀態，摸上我的額頭說道“安一，你沒事吧。”
“餘涼放你來的？”
她低頭有些內疚道“我本來想硬闖，可是餘涼說非常時期，所以.……”
我的眼神片刻也沒有離開手裏的這本書，哪怕我此刻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蘇宸找過你嗎？他.……還好嗎？”原來我的嘴裏在這樣大局已變之後，提到他的名字更多的心疼。
顧染神色微變，想了想還是開了口“他堵在沉棠好多天，餘涼不讓我見，我見他簡直跟發了瘋似的到處找你，忍不住還是偷偷告訴他你很好，讓他不用擔心，七哥不會傷你……他氣得踹翻了我沉棠的酒櫃，滿地的玻璃渣子，他就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麽.……後來就走了，再也沒來過。”
我心口忽然難以自製的疼痛起來，如果那天我不去找他，或許他會比現在要過的輕鬆。
顧染靠著我的肩膀，輕聲安慰“安一，都過去了，我們幾個可以重新開始，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嗬，重新開始.……顧染，我和他已經不可能了……”
站在門口的十七腳步一頓，我抬起頭看見他端著我的杯子站在門口，四目相視卻恍如隔世。
顧染臨走前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我，低聲道“安一，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七哥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哪怕你不能和他在一起，至少也不要這麽生分，怪讓人難受的。”
我仰頭注視眼前這個女人，嘴裏也絲毫沒有鬆懈“顧染，你什麽時候也開始學著給人當說客了，你要是被餘涼當成犯人一樣關上個一個月，你試試還能不能心平氣和的麵對他。當初給我打電話通風報信的是你，勸我遵從自己心意的人也是你，如今呢？你又要勸我回頭和十七和好嗎？你現在怎麽成了這麽沒有原則的牆頭草了！”
房間裏靜的可怕，顧染紅著眼睛沒吱聲，哆哆嗦嗦拿著包起身走了。
我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隻豎起防備的刺蝟，任何人上前來都會被我的無理紮得體無完膚，傷人傷己是不是也是一種自虐的方式。
除夕夜十七本來準備帶我一起參加宴會，我婉言拒絕待在自己的屋裏看著電視打發時間，他穿了一身筆挺的西裝，站在我房門外看了我一會後，輕聲道“我會早點回來的，給你帶糖醋魚好嗎？”
我默然地看了他一眼，冷聲道“從今天開始我決定吃素了。”
他不惱，笑笑“那行，我給你帶些素食，你要無聊隨時給我打電話。”
我沒答，片刻後，十七才轉身離開。
我趴在窗口，望著窗外亮燈的繁華都市，每一盞燈都是一個家，可我的那盞燈又在哪呢？
我在屋裏待了約一個多小時，忽然覺得口渴便起身去廚房倒水。
忽然覺得不對勁。
安靜，很安靜。
一般胡仔都會在門外玩著手機，她往門口走了幾步，忽然聞到一種奇怪的氣味，像是血腥味，卻夾雜著一種淡淡的香氣。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猜測，明明緊鎖的房門，被悄無聲息的緩緩推開。
燈光下，一個似曾相識的故人直直站在門口。
他修長的手臂垂著，一隻手拿了把極薄極細的匕首，刀鋒一圈鮮紅的痕跡。
看到我就站在離他不到幾步的位置，他燦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沈安一，我們又見麵了。”
我越過透過他看出去，一眼就看到胡仔麵朝下趴在沙發旁的地毯上，鮮血正緩緩從他的脖子向外滲透。
“你殺了他！”我實在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胡仔跟了她一個月多月，雖然沉默寡言，卻也無微不至。他身手也是很不錯的。怎麽一眨眼就死在他的刀下？
仿佛察知我的憤怒和疑惑，他咧開嘴笑得更歡。上前一步，一把將我抱起來，就扛上了肩膀。
我沒有做徒勞的掙紮，安安靜靜呆在他肩頭。這或許令他有些疑惑，笑道：“好乖。”
“為什麽？”我慢慢道，“我不會反抗，可你至少要讓我知道為什麽。”
他扛著我，踏過滿地血腥，笑嘻嘻的道：“你要不要叫一下我的名字先，我看看你是不是還記得我是誰。”
當年的他曾在夜色下笑嘻嘻的對我說“小丫頭，我欠你一條命，他日你有難，我必定以命相助。”如今，我卻親眼看見他殺了人。
我低聲道“昊子！你說過你欠我一條命！”
身下的男子微微一聳肩，笑道“就知道你不會忘了我，放心我記著呢，但是現在還不能還你！我也是受人之命，沒辦法。”
我看向進門處的花架心中早有預謀，等昊子走到玄關處我眼明手快，抓起一個花瓶就朝他頭上狠狠砸過去！
沒有砸中！?我的手腕一陣劇痛！
他的後腦像是長了眼睛，五指如鐵鉗抓住我的手，痛得我一聲低呼。
然後我的身子一滑，忽然失重——兩隻有力的的大手托住了我的臀，我竟然被昊子正麵抱在懷裏。
他看著我，細長的眸色有點陰寒。
“真是麻煩！”他抱著我粗魯的往牆上一撞，毫不憐香惜玉，痛得我感覺後背都要斷掉。
不等我喘息，一隻大手緊緊卡住我的脖子，另一隻手鬆開，令我整個人懸空吊在那裏。他掐住我的手極重極痛，令我立刻喘不過起來。
他卻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笑了笑，仰頭喝了一大口。
細長的眼危險的眯起，一低頭，重重咬住我的唇。
他的手同時鬆開我的脖子，轉而鉗住我的腰。我得到自由，不得不大口大口喘氣。
可灌進嘴裏的，是一股冰涼微甜的液體。我防備不及，也沒辦法防，嗆了一大口下去。
他眸中露出笑意。這才重新將我舉起，扛上肩膀。
那液體有問題，我隻覺得頭越來越暈，周圍的景物一閃而過，卻什麽也看不清。隻能隱約感覺到，他的身軀像是風一樣快速奔跑著。
“為什麽……”我迷迷糊糊的問。
他不答。
過了一會兒，我覺得全身都輕飄飄的，可殘留的意識驅使她繼續不死心的問：“……為什麽？”
似乎終於不耐煩，她聽到昊子有些不高興的答道：“周一凡這麽可勁的折騰我的幹爹，要怪你就怪他吧！”
幹爹？是誰！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到一陣顛簸。迷迷糊糊睜眼一看，隻看到朦朧的夜色燈光。
我聞到汽油味，自己好像坐在一輛車上。
我有點想不起之前發生了什麽，隻覺得頭疼得厲害。
我緩緩轉頭，一愣。
心頭大定。
我看到十七就模模糊糊的坐在我的身旁，原來我的頭一直靠在他堅實的肩膀上。
察覺到我蘇醒，他轉頭看著我，清俊的側臉慢慢浮現笑意。
一如既往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