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四目相對
康少南靜靜的聽完妻子的話，雖然想過妻子可能會對自己有所抱怨，但是聽到這個結果，他還是微微愣了一下。四目相對，看著妻子含淚的雙眸，他的喉結劇烈的滑動了幾下。
“沒有……挽回的餘地嗎？”他淡淡的看著她，那幽深的雙眸裏閃過一抹複雜的氣息。
當初決定要娶她的時候，他想給她的，隻有幸福。他希望她的臉上永遠是燦爛的笑容。可是眼前的她，顫抖著身體，不停滴落的淚水如一把無形的利劍，刺進他的心髒，很疼，很疼……
這樣的她，不是他想看到的。這樣的生活，也不是他想給的。
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部隊，他無法保證以後會不會再出現這種事，他會不會接到新的任務，如果他再一次把妻子和孩子帶進漩渦中去，那他寧願現在，選擇放棄！
也許離婚，是最好的選擇！
放開她，還她自由，讓她的人生不再因為自己的出現亂成一團麻。
“沒有！”盡管眼淚不停的落下來，心也被攪的生疼，但她還是挺著脖子硬著聲音回答。這樣的生活她受夠了，她隻想要一個平靜的生活，但這個男人給不了他。
康少南沉默了片刻，最終看著妻子悶聲回答：“好！什麽時候辦手續？”
“隻要你有時間，隨時都可以！”
康少南沉默的轉過身子向外走去：“那就後天吧！我要回部隊申請！”
看著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最終在自己的視線裏消失不見，俞曉抱著雙臂無力的滑坐在了地麵上，淚水也如奔流的河，傾瀉而下。心裏像被壓上了無數的巨石，悶的喘不過氣來。又像是心被人硬生生的撕扯開，碎成了一片一片，痛入骨髓，遍及全身。原來離開他，是這麽痛苦的一件事。
可是再難，她也要做！
她是康少南的妻子，但她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再跟著去冒險！！
康少南開著車子重新回了醫院，妹妹康少西的案子涉及一個龐大的犯罪集團，種種罪名加起來，她都不止死一次的罪。但她是自己的妹妹，就算要死，他也不希望她留下任何的遺憾。但是她想跟俞曉道歉的事，他是真的無能為力了。從醫院的電梯裏走出來，還沒走到妹妹的病房，就看到門口站了很多醫生和護士，康少西歇斯底裏的叫喊聲，從病房裏不停的傳出來。康少南拔腿向著病房跑了過去，扒開人群衝進了病房裏。
眼前的一幕，讓康少南震驚了。妹妹康少西的頭發淩亂不堪，全身的衣服被撕開了幾個大口子，她腹部的傷口被徹底的繃開，鮮血從傷口處不停的湧出來，染紅了她身上的衣服和床上的被褥。病房裏的東西被她摔的到處都是，而最讓康少南心痛的是妹妹臉上那絕望哀求的表情。
“大哥，求求你讓我死吧！我受不了啦！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就一點，你去幫我弄一點兵毒好嗎？大哥，我求你了！！！你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大哥！！！你不是有槍嗎？你快殺了我吧！！我受不了！！啊啊啊！！！”身體裏的毒癮開始發作，此時的康少西如同一隻發瘋般的獅子，不停的撕咬著周圍的一切，幾個醫生和護士分別按住她的胳膊和腿，用盡全力都沒辦法讓她安靜下來。
康少南痛苦的握緊拳頭，把頭扭向另一邊不忍心再看一眼。那些吸毒者犯毒癮的情景他不是沒見過，但是現在躺在床上的人是他的親妹妹。拳頭握的格格作響，轉身快速的走到床邊，一把按住了康少西掙紮的雙臂：“少西，你一定要堅持下去！等毒癮過去你就沒事了……”
“我受不了了！我堅持不了……大哥，你放開我！放開我……”康少西扭頭張口狠狠的咬住了康少南的手腕，康少南的眉頭一皺，按著妹妹的雙手一動不動。
鮮紅的血，順著康少西的唇流下來……
旁邊的醫生瞅準時機，拿起手中的鎮定劑對著康少西的身體紮了下去。
康少西的瞳孔在一瞬間慢慢的收縮，咬著康少南的嘴也鬆了下來，她的身體慢慢的軟下來，片刻之後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所有的醫生和護士全都鬆了一口氣，剛剛給康少西打麻醉劑的醫生接著吩咐旁邊的助手給康少西處理崩裂的傷口。接著抬頭看著旁邊的康少南：“你是她的大哥？”
“是的，她的情況怎麽樣？”
“傷口再次撕裂，希望不會感染。她的毒癮太大，我們醫院隻能采取一些表麵手段，要想戒毒她得送到戒毒所才行。”
“等她身上的傷口差不多了再說吧！”康少南微微皺了皺眉，以妹妹的罪行，她根本就沒有戒毒的機會了。她的傷一好，就會被提起公訴，然後判刑……
醫生搖搖頭，回頭看看躺在床上的康少西，轉身帶著醫生和護士離開了病房。
康少西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飯的時間了。她無力的眨了眨眼睛，扭頭看到大哥正坐在床邊守著自己。看他的手腕上纏著繃帶，自己犯毒癮的一幕瞬間在她眼前閃現。
“大哥，對不起……”她一直以為，就算自己真的有一天被警方逮捕，也會被家裏人所唾棄。不記得從什麽時候起，自己一直在給大哥製造麻煩，她想在康家最恨自己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大哥才對。可從自己被抓捕歸案那天住進這間病房，他就一直守在這裏。沒有任何怨言，就是默默的守著她。
可就是這樣的大哥，讓她的心裏更加難受，也更加愧疚。在被警察逮捕的那一刻，她才徹底的明白一件事：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人失去了心誌，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每天像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那才是最可怕的。
康少南看著妹妹笑了笑：“這點小傷，沒事！”
眼角的淚水終於止不住的落下來，康少西模糊著視線看向天花板：“大哥，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
康少南笑著握起妹妹的手：“無論什麽時候，我也是你的大哥，照顧你是我應該做的。你是康家的孩子，你是做了錯事，但你的錯康家的每個人都要負一定的責任，尤其是大哥……”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錯是我一個人犯的，你們有什麽錯？爺爺一向珍惜自己的名譽，他做人光明磊落，也希望康家的孩子能像他一樣。我是康家的罪人，是我給康家抹了黑……”康少西把頭扭向另一邊，任淚水一次又一次滾落下來。
過去的一年裏，她像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可當這個噩夢醒來的時候，她卻找不到來時的路。
看妹妹的情緒激動，康少南安慰的拍拍她的手：“好，咱不說這個！你大哥從中午到現在都沒吃飯，來，擦擦眼淚，陪你大哥吃晚飯吧！這是媽特意為你做的，都是你愛吃的，來！！”康少南拿起紙巾幫妹妹擦了擦眼角的淚，不由分說扶著她從床裏坐起來。她現在有傷在身，再加上毒癮發作，身體非常虛弱。
“大哥，我現在什麽也不想吃。你自己吃吧！”雖然毒癮已經發作過去了，但身體裏對毒品的渴望一直都沒有消失。對此時的她來說，根本沒有任何食欲。
“不想吃也得吃，吃了東西你的身體才有力氣，才能跟毒品做抗爭。”康少南盛了一些菜和粥，再把筷子硬塞進妹妹的手裏，自己也拿起飯碗跟她一起吃晚飯。
康少西看著大哥喉嚨再次哽咽了，她低下頭，淚水不停的落到碗中：“大哥，我明明是快要死的人了，你還在堅持什麽？不論我是餓死，還是毒癮發作而死，再或者被判死刑槍決，我都隻有一個下場。我這種被人唾棄的過街老鼠，你到底還在這裏堅持什麽？？？？”說到最後，康少西的手突然一揚，把手裏的碗狠狠的砸到了地麵上，隨著啪的一聲響，白碗四分五裂，碎成了一片一片。
康少南看著一地的狼藉微微沉默了一下，接著拿起自己的碗又塞進妹妹的手裏：“從我當兵的那年起到現在，我們好像是第一次單獨吃晚飯。想想這些年我每次從部隊上回來，都是來去匆匆，幾乎忽略了你這個妹妹的存在。作為一個軍人，我很清楚你犯的是什麽罪，也知道你麵對的判決是什麽。但我不想去想那麽多，我隻想陪自己的妹妹吃頓飯，我想告訴你，無論你剩下的路還有多長，你都不是一個人……大哥會一直陪著你……還有康家的每個人……”
“大哥……”康少西聽著大哥的話泣不成聲，她艱難的拿起筷子，把飯菜一次次硬生生的塞進自己的口中……
毒癮在身的康少西，吃飯對她來說是一種無形的折磨，可再怎麽難以下咽，她還是硬逼著自己吃光了碗裏的飯菜，衝大哥艱難的擠出一點笑容。她的人生已經走到了盡頭，除了給大哥和家人一點安慰，她什麽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