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此為防盜章 布魯斯.韋恩在難言的灼熱中醒來, 他下意識的想要坐起身, 卻感覺, 應該說是根本無法感覺到自己的身體, 他的大腦疲憊苦痛甚至於無法運轉,叫他慌亂了好幾秒才想起發生了什麼。
他的心沉了下去。
布魯斯記得自己在貝恩將軍的攻擊中脊柱發出的清脆斷裂聲, 還有那幾乎深入骨髓叫他恨不得死去的痛楚, 但他寧願承擔那樣的痛楚, 也不願意麵對現在的境地。
他什麼都感受不到, 就像自己的身體根本不存在一樣。
他像是飄在真空的罐子里,一切都是封閉的, 無形的,乃至於虛幻縹緲的。
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然後他聽到了笑聲,很輕的一聲, 像是帶了點嘲弄又滿滿都是愉悅的那種笑聲, 如同悶在面具之後聽不分明, 但卻又熟悉得讓他咬緊牙根。
「既然醒了就睜開眼睛吧, 裝睡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韋恩先生。」
伴隨著這個聲音的響起, 他的身體驀的沉重起來,從虛幻被推進現實, 嘈雜混亂的聲音伴隨著風聲灌進他的耳朵里, 布魯斯睜開眼睛, 純黑色的鳥嘴面具映入眼帘。
金色的輝光包裹著布魯斯的身體讓他懸空在屋子的中央, 他滿身傷痕疲憊不堪, 鮮血在地上積成小片。
與站在他身旁的人對比,更是顯得狼狽。
「許久不見了,韋恩先生。」戴著鳥嘴面具的人單手撫胸優雅躬身,身上綉著黑色暗紋的華貴禮服隨著他的動作折射出華美的光彩,他肩上的白薔薇旁落下黑色的烏鴉,也收攏羽翼彷彿行禮一般默然垂首。
雖然看不見他的面容,但一點也不妨礙布魯斯認出他的身份。
「醫生。」他開口道,嗓音乾澀像是砂紙摩擦。
把他幾乎徹底失去的養子傑森.托德從地獄裡帶回來的克里斯.埃爾夫,也是和他死而復生的養子紅頭罩一起幾乎掀翻了整個哥譚地下世界的醫生。
如同惡魔循循善誘著把傑森帶往無盡的深淵,又彷彿神明高高在上看著他在善惡之間掙扎沉淪。
「別像是看拐走你家乖乖女的壞小子一樣看著我,韋恩先生。」克里斯抬起手中的金薔薇手杖,溫暖而耀眼的金光從薔薇花瓣間洋洋洒洒落下,乖順地依附在布魯斯的傷口上,「畢竟你可憐的脊椎還在我的手上,要是我手一抖,那可就麻煩了不是嗎?」
他語調輕快得像是與人調情的浪蕩子,布魯斯卻聽到過他用這種語氣笑著讚美骨頭斷裂的聲音是何等美麗悅耳。
布魯斯知道這個人曾經帶著傑森一晚上炸飛過十個地下黑市,將□□與爆炸視作狂歡的搖滾,在愚人節和傑森從阿卡姆綁架了小丑,兩個人坐在高樓大廈的天台上一起喝到酩酊大醉之後,克里斯再嬉笑著教導傑森如何一根根敲斷小丑的骨頭卻仍讓其苟延殘喘,一點點消磨著時間直到蝙蝠俠匆匆趕到,才將小丑綁了繩子從十幾層往下一扔,高唱著生活是個婊/子揚長而去。
但布魯斯卻又不得不承認克里斯的醫術是何等精湛,即便克里斯更喜歡將自己的行為稱之為試驗或者改造,但他的確讓不知多少在貧民窟等死的重症病人重獲新生——其中的很多病症,是目前醫學上難以解決的絕症。
就像現在治療他的脊椎一樣,用科學根本無法解釋的方法從死神手裡搶回人類的靈魂。
即便如此,克里斯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布魯斯從不懷疑自己的這個判斷。
一個冷靜的,腦袋清醒的,偶爾還會發發善心的瘋子。
那就像是放置在傑森身邊的定時炸/彈,布魯斯每次看到克里斯在傑森身邊出現時的心情,就像看見小丑將炸/彈放在傑森身邊時一樣。
「你不應該回來的。」布魯斯的聲音更加冷硬低沉,「滾出哥譚!」
所以他近乎孤注一擲地與克里斯打了一個賭,輸了的人就要離開哥譚。
「你還在想著怎麼讓傑森遠離我嗎?」克里斯歪歪頭,將鳥嘴面具推起俯身靠近布魯斯的耳邊,「趁著現在傑森不在,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好了。」
他的呼吸潮熱地打在布魯斯耳廓,低啞隱含著軟和笑意的嗓音像是惡魔在耳邊低語,叫布魯斯覺得後背彷彿有螞蟻在爬一樣的癢起來。
「你知道嗎,為了再次見到你,為了從地獄里活著爬出來,你可愛的小傑森把他的一切,他的靈魂出賣給了我。」
「他是我的所有物,你永遠也無法讓他遠離我的。」
只有惡魔才會以靈魂交易,布魯斯看著克里斯的面容,彷彿能從他身上嗅到來自地獄的刺鼻硫磺味。
克里斯並沒有說謊,在把奄奄一息只剩半口氣的傑森撿回來的時候他的衣櫃里可沒有什麼能夠救人的套裝,唯一能用的只有一套惡魔醫師。
簽下契約,將靈魂抵押,惡魔醫師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雖然克里斯一點也不想要傑森的靈魂。
唔.……
也不一定。
看著布魯斯那雙似乎永遠燃著叫人後背發麻寒焰的鋼藍色眼眸一點一點湧上懊悔與痛苦,某種難以言喻的戰慄與快樂悄然衝破了陣營戰功虧一簣帶來的鬱悶惱火,克里斯情不自禁愉悅地笑出聲來。
明明是互相關心著,互相愛著,互相將彼此視作如生命一般重要的家人,卻彆扭地一次次閉口不言根本不會好好表達,沒能看透他們之間深刻的感情羈絆,他陣營戰輸得倒也不算冤。
他決定以後少懟傑森兩次,不再計較對方居然被蝙蝠俠一通罕見到堪比太陽從西邊出來的自我剖白就說動投降的事情。
「其實比起他的靈魂,我對他的身體更感興趣呢。」克里斯有條不紊地再添一把火,覺得心裡的某個位置黑泥咕嘟嘟地往外冒,「那麼漂亮的骨骼,不做成裝飾品可就太可惜了。」
在他的關節鑲嵌上寶石,在他的眼眸燃起火焰,在他的骨骼上用秘銀鏤刻花紋,再以塞壬的喉管賦予他歌聲。
將他放在迎客的前廳,讓所有客人讚歎他的精美。
——當然也就是說說,克里斯的品味還不至於這般低劣。
但布魯斯卻是被克里斯宛如吟誦歌謠一般的描述弄得渾身發冷,從骨髓一直往外透出來的那種冷。
他決不能,決不能讓傑森遭受那種命運。
「你救我,也需要我的靈魂嗎?」布魯斯問道。
「當然不了。」克里斯搖頭道,「傑森讓我實踐了不少有趣的想法,這次你可是沾了他的光啊韋恩先生。」
他現在使用的套裝[宮廷醫師],就是當初哥譚陣營戰紅頭罩陣營的陣營套,醫術精湛的宮廷醫師只有站在紅頭罩陣營才能集齊兩套初始版本,再通過染料染色其中一套就可以得到能夠起死回生的[宮廷醫師-白],與之相比蝙蝠俠陣營的陣營套蝙蝠女王[夜魄千魅]就相形見絀許多,尤其是在克里斯手裡還有一套幾乎屬性完全重疊的套裝的情況下,蝙蝠俠的陣營套就更是顯得非常雞肋了。
「那就我來換。」布魯斯咽下嘴裡的血腥味,「如果你一定要靈魂的話,用我來換傑森!」
一切都是因為他而起,小丑是因為他才會對傑森動手,傑森也是為了與他為敵才會與克里斯為伍,那麼他理應背負起一切的罪孽與報償,而不是讓無辜的傑森付出代價。
克里斯的嗤笑讓布魯斯為之一窒。「你還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啊韋恩先生。」他手杖的尾端從布魯斯臉頰劃過,視線與那雙沉澱著苦痛碎屑的眼睛相對,「像你這樣耀眼的靈魂,可是會讓地獄里的惡魔們發瘋的。」
「雖然我不太介意跟惡魔做生意啦,不過他們總是.……」克里斯像是想到什麼不太愉快的事情厭惡地皺起眉,「不守規矩的傢伙比較多。」
他又想起了自己初出茅廬時被某些不要臉的惡魔矇騙的經歷,忍不住嘖了一聲。
什麼?
你說惡魔居然真的存在?
在這個群魔亂舞的世界里,有什麼都是正常的好嗎。
沒看到連換裝遊戲都能當金手指了嗎。
「還是好好保存著你的靈魂吧韋恩先生。」克里斯笑著嘆息道,「等你死的時候,說不定我還能看到天使和惡魔為了你的歸屬打起來呢。」
就是希望那時候系統不要讓他打陣營戰了。
倒也不是打不過,就是挺麻煩的。
畢竟惡魔和天使都喜歡在動手前瞎逼逼吹很久撒旦和上帝,煩得要死。
他可以看到布魯斯漂亮的鋼藍色眼睛里逐漸顯現出近乎於絕望的灰敗,只是想過過嘴癮發泄一下並不想被傑森追殺到天涯海角的克里斯狡猾地開口來了個轉折:「不過——」他拖長了尾音讓布魯斯集中注意,「如果你能夠找到與傑森等價的交易物,我可以把他的契約書還給他。」
正好他一點也不想要傑森的靈魂,對著熟悉的人的靈魂下手晚上克里斯會睡不著覺的。
「但我要提醒你一句,靈魂的價值是很昂貴的。」
「尤其是傑森這樣矛盾而又可愛的靈魂。」
……
「啊——嚏!!!」蹲在門外守著的傑森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忍不住把身上的夾克拉鏈拉上,吸了吸鼻子。
「傑森你感冒了嗎?」跟他一樣焦急守在門口的夜翼,也就是蝙蝠俠的第一任羅賓,傑森的大哥迪克.格雷森關心地問道,不等傑森開口他就已經自顧自連珠炮一般絮絮叨叨開了,「我就說傑森你住在外面不行,你還沒有成年呢就自己在外面住照顧不好自己很容易生病的,而且——」
「閉嘴!」傑森在話題無限延伸之前跳起來低聲吼道,他顧忌著邊上的老管家阿爾弗雷德咽下去了後面不太體面的髒字,揣著口袋轉身道,「我出去透口氣,出來了叫我。」
「.……好。」迪克答道,踟躕一下又張了張嘴滿臉猶豫想要問什麼的樣子。
傑森瞥了他一眼嗤笑:「放心,」這麼說完他又有點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才彆扭地把後半句接上,「克里斯是最好的。」
就像他回絕托尼收購提議時說的那樣,人類世界的財富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這家店鋪里的任何東西——哪怕只是那個因為手感好被托尼隨手拽著揪毛的抱枕,放在外面都是足以讓人趨之若鶩的無價之寶,而能夠讓克里斯心動的寶物,即便是無所不能的托尼.斯塔克也拿不出來。
所以托尼最後只能悻悻嘟囔一句「好吧是比我想象的貴那麼一點點」,買走了他們來時克里斯剛剛補完貨的那罐細砂。
備註,一顆。
那是睡魔砂袋中的夢境之砂,克里斯還送了托尼一個極具東方風情的香薰球用以盛放那顆細砂,氤氳迷離如夢境的霧氣順著香薰球的縫隙流淌,包裹著整夜的沉穩安眠。
但即便如此,史蒂夫看著托尼眼睛也不眨劃出去的大串零,仍然不由自主地在金錢的威勢下感受到一絲戰慄。
原諒他這麼多年都只是個連布魯克林房子首付都付不起的窮小子吧,就算是美國隊長他拿的也是跟普通士兵差不了多少的補貼,戰損還都是托尼.有錢.壕.爸爸.斯塔克在後面掏的錢。
而現在,有錢的托尼爸爸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拍著史蒂夫的肩膀道:「真是好——年輕的小夥子啊哈哈哈哈哈太年輕了年輕又單純我不行了哈哈哈哈這絕對是今年我聽過最棒的笑話!」
克里斯笑著用一塊小甜餅安撫了茫然的史蒂夫,淡定地接著道:「若是一無所得,那麼千百年與一瞬也沒有任何差別,靈魂的年齡與肉體無關,哪怕他睡了七百年,在我看來也只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罷了。」
「哦,是的,年輕人。會跟我說,咳——」托尼煞有介事地板起臉來模仿著史蒂夫的語氣道,「托尼,注意言辭。天啊我爸爸都不會這麼說話好嗎?!」
他模仿得惟妙惟肖,叫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菲德爾團長都哼地笑了一聲,毛絨絨的大尾巴從托尼的手腕掃過,慢吞吞地轉了個方向趴在他的手腕上打了個呵欠,好看到沒朋友的藍眼睛半開半合慵懶地靠在托尼的手背上,柔軟的長毛叫托尼暫時性放棄了那都快被他揪禿了的抱枕。
反正托尼幾分鐘前剛剛划賬買下了那個抱枕,揪禿了克里斯也不心疼。
「作風老派跟心理成熟是兩回事。」克里斯順手揉了揉菲德爾團長的脊背,單手撐著下巴看著史蒂夫臉色僵硬的模樣——對這位正直得有點黑白分明的過頭的美國精神而言,大概從沒想過還有克里斯和托尼這種當面揭底的操作,作為被談論對象至今思維還停留在七十年前的史蒂夫理所應當的渾身不自在,甚至於微妙地比當年上台表演賣國債慰問演出還要不自在。
大概是因為克里斯的眼神彷彿洞悉一切,叫他總覺得自己從頭到腳被看得發麻以至於即使克里斯臉上笑得親切溫和他都坐立不安,不一會就站起來準備去隔壁逛逛。
相比起跟托尼有著謎之共同語言還能一起diss隔壁哥譚布魯西寶貝的克里斯,他還是跟隔壁德默爾三明治店裡那位熱情健談的德默爾先生更加聊得來。
「麻煩把菲德爾一起帶過去好嗎?」克里斯把菲德爾團長放在史蒂夫懷裡,「隔壁的墨菲很喜歡他。」
德默爾三明治店也養了一隻貓咪墨菲,長長的厚毛威武的花紋,沉穩地趴在櫃檯上用一雙碧綠的眼睛監察著整間店面,是跟從頭到腳都寫滿了漂亮的菲德爾團長截然不同的風格,彼得每天買早飯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擼一擼墨菲的長毛,然後得意地發現還是菲德爾團長的毛更加順滑。
菲德爾團長趴在史蒂夫的臂彎里半眯著眼打了個呵欠,對於換個地方睡覺沒有任何意見,也就是意思意思在心裡憐憫了一下隔壁那隻看到他腿肚子都發軟的可憐傢伙,順便稍微期待了一下德默爾先生今天有沒有做好吃的羊奶小布丁。
有就搶過來好了。
菲德爾團長舔舔嘴唇,又甜又嗲地沖著給他帶好吃零食的托尼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