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不舒服要說
人說死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我想我的命既然能算得上天命那實在是再重不過了。
身為一條兢兢業業的龍突然被人告知了自己還有三個月的壽命的時候一般能夠想到什麽?我心中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是老天玩兒我,第二個是不甘心。
我認為這大抵是人之將死都有的情緒,並沒有什麽稀奇的,就好比每個被閻王拖下去的死人都還會說‘閻王饒命’每每遇到此類的人我都會十分好心的告訴他,你都死的不能再死了,如何饒命?奈何無人能理解我的善心,大多我這麽說的時候那些鬼魂都會叫得更大聲,發展都最後閻王便明令禁止我不得與鬼魂有任何接觸了。
我想,其實我算是不錯,至少我與閻王很有交情,這是大部分死人都沒有的特權,走後門之流我其實並不十分介意。
凡間有句話叫做人生苦短,其實很多人注重人生苦短的前提,但是也有很多人忘記了人生苦短其實還是有個後綴的。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我想我的人生唯一的遺憾便是出在滄瀾身上。
我對他的記憶很深刻,少有的深刻,其實動心並不曾預料,讓種感覺十分複雜,好似當初我不明白為何有人願意為了愛情而不要自己的性命,天帝給我做了一個十足的壞榜樣,他讓我覺得這世上的愛情皆不可信。
我曾幻想過,我以後的戀人會是什麽樣子,那時候我無法想象,眼下我卻能輕而易舉的在腦海中描繪出滄瀾的模樣。
我想,我可以不管他到底是誰,可以忽略清淨所說的種種可疑之處,甚至不介意他家中有一個與我一般大的兒子,他就是他。
曾經的心動,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於是順理成章的變成了愛戀。
這並不是稀奇的事情,這一點我心中很明白,就好似我同樣明白他心中隻當我是個普通朋友一般。
但是眼下我覺得這樣其實不錯,我的遺憾的是那時候——清風那件事之後我未曾將我的心意告訴他,此刻回想起來哪怕是被拒絕也總比沒有說出口來的好一些,這話憋著,現下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我不需要憐憫。
這時候我有些憎恨我自己,竟然沒能丟下那該死的自尊心。
然而心底有個聲音在誘惑我,它讓我去告訴滄瀾,說出來,或許他會接受,那麽哪怕到了最後也有自己喜歡的人陪著,這樣便沒有遺憾了。
春日的陽光並不濃烈,我仰著頭隻是覺得暖洋洋的,十分舒適。
我想,若是我說了之後他沒有拒絕,而是真的能夠接受,那我便更加不能說了。
我怕,到時候我舍不得走。
我猶豫著現在要不要去看看滄瀾,又覺得以滄瀾的觀察能力肯定很快發現我有事情瞞著他,思來想去終究沒能敵過心中的想法,咬咬牙還是決定去了。
滄瀾正坐在林間小憩,我看見他的一縷頭發遮住了他的半張臉,於是順手便將這縷頭發撥到了他耳後,我此刻慶幸他那時候幻化出來的是兩個石凳而不是一個,是以我順勢坐到了他身旁:“你回來的挺早的。”
他睜開眼睛,含笑看著我:“不是什麽大事。”
我‘哦’了一聲,而後沒有再說話,學著滄瀾的姿勢靠在石桌上,他見了我的動作笑意更深了,眼睛彎彎的眯成了一道縫隙:“你這是做什麽?準備在此過夜?”
我道:“你不是準備看日出嘛,我陪你啊。”
他看了我一陣,半晌才道:“好,一起看日出。”
之後便寂靜一片,我耳邊隻聽得一片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終究是我沒有耐心,我道:“這樣著實無趣,不如我們喝酒吧。”
他挑眉,托腮:“你心中有煩心的事?”
我道:“你哪裏瞧出來的?”
他道:“哪裏都瞧得出來。”他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眉心一點:“你都不曾注意嗎?你每次遇到煩心事,眉頭便皺緊,好似別人欺負了你似的。”
我打了個哈哈,往後一縮,委實覺得他這動作太過親昵了一些,若是他再靠的近一些恐怕我都能立馬將虛淵所謂的天機給泄露出去:“有嗎?我隻是覺得無聊打算尋些事情做罷了。”
他突然收斂的笑意,麵色冷淡:“那便喝吧。”
我著實被他這態度給嚇著了,仔細回想了一番發現我的話也沒有什麽地方惹著他呀,怎麽這一會兒就變臉了。
他長袖一揮桌上頓時出現了一壇子酒:“想來我走那日還欠著你一頓飯呢,今日便一同補了吧。”他那神情仿佛在說‘你吃完了就可以滾了’。
我怔愣當場,驀然升起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而後過了許久我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鬧別扭。
滄瀾此妖自入鎖妖塔之日起便給我一種‘他很強大,他很無敵’這類的感覺,我覺得此刻的感覺比之當年天雷轟頂的之後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偷笑了一番,麵上不動聲色抄起那壇子酒,原本打算猛地灌一口顯示出豪情來,但是我用力實在過於猛烈,那壇子的口委實太大,我這一倒它頓時淋了我一臉,一頭,一身。
我:“.……”
而後我聽見滄瀾一聲輕笑。
我惡狠狠的怒視他。
他擰著眉,似笑非笑:“你這是要將自己淹死在酒壇子裏嗎?”
我覺得有些無地自容,他徑直伸過手來在我臉上慢慢撫摸,我幽幽的望去,見他眉梢帶著無奈的笑意,似乎寵溺,那雙手在我臉上來來回回,我不自在的撇撇腦袋,而後他發現了我的意圖將另一隻手也伸過來將我的腦袋固定住,而後湊近……
我幾乎聽到我胸口傳來心髒跳動的劇烈的聲響,此刻腦子頗有些暈暈沉沉的,那雙眼睛因為酒水的刺激有些酸痛。
他歎了口氣:“這麽魯莽做什麽?我又不搶你的。”
我抿唇不語。
他大約看見我的眼睛紅了一片,皺起了眉,手指在我眼角處劃過:“痛嗎?”
我搖搖頭,而後便聽他又是一陣輕笑:“小呆,不舒服要說,知道嗎?”
我指了指眼睛扁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