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白袍披肩, 江雪左文字捧著茶水坐在游廊之上,雪花輕飄地落下,染濕他的長發, 繽紛落下的雪花與那樹枝上凌厲的冰錐構成一片雪景, 那雪人立於庭院內, 黑色的豆子所點成的雙眸映著他的身影。
微微抬袖, 抿上一口熱茶, 似是將這一片寒意都退散。
江雪左文字看著空中零落的雪花, 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合眼,任濕潤點上臉龐。
眼前的女孩就這樣站在那雪地之上, 一雙紅眸盯著江雪左文字,在相視過後,她輕聲道:「江雪君,隨我走一趟吧。」
江雪左文字沒有拒絕,將白袍褪下,摺疊放回房中, 收拾一番,方才慢步跟隨女孩的身後。
眼前的女孩正是本丸的新任審神者, 江雪左文字知曉自己會遭遇的種種事情, 沒有反抗, 或者說, 反抗大抵也是沒有用處的。
他的手指輕摸腰間的本體, 輕輕地勾起嘴角, 肩上染上分外的白色,清冷透心。
時光匆匆,曾經的主君的逝去,現任姬君的上任,這是難以避免的事情,也是必然的事情,他早已看透,卻未曾道出分毫,僅是這樣旁觀著。
腰間的本體不是用來殺戮的,而是用來守護的,守護著弟弟,守護著大家,守護著本丸。
距離新任姬君上任已經過去了半月,江雪左文字至今記得當時她上任的情景。
那是一個風雪交加的冬日,失蹤的審神者,眾人的哀痛與悲傷,都宛如那瀑布一般傾襲而來,籠罩著整個本丸,與那風雪似乎越發的相襯。
江雪左文字大抵是其中難得的沒有因此出現任何情感波動的存在,他只是這樣看著那張新任審神者上任的通知,目光掃向一邊的三日月宗近,那是上任審神者的婚刀,是本丸的第一把三日月宗近,與之後的三日月宗近有著很大的不同。
江雪左文字,本丸里除了審神者的婚刀以外,唯一一振與審神者擁有著深刻的羈絆的刀劍,只不過,所有人都並不知曉這一點。
縱使是經常與審神者一同玩鬧的鶴丸國永,還是那與審神者同行的三日月宗近,都並不知曉,審神者每一次的回歸本丸,必去的地方都是江雪左文字的房間。
常是那麼一泡茶水,那麼一盤和果子,那麼一枝花葉,都是他們交織的羈絆體現。
江雪左文字並沒有對審神者產生諸如三日月宗近那般的愛戀想法,他只是審神者的同伴,或者說,同宗人罷了。
他們彼此都深知著一些事情,也正是如此,讓審神者在這個本丸,還可以有一個分享最近動態的存在。
江雪左文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漸漸地選擇了來到這個地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選擇幫助審神者,大抵是目標相同,亦或者是作為茶友的緣故,他接下了審神者的囑託,守護這個本丸,守護對方所想要保護的婚刀——那把練度並不高的三日月宗近。
江雪左文字很強,縱使出陣的次數相較於他人都少,但是他的手上有著審神者給予的糰子,還有很多的御守,他一點點的增長實力,最後隱於眾人之後,成為本丸唯一一位滿練度的存在,只是所有人因為他身上的隱藏氣息的符文而不知曉罷了。
江雪左文字知曉審神者失蹤的緣故,甚至比那總算是恢復了前世記憶的三日月宗近還要知曉的多,他並未說出情況,若是沒有辦法做出抉擇與決心,三日月宗近大抵也是無法尋到審神者的吧。
就在這樣並不長的時光之中,本丸仍舊獨立運行著,並未因為審神者的失蹤而有太多的紛擾,所有人都各司其職,將本丸一直維持了下去,直到新的審神者到來······
江雪左文字當時正在房中,認真地進行自己的日常活動——賞花。
單支花器之中插著一枝梅枝,沒有玫瑰的艷紅,沒有櫻花的嬌弱,卻又別有一番的滋味,那樣的傲骨,是它在這冬日中綻放枝頭的氣節。
江雪左文字的手放在膝上,桌面上白盤上那個雕著梅花的白茶碗中茶水平靜無波,徐徐的煙縷飛起,在空中盪起漂亮的白霧。
一聲呼喚將他從那個玄冥的世界中喚回,江雪左文字偏頭,只見宗三左文字正氣喘吁吁地靠著門,張了張嘴,似乎打算對自己說些什麼。
江雪左文字起身,將他拉回了座位上,一杯熱乎的茶水放在他的面前,示意他平靜下來。
抿上一口茶水,那熱度總算讓宗三左文字冷靜下來,他呼了幾口氣,方才張嘴道:「兄長,有新的審神者來了,三日月讓我們一起到庭院去迎接新的審神者。」
「三日月?」江雪左文字的重點走偏,忽視掉新任審神者的事情,而是低聲囔囔道。
宗三左文字無奈地解釋道:「就是新誕生的那位三日月宗近啦,他的練度已經到達本丸比較高的地步了。」
「如此快速嗎?」江雪左文字撲朔著雙眸,將茶水抿盡,低聲道,「如此,倒也真實······」
雖然宗三左文字已經點亮了將兄長的話自動翻譯技能,但是這樣的話他還是無法理解意思,正打算詢問,便見兄長整理了一下衣履,起身道:「走吧。」
「是!」宗三左文字連忙跟著起身,一同向庭院走去。
臘梅在枝頭綻放著,點點的白色染上枝頭,卻仍舊難以掩去她的魅力,風雪交加的日子,縱使是本丸里的刀劍付喪神們也都著上了保暖的衣物,甚至最怕寒冷的三日月宗近都在內番服裡面穿上了幾件保暖內衣。
江雪左文字慢步到達庭院之時,本丸的刀劍男子們也基本上都到達了。
這個本丸與其他的本丸有幾分的不同,大抵就表現在,這裡有著兩把三日月宗近上,一把低練度卻是上任審神者的婚刀,一把高練度卻是本丸最晚誕生的刀劍男子。
頷首與他們問好,江雪左文字忽視掉來自鶴丸國永的打探,這個一直和審神者保持著較好的交情的傢伙,至今還在懷疑自己是否知曉一些事情,縱使自己知曉,卻也不會告知他,除非,到了實在是萬不得已的時候······
鈴鐺聲由遠至近,那輕飄飄的車馬悄然地從天而降,最後停在了本丸的外面。
本丸內原本大家討論的嘈雜聲消失不見,化為了一片安靜。
只見一個少女從馬車上走下,光腳踩在了這清涼的雪地之上,精緻的面龐卻滿是冷漠,她著一身巫女服,腰間一串鈴鐺響動著,她那雙眼眸是深邃的紅色,宛如已經凝結的血液一般,令人不免有些不敢與她相視。
持著一把紙傘,少女慢慢地走入本丸之中,目光掃過庭院的每一處,最後停在了站在最前面的兩位付喪神的身上。
壓切長谷部向前一步,單膝下跪,一手放於胸口,道:「我名為壓切長谷部。只要是主的命令,無論什麼都為您完成。」
「哦?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少女似乎有些疑惑,但是眼眸中透著冰冷的氣息。
「······是的。」壓切長谷部遲疑了一下,答道。
「我知道了,為我撐傘吧。」少女掃了他一眼,隨意地說道,把目光投向了一邊的三日月宗近,問道:「你是?」
「哈哈哈······老爺爺我是三日月宗近,這位和我一樣哦。」三日月宗近笑道,抬袖指向了一邊坐在游廊之上的另一位三日月宗近,「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主公可以把我們區分開來呢。」
「好的。」少女淡淡地應了一聲,任壓切長谷部站在身旁為自己撐傘,她低聲道,「三日月君,可以帶我轉一圈嗎?」
「這是自然。」三日月宗近頷首,隨後目光投向身後一大群刀劍男子,笑道,「主公,這是我們本丸裡面的夥伴們,以後就要和主公一起共度接下來的五年時光了,想來過上一段時間,主公就能夠知道他們各自是誰了呢。」
他抬腳,向本丸里走去,「如此,我便帶主公去轉一圈吧。」
「好。」少女目不斜視地跟著走了。
江雪左文字掃了一眼他們遠去的身影,目光收回,看向了一旁的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輕輕地撫摸他的頭,「好了,回去吧。」
端坐在游廊之上,江雪左文字與宗三和小夜一同品著茶水觀景,抿茶時一個抬眸,與路過院外的審神者一個目光相交,江雪心中一個怦然跳動,警惕感瞬間產生。
審神者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這邊,看起來並未太多的在意,很快便從院外離去。
江雪左文字的手心卻突然布滿了汗水,目光交織的那一刻,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麼,那樣不好的預感,都在告訴他。
他與這個審神者,會在不久后交鋒,最後大抵就是不死不休的結果了。
但是他從未想過這一天會來的如此的迅速,縱使有所防備,仍舊是難以應對。
江雪左文字抬眸看著眼前高高在上的審神者,身上的遍布的傷口是剛剛兩人交手留下的痕迹。
完全的壓制,審神者將江雪左文字傷得渾身是傷,才慢悠悠地坐到桌旁,悠哉地品茶。
並不是江雪左文字沒有實力,而是,審神者的身上不知用了何樣的手段,每次江雪左文字想要攻擊的時候,就會有一股巨大的威壓直壓全身,幾近要把他的脊樑壓彎,將他的骨頭全都壓碎。
「肉體受傷的痛苦什麼的······和心中的痛苦比起來······!」
嘴角滑落一抹猩紅,江雪左文字搖搖晃晃地撐著本體站起,本體上仍舊有著破碎的痕迹,他的衣著已經碎掉,露出裡面結實而光潔的肌膚。
審神者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見他似乎並沒有打算說什麼,放下手裡的茶杯,起身向他走了過來,兩隻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下巴,低聲道:「江雪君,你輸了呢。」
江雪左文字微微偏頭,想要掙脫她的手,卻被她捏住,無法轉頭看向他處,只能是這樣仰著頭與對方目光相接。
腦中有些放空,想著自家弟弟們的情況,今天弟弟們都被派出去出陣了,想來是不會被他們發現的,大不了待會偷偷去手入室治療一下自己。
「還是在分神嗎?讓我想想你現在在想著什麼······」審神者鬆開捏著他的下巴的手,微微點在嘴唇上,「是弟弟吧,宗三左文字,還有小夜左文字,你在擔憂他們嗎?」
見江雪左文字震驚地睜大眼睛,似乎還有些擔憂與恐懼,審神者輕笑一聲,「放心,我對他們可不感興趣,不過是兩個螻蟻罷了,無須在意,不過嘛······」
她按了一下江雪左文字的傷口,滿意地聽到他的一聲悶哼,「我現在對你可是充滿了興趣。」舌頭舔了舔嘴唇,「你就留下來吧,我要好好研究一番才行。」
大抵這便是噩夢的開始吧?
江雪左文字沒有力氣掙扎,只能任審神者用鎖鏈將自己鎖在了她的房中,長長的鎖鏈纏繞著他的手腳,鐵環銬上他的脖頸,鏈接的鎖鏈扣上牆上的鐵環。
狼狽的身影在牆邊,卻又被隱藏在那屏風之後。
審神者不想讓人發現她囚禁了江雪左文字這一件事情,在那個地方的地面上雕刻上一個巨大的符,隱去了江雪左文字的氣息與那血腥味。
身上的傷口仍舊在流著血,江雪左文字的衣服已經被血液染紅,由那深藍變成了深紅,顏色越發的深沉。
長發不再乾淨,而是粘上了血液,粘稠的感覺令他有幾分不適。
隨身攜帶的佛珠已經被審神者取下,放在了另一邊,腰間的本體有被取下,放置在了一旁的刀架上。
那佛珠零灑,一顆顆逐漸地破碎。
那是審神者的實驗,江雪左文字並不知曉她究竟想要做怎樣的實驗,只是這樣,有些迷濛地看著對方的行動,意識早已模糊不清,隨時都會陷入到沉睡之中。
審神者又怎會讓他就這麼輕易地睡去,隨時給他進行手入,卻也僅是簡單的清理傷口,並未將他體內因她而出現的內傷治好。
一日復一日,房間愈發的幽暗,那窗戶隱射下來的日光大抵就是這個房間裡面唯一的光亮,江雪左文字一直都是被這樣捆綁在牆邊,未能動彈分毫。
那地上的符文一直都在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在他的一次次的嘗試后,終於發現這個符文的作用。
這個符文不止可以隱藏他的存在,而且會吸收他身上流下的血,甚至壓制他的力量。
每一次休息過後,打算用力量掙脫鎖鏈的時候,這個符文便會放出耀眼的光芒,體內凝聚起來的靈力瞬間消逝,全都被吸收乾淨。
沒有逃脫的可能,本體又並不在身邊,江雪左文字的意識有些飄忽,漸漸地出現長時間的沉睡,只有偶爾的清醒。
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江雪左文字難得清醒了一番,便看到房內亮起的燭火,審神者腰間佩戴著自己的本體,身前是三日月宗近,那把上任審神者的婚刀,他正一臉愛慕地看著審神者,將自己做的甜點放在對方的眼前,希望審神者予以品嘗。
冷漠地揮袖,審神者把那碟甜點掀倒在地上,目光絲毫也不理睬低身清理地面的三日月,她面無表情地撐著臉,目光投向了江雪左文字所在的方向,挑起一個冷漠的弧度。
江雪左文字眯起眼睛,總覺得三日月宗近不太對勁。
此後的時光也逐漸地證明了這一點,這把婚刀一直在努力討好著審神者,其他的刀劍男子來到此處的時候,都或多或少對審神者表露出愛慕的意思。
江雪左文字不知道審神者做了什麼,但是他知道,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情。
終於,審神者好似想起了他一般,在某一天的晚上,她慢步走到江雪左文字的身前,彎腰抬起他的臉,輕笑了一聲,「江雪君,你看,大家都喜歡我呢。」
江雪左文字沒有說話,審神者並不在意這一點,繼續說道:「我啊,打算放你去看看本丸的情況,怎麼樣?」
無須江雪左文字的同意,這不是問話,而是直接的告知,審神者長袖一揮,江雪左文字身上的鎖鏈應聲而斷,「你可以去看看情況,但是呢,必須回來哦~」
審神者摸了一下腰間江雪左文字的本體,見江雪左文字有所感的顫抖了一下,又一次笑出聲來,「我之前拿著你的佛珠去試了試,好像效果不是很好,所以······」她拔出江雪的本體,在他的手臂上劃上一刀,「用你的血試試看好了。」說著,一個瓷瓶出現在她的手中,被她用來接江雪從手臂上的傷口流出的血液,一滴也沒有浪費。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審神者滿意地把血液收了起來,拍了拍江雪左文字的肩膀,將他拽起,關在了門外,「去吧,去看看這個本丸的一切。」
江雪左文字站在門外,微微偏頭看向身後緊閉的房門,沉默著,咬了一下下唇,終是選擇下樓。
門后審神者露出一個微笑,紅眸中儘是冰冷。
既是可以出來,江雪左文字的第一選擇毫無疑問,便是左文字的庭院。
圓月高掛在黑夜之上,星星閃爍著,互相映照,點亮了這漆黑的夜空。
披著月光,江雪左文字慢慢地靠近了庭院,只是站在庭院的門外,藍眸中倒映著院內弟弟們的身影。
宗三左文字正溫柔地給自家弟弟剝柿子,笑道:「不急不急,就要好了。」
小夜左文字趴在桌子上,玩著幾個還未被剝的柿子,乖巧地點頭,「要是姬君在就好了。」
宗三左文字的動作一頓,揉了揉小夜的頭,「是啊,要是姬君在就好了。」他將剝好的柿子放入小夜左文字的手裡,「兄長非常幸運,可以成為姬君所使用的刀劍,想來也是無比的幸福呢。」
小夜左文字點點頭,「我今天去找姬君的時候,還看到姬君在非常認真地擦拭兄長的本體,還和兄長說話呢。」
宗三左文字一笑:「能讓姬君這樣對待,兄長······還真是令人羨慕與嫉妒呢。」
江雪左文字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慢慢地握緊,今天審神者確實是擦拭了自己的本體,但事實上在擦拭的時候,一直在外放著靈力來攪亂自己體內的靈力,讓自己的靈力越發絮亂,甚至傷勢更重。
而且······
江雪左文字細細地看著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的雙眸,原本清澈的藍眸變得渾濁,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底的光芒,正如這段時間來到審神者房間里的其他刀劍男子們一般。
江雪左文字明白審神者是對他們下了術,轉身離去,沒有再選擇踏入庭院一步。
如今這般情形,也只能去尋找一個人了。
江雪左文字慢慢地挪到了鶴丸國永的房間外,終是選擇抬手敲門。
「誰?!」鶴丸國永警惕的聲音在房內響起。
江雪左文字抿嘴,沉聲道:「是我,江雪左文字。」聲音有些沙啞,許久未曾說話的喉嚨難得被使用,更是泛起了淡淡的苦澀感。
鶴丸國永聽聞后,似乎有些遲疑,最終還是開了門,睜大眼睛地看著眼前的江雪左文字,根本沒有想到對方竟會是這般模樣,渾身都是凝結了的血液,從那已經變為深紅色的衣服就可以看到他原本傷勢之深。
連忙往後退了一步,讓他進了房間,警惕地看了看房外的情況,方才關上門,鶴丸國永快步坐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身前,沒有選擇現在就開口詢問,而是先倒了一杯水給對方潤潤喉嚨。
見他似乎情況好了一些,方才詢問道:「你······怎麼會這樣?」
江雪左文字看了一眼,鶴丸國永的雙眸果然如自己所想的一般,沒有其他人那樣的渾濁,而是保持著原本的清澈,他斂眸,最後囔囔道出三個字,「審神者。」
鶴丸國永立馬明了,深鎖眉頭,沉聲道:「我就知道這傢伙不是什麼好人。」
江雪左文字輕道:「這個世界充滿了悲傷······本丸里的大家?」
鶴丸國永握緊雙拳,一拍桌子,隨後壓低了聲音,「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據我所能夠知道的情況,應該是被下了什麼術法,令他們的意識內出現了「愛慕審神者」這個內容,並且,我去問了一下其他人,算是暗地裡的探話吧,我發現他們以前的記憶好像都不見了,或許是被封印了,基本上都認為自己是被這一位審神者鍛造出來的。」
「記憶抹除?」江雪左文字微微提起聲音,「若是如此,倒是有可能。」
「這倒不是,你知道三日月吧,」鶴丸國永低聲道,「就是上任審神者的婚刀,三日月,我發現他的記憶倒不是消失了,只是裡面的主角被換成了這一位審神者,所以他才會一直在以男朋友的立場與審神者相處。」
「若是如此,他們遲早會發現不對之處的。」江雪左文字眯起眼睛,低下頭,將茶杯中的茶水喝盡,「你怎麼······」
「哈哈,上任審神者她走之前來找過我,好像是在我身上下了什麼術法,說是可以保護我。」鶴丸國永笑道,拉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所以,之前的時候,突然我感到一陣眩暈,身上就泛起了光芒,腦子就清醒了,接著本丸里的大家都不太對了。」
「想來就是當時被下了術吧,倒是令人驚訝,她居然可以下如此大型的術法。」鶴丸國永囔囔道,隨後目光投向了江雪左文字,「說起來,江雪君,你果然是有什麼特殊的情況吧?不然怎麼對方第一個就先選了你下手。」
江雪左文字搖搖頭,「我也不知為何,但是她好似在用我進行一些實驗,只是那些實驗還沒有用在我的身上。」
「那你怎麼逃出來的?」鶴丸國永一驚,突然想到對方既然是被關起來的,那不應該可以這麼簡單地出來的啊。
「她放我出來的,說是去看看本丸的情況。」江雪左文字微微搖頭,低聲道,「她想讓我看到現在本丸裡面不對的情況,想來是想要威脅我乖一些地配合她吧。」
「這樣嗎?」鶴丸國永眯起眼睛,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解開術法的嗎?」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他其實並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畢竟現在只剩下自己和江雪兩個清醒的存在,江雪的情況又這麼糟糕,估計也是沒有什麼方法了。
誰知江雪左文字一個點頭,在鶴丸國永的目光注視下,輕聲道:「三日月那裡有個信封,可以解除這種控制性的術法。」
「誒?在三日月那裡?」鶴丸國永有些驚訝,「那這樣他還中招?!」
江雪左文字搖搖頭,「不知,但是想來是有所原因的,待他恢復記憶后,大概就會想起這件事情吧。」說著,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低聲道,「我的房間裡面的掛畫後面有一個夾層,裡面有一封信,你拿著,那個是主公留給我們的保命手段。」
「主公留下來的?」鶴丸國永睜大了眼睛,「難道她早就知道會······既然這樣,她為什麼要失蹤?!」他拍案而起,卻見江雪左文字身體有些搖晃地起身走向門口,「你要走了?」
江雪左文字回首一笑,「自然,再呆下去,審神者大概就起疑心了。」
他的笑意未曾入了眼底,漫步在風雪之中,一步深,一步淺,雖然身體在顫抖著,身上的傷口發出一陣陣的痛楚,但是他並未因此而動搖,仍舊漸漸地走回左文字的庭院。
時光早已逝去,入夜的庭院一片寂靜,江雪左文字慢慢地走到宗三和小夜的房外,沒有選擇走上迴廊,更沒有選擇推開房門,他彎腰把一個柿子和一枝梅花,那是自己剛剛在外面折下的,輕輕地放在迴廊之上,想了想,又把柿子拿起來,用較為乾淨的衣角擦拭了一下,重新放上。
江雪左文字的眸中含著星光,溫柔地注視著房間,隨後轉頭走向了院內的梅樹,站於梅樹之下,抬眸看著那臘梅傲然綻放於風雪之中,隨手掃去肩上的雪花,他緩緩地閉上眼睛,滿臉凄傷,散發著憂愁的氣息。
片刻后,他方才抬腳離去,不能久留,也不能讓弟弟們發現自己的情況,弟弟們如果······如果可以,請平安的生活下去,遠離審神者便好了。
遠去的江雪左文字並未看到那微微打開的門縫中露出的兩雙藍眸內飽含的震驚與悲傷。
「你回來了?」審神者坐在榻榻米上,手裡握著江雪的本體,簡單地擦拭著刀刃,「感覺如何?有沒有和弟弟們重逢敘舊呢?」
江雪左文字沒有回答她,審神者慢慢地一抬手,長長的鎖鏈飛速從牆邊騰起,重新將他全身捆綁緊,拖回牆邊,他悶哼了一聲,嘴角一抹紅色再度滑下。
審神者毫不在意地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好啦,看也看完了,就乖乖地繼續呆在這裡吧。」
她抬起手,將江雪左文字的本體放在一邊,拿起桌上的一個裝滿了色料的盒子,慢步走到江雪左文字的身前,拉扯了一下鎖鏈,滿意地看到對方因為疼痛而皺起了眉頭,手拍了拍他的臉頰,「乖,可能會有些痛,忍一下。」
調整鎖鏈的長度,讓江雪左文字呈「大」字地被掛在牆上,審神者拿起盒子與刷子,用那顏料在江雪左文字的胸前畫著。
瘙癢的感覺從胸口處傳來,還帶著灼熱的感覺,江雪左文字抿嘴,咬著下唇,死死地咬著,甚至咬到嘴唇上出現了一些印記。
血腥從喉嚨深處騰起,江雪左文字將那口血咽下,低頭看著審神者在自己的胸口處塗畫著,漸漸地成型的圖案,可以看出是一個符文。
江雪左文字並不知曉那是什麼,但是他隱約地覺得這和審神者之前做的實驗有關。
待符文塗畫完畢,審神者把顏料和刷子放下,拿起瓷瓶,倒出裡面所存放的江雪左文字的血液,讓自己的手掌上被血液所覆蓋,輕輕地按在了他的胸口處。
猛地發力,符文泛起金色的光芒,審神者的手竟是整個手臂探入了江雪左文字的體內。
江雪左文字悶哼了一聲,硬是忍下了痛呼,藍眸漫上水霧,一滴淚珠悄然滑落眼角。
他死死地咬著下唇,連下唇破皮滲血都沒有松嘴。
審神者的手似乎在其中攪動了一番,終於抽了出來,手心內一個金色的光球散發著光芒,她淡定地把整個光球吃掉,絲毫也不猶豫。
江雪左文字胸口處的符文漸漸散去,消失不見。
他的渾身都被汗水打濕,就這樣無力地被鎖鏈吊著,手指動了動,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審神者一笑,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來,輕道:「沒事啦。」語氣輕快,卻帶上了殺意。
江雪左文字虛弱地抬眸看了她一眼,緩緩地閉上雙眸,睡了過去。
·······
「醒了?」溫和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江雪左文字的睫毛顫了顫,緩緩地睜眼,藍眸中還有些茫然,他疑惑地偏頭,看了看四周。
這是一個以黃色色調為主的溫馨和室,他現在正躺在榻榻米上,慢慢地撐手坐起,目光投向眼前這個跪坐在身邊的女孩。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方才記起這位女孩究竟是誰,他微微頷首,低聲道:「您好。」
「你醒啦,睡了好久呢。」源真月揮揮手,笑道,「想起什麼了嗎?」
她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摺扇打開,半掩臉,揮揮手讓旁邊一直候命的夜兔走過來,身子向後一靠,直接靠在夜兔的身上,她輕聲道,「看起來,你記起了不少東西呢。」
不待江雪左文字回她的話,源真月的摺扇一收,點在他的唇上,笑道:「先把汗都擦掉吧,這樣子的形象可不太好哦。」
江雪左文字沉默著,拿出一塊手帕擦拭了一下自己額上冒出的細汗,方才道:「多謝,我確實記起了一些事情,雖然不是全部。」
「如此的話,倒也正常,」源真月看著他,藍眸中閃動著光彩,「你身上被審神者下的封印術法,我已經幫你解開了,至於記憶什麼的,會一點點恢復的,不要擔憂。」
江雪左文字頷首,表示自己明白。
「那麼,你的審神者究竟做了什麼呢?」源真月表示自己非常好奇這件事情,也不算得上是好奇,或者說是更加好奇江雪左文字會怎麼來描述自己憶起的事情。
江雪左文字用一種非常平淡的方式簡單地闡述了一番,並未有過多的描述,也沒有太多的表達當時自己的感受。
源真月表示自己有些失望,不過也不能夠逼著這一個看起來就非常平淡的傢伙理解自己想要他「轟轟烈烈」地講述一番的心情,只能作罷,她拍拍夜兔的手,讓他來沏茶,隨後問道:「那麼,你現在大概明白了什麼嗎?」
「審神者被神隱的原因,還有大家警惕她的緣故吧·······」江雪左文字低聲道,接過夜兔遞過來的茶水,「我······不知道她從我的體內究竟拿了什麼東西,但是想來,這個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
「鶴丸國永知道那是什麼嗎?」源真月眯起眼睛。
「不,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上任審神者留下來的東西吧?」江雪左文字推測著,隨後把這個問題拋到了腦後。
「你不知道你們上任審神者留下了什麼東西嗎?」源真月有些驚訝,扇了扇摺扇,四周飄蕩的櫻瓣逐漸飛回扇面之中。
「不知道。」江雪左文字搖搖頭。
「這樣啊······」源真月囔囔道,「我為世界意識,雖居於眾人之上,但是也是有自己的原則的,不能告知你這些事情,只有讓你們自己去發現了。」
她的指尖冒出一枚火焰,火舌吞吐著,有些灼熱的氣息,將四周的空氣燒的扭曲,她隨手一揮,火焰化為一隻焰鳥,展翅飛舞,最後順著門縫飛了出去。
源真月抬眸看向江雪左文字,輕笑道,「你們現在是來演練的,既然是用了這樣的名義,自是把演練這件事情做了才好。」
見江雪左文字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源真月滿意地一笑,繼續說道:
「至於審神者的目的,想來你也要自己琢磨一番才可,畢竟,你才是那段時間一直跟隨在審神者身邊的存在,你們本丸裡面的其他刀劍,恐怕也都並不清楚這件事情,縱使是你所說的和上任審神者熟識的鶴丸國永,也是不清楚這件事情的。」
源真月打了一個哈欠,「罷了罷了,你們這些小輩真是麻煩,我要去睡一覺,你隨意吧。」
說著,她起身便離開了房間,夜兔也緊隨其後離去。
「審神者的目的······」江雪左文字囔囔道,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