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當你面對過分的要求時……
封閉的空間內都是一陣震動。
巨大身軀的痛呼聲戛然而止了。
他茫然的看著封閉空間的地面，他無所適從的低下頭，他看著自己單膝跪地的姿勢，他看著與地面接觸的膝蓋。
我跪下了？
他下意識的想著。
接著……
憤怒！
宛如是火山噴發一般的憤怒！
他不是沒有跪過。
但他所跪的人，在他的記憶中，都是真正意義上的『神靈』，是被稱之為為『神王』一般的存在。
而現在？！
他竟然因為一個凡人跪倒了。
不可原諒！
不可饒恕！
「殺了你！」
巨大身軀雙眼凸出了成片的血絲，鳥類一般的面容就這麼的扭曲起來，讓人看到之後，就是心驚一片，只感猙獰不已。
這個時候的他，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還打算留傑森一命，成為自己容器的打算。
他現在，就只想做一件事。
幹掉傑森！
嗡！
空間挪移的力量立刻向著傑森抓去。
這個時候的傑森已經從膝蓋窩跳到了巨大身軀的背部。
即使為了躲避對方雙眼的鎖定，也是為了讓對方更加難以用『雙手』攻擊——雖然這雙手，看起來就和怪物的爪子一樣，但是卻和常人一樣，不是反關節。
聽著巨大身軀的怒吼，傑森嘴角一勾。
他從不會懼怕憤怒的敵人。
憤怒只會讓人亂了方寸。
憤怒只會讓人蒙蔽雙眼。
這對於和敵人戰鬥的他來說，真的是太好了。
相反的，那種冷靜的敵人，才是他最為警惕的。
值得慶幸，眼前的敵人不是。
心底想著的傑森並沒有停下自己另類的『滑鏟』動作，他先是筆直向前，然後，時不時的停頓或者加速，接著左躲右閃，讓巨大身軀的『空間挪移』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了。
而這讓『巨大身軀』越發的惱怒。
完全顧不上其它的巨大身軀，下一次直接將傑森所處位置半徑百米之內全都籠罩了。
但……
還是落空了。
傑森鑽入了他的肌肉中，躲開了這一次襲擊。
而且，不等巨大身軀反應，傑森就再次鑽了出來，沿著脊椎，張開嘴飛速的向前。
肉類『食物』的味道，既有牛肉的厚重，也有羊肉的軟綿，還有魚類的清淡，但不論是哪一種，裡脊肉都能夠算得上是肉類『食物』的精華之一。
新嫩可口！
可惜沒有調料。
可惜沒有烹飪。
應該找一個塗抹了油脂的平底煎鍋，一點點的將這裡脊肉煎熟，然後，兩面金黃后，放上孜然與辣椒面。
或者直接炒鍋，大火翻炒，火焰升騰而起時，蔥姜蒜開始入味，油霧升騰間，糖醋汁調味、裝盤。
如果能夠來一碗白米飯就更好不過了。
可惜，現在只能選擇最原始的吃法。
連餐桌禮儀都不得不捨棄的戰鬥……我真是狼狽不堪啊！
「啊啊啊啊！」
「殺了你！」
「殺了你！」
怒吼連連的巨大身軀，又一次用『空間挪移』大面積的覆蓋，這一次，對方將自己的肌肉也籠罩了進去，但是傑森卻是躍向了半空。
「抓到你了！」
雖然雙眼看不到傑森，但是對於傑森的動作，巨大身軀卻是能夠感知到的。
他獰笑著，發出了宣言。
然後，『空間挪移』再次籠罩傑森所在的半空。
眾所周知，人在半空中是無法移動的。
不過，一些秘術或許可以改變。
所以，巨大身軀在發出了一次『空間挪移』后，再次以這次『空間挪移』為圓點，將上下左右徹底的封鎖了。
他要讓傑森無路可逃！
但！
還是落空了。
傑森揪著一根繩索，在『空間挪移』出現前，就逃離了封鎖範圍。
繩索？
巨大身軀略微感知后，氣得脖頸處的羽毛都立了起來。
那那是什麼繩索！
那是他的肉！
不知道什麼時候，傑森順手拽起了一條『裡脊肉』充當著繩索。
因為，本來就有的疼痛，他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時候，傑森在脫離了『空間挪移』的範圍后，一把就扯斷了這根『裡脊肉』——不是乾脆的『一刀兩斷』那種，而是拉扯出了一個長條后才斷，就好似是指甲縫隙中的『刺』，明明看起來只有一小截，但是扯開了之後，就變得長長的一截，疼且會流血。
巨大身軀的這截『裡脊肉』就更不用說了。
疼得他，全身都打了個哆嗦。
但馬上他就再次的怒吼起來。
因為，扯下的『裡脊肉』條，傑森再次塞入了嘴裡。
「殺了你！」
「殺了你！」
「殺了你！」
巨大身軀彷彿是陷入了魔怔一般的吼著。
然後，這位巨大身軀也顧不上什麼驕傲了，就這麼的躺倒在地來回翻滾。
他想要壓死背上的傑森。
傑森連連躲閃，但是巨大身軀的體積實在是太大了，對方每一次的翻滾，他都需要拼盡全力才能夠躲開，而且，還是因為在最初的時候，他為了躲避對方大面積的『空間挪移』而來到了邊緣位置，如果對方一開始就選擇這種戰術的話，他恐怕早就被壓成了肉泥。
而巨大身軀也發現了自己對傑森造成的麻煩。
傑森不僅躲閃困難，而且還無法再吞食他的血肉了。
這讓巨大身軀雙眼一亮。
從交戰到現在，他似乎第一次佔到了上風。
當即，還感覺驕傲掃地的對方，再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越發賣力的翻滾起來。
轟隆隆！
帶著巨大的響聲，巨大身軀越發快樂的翻滾著，就好似是泥塘里的豬崽。
傑森則是又一次，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次翻滾。
他抬頭看去。
他看到了巨大身軀的鳥頭。
然後，目光下移。
他盯著對方的脖頸。
一次又一次的閃避，傑森雖然沒有再吃到『食物』，但是他距離又一個美味，更近了一些。
雞脖？
鴨脖？
傑森無法確認。
雖然巨大身軀有這一個鳥類的頭顱，但是對方的脖頸卻是不太好判斷。
他只有嘗一嘗才能夠確認。
正在翻滾的巨大身軀突然心底一寒。
莫名的危險感令他翻滾的身軀一僵。
然後，他就感知到了傑森沖著他脖頸而來的身影。
「滾開！」
巨大身軀怒吼著，且雙手護住了脖頸。
脖頸和其它的位置不同。
這裡遭到損傷的話，那可是會致命的。
雖然他並不認為傑森渺小的體型會在他的脖頸上造成致命傷，但是之前的種種，早已讓他心有餘悸，這個被他當做容器的男人，是絕對可怕、瘋狂的。
嗚！
怒吼變為狂風。
狂風呼嘯。
剎那間，就變成了摧城拔寨的十二級颶風。
颶風沒有擴散。
而是形成灰色的龍捲，向著傑森襲去。
傑森馬上躲閃，但是依舊被這樣的龍捲擦了一個邊。
戰機級別的防禦連抵禦的餘地都沒有，就徹底的被擊破。
頓時，傑森半邊身軀就沒了。
碎肉飛舞。
鮮血飛濺。
然後，傑森完整的出現在了巨大身軀的視野之中。
接著——
強光乍現！
剛剛準備束縛傑森的巨大身軀，再次被晃了眼。
但是他根本顧不上不停流淚、刺痛無比的雙眼。
他雙手揮舞，帶起令人感到壓迫的勁風，阻擋著想要靠近的傑森。
可是，根本沒有用。
傑森以完全不合身軀的輕盈與靈巧，在這勁風中穿梭，迅速的靠近著巨大身軀的脖頸。
大師級別的【徒手格鬥】。
精通級別的【獅鷲格鬥術】。
嫻熟級別的【旋風舞】。
讓傑森擁有著遠超常人想象的步伐和躲閃能力。
不單單是技巧本身，還有經驗。
相反的，眼前的巨大身軀則像是一個空有蠻力卻不會使用的壯漢，只能是胡亂的揮拳，幾乎本能，卻又不是本能，笨拙且難堪。
而且，對方的喘息聲越來越響亮。
從之前大範圍的使用『空間挪移』開始，對方的呼吸就急促起來。
而在剛剛吹出颶風后，這樣的喘息就不單單是急促，而是粗重。
就好像是老牛拉著破車。
呼哧、呼哧。
「剛剛蘇醒，不熟悉現在的身軀？」
「不對！」
「就算是剛剛蘇醒，不熟悉現在的身軀也不會是這樣戰鬥——被我這樣一個差了數個層次，乃至更多的凡人逼入到了這樣的絕境……這樣的神靈實在是太無用了。」
「還是說……」
「他根本就不是神靈？」
「只是一個佔據了這個身軀的幸運兒？」
「所以，才有了這種空有力量，卻沒有技巧、經驗的局面？」
傑森心底猜測著，雙眼則是微微眯起。
之前『他們』的首領佔據這具身軀的時候，這具身軀是醜陋的。
然後，當這具身軀再次恢復時，狀態卻是相當威武的。
這讓他下意識的以為是『神靈』復甦了。
可是交手到現在，對方的頻頻失誤和那種戰鬥的經驗欠缺，卻讓他開始懷疑了。
他懷疑，真正的『神靈』早已隕落。
眼前的巨大身軀，也不過是個『鵲巢鳩占』的幸運兒。
在對方的身軀內，早已不是當初的神靈了，或許這位『神靈』當初真的是避開那個造成了諸神黃昏的存在，從而進入了『沉睡』之類的狀態。
但是，很明顯中間出現了一些意外。
以至於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而這對於傑森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假如他的猜測正確的話……
眼前的這具身軀就是他的了！
戮神者？
抱歉，他不感興趣！
控制這副身軀？
抱歉，他也不感興趣！
他只想要吃！吃！吃！
他要成為『噬……不，是食神！』
身為『美食家』的他，自然是『食神』。
嗡！
心底的變化，令傑森的氣息出現了變化。
一頭漆黑的怪物從他的身後浮現，猩紅的雙目瞪視著巨大的身軀，血盆巨口忍不住的張開，露出了萬全有黑色陰影組成的尖牙利齒。
餓！
特有的吼聲中，黑影開始急速膨脹起來。
宛如是吹氣球一般，剎那間就變得有巨大身軀一半大小。
而這樣的變大，還在繼續著。
巨大身軀則是完全驚呆了。
這是什麼怪物？
不同於常人，他能夠清晰的看到這個漆黑而又猩紅的怪物。
一種壓迫感從那怪物的身上傳來，讓他不由自主的感到了恐懼。
不！
我不會恐懼的！
我已經是神靈了！
我不再是那個撿牛糞的跛子了！
我絕對不會恐懼的！
巨大身軀告訴著自己，但是……顫抖卻開始了。
控制不住的顫抖。
巨大身軀想要告訴自己不要顫抖，可是卻起了反作用，他抖得更加厲害了，就好像是他第一次去偷一個看起來很好欺負的老婦人的錢袋，被自己的老爺打斷了腿，成為跛子流放到牲口棚時一樣，那個時候的他，也是這麼的無助、恐懼。
但是，與那個時候不同的是，那時還有個傻子一般的小姑娘讓他欺騙。
他用凄慘的外表騙取了那個小姑娘的同情心。
然後，活了下來。
接著……
他很想要和那個小姑娘發生點什麼。
畢竟，那個小姑娘長得很好看，大大的雙眼中還滿是單純，遠不是他在後街小巷內找到的那些老女人能夠相比擬的。
可惜的是，那個小姑娘身邊跟著一個極為警惕的男孩，讓他屢屢沒有成功。
以至於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都記得那個破壞了他數次好事的男孩。
對方高大英俊，衣著得體，對誰都很客氣，即使是下人也一樣，而對那些大人物時，再給與尊敬的同時，也不卑不亢。
對了，對方是叫……
洛薩？
沒錯！
就是洛薩！
這個讓他痛恨的名字！
所以，他在意外掌握了這份力量后，第一時間就奪走了那個小姑娘的生命。
讓那個洛薩陷入痛苦中。
他當時高興極了。
以至於，第一次使用那種程度的秘術的他，出了一點差錯，不得不陷入昏睡。
但是，他也做了後手。
『他們』！
他創造了『他們』！
或者說，他創造了『他們』的首領！
一段利用獲得這具身軀使用權時，得到的記憶，略微改變扭曲后灌入到了他精挑細選的棋子腦海中，改變的記憶，強大的力量都讓對方深信不疑，且聽命行事。
對方做的很不錯。
不僅完美的完成了他的任務，還讓整個世界都相信了『歷史旁觀者』的存在。
『歷史旁觀者』存在嗎？
存在的！
畢竟，是他創造的。
當時的他，無法扭曲那些『百大家族』的『父輩們』的記憶，但是扭曲一些普通人的，卻是實在太容易了。
而這，歪打正著。
讓『百大家族』的『父輩們』，產生了極為美妙的誤會。
讓他差點在睡夢中笑醒。
可為什麼最終失敗了？
就因為眼前的傑森？
就因為區區的傑森？
就因為一個凡人？
不！
他不認可！
之前的他，是一個毫無尊嚴的僕人，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
而現在？
神！
他，是神！
他是無所不能的神！
渺小的傑森，就算來到了他面前，又能怎麼樣？
以對方那小小的身軀，能夠貫穿自己的喉嚨嗎？
難道對方還能有一柄40米長的長劍不成？
手持普通長劍的對方，也最多是傷了自己的皮罷了！
然後？
對方敢深入就會陷入到自己的圍剿中。
所以，不可能的！
傑森絕對不可能殺死自己！
想到這，慌亂的巨大身軀站直了身軀。
他坦然的放下了雙手，雙眼完全閉住。
他用極為淡然、不屑的口吻說道——
「來，我就在這裡……有本事就刺穿我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