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郵差

  夜色下，風一吹，樹來回的搖擺，枝丫陰影交錯，猶如一隻只想要捕捉獵物的爪子，傑森看著這一切，在深呼吸數次后，他才猛地一踩油門。


  嗡！

  改裝過的老爺車帶著轟鳴穿過了這條街道，進入到了『僱主』要求的目的地。


  不夜城26區！


  在這裡街頭槍戰不分白天、黑夜隨時會發生，爆炸更是如同放煙花一樣隨意。


  如果可以的話，傑森一輩子都不想踏足這裡。


  可惜，他沒得選。


  就如同他一年前，突然的穿越到這裡，繼承了前身『郵差』的工作與『傑森』這個名字一樣，都是身不由己的。


  想要不幹？


  面對一群手持槍械指著自己的壯漢，不想死的傑森自然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而這一干，就是近一年。


  在不夜城，很少有『郵差』能夠干滿一年。


  事實上，大部分的『郵差』連三個月都做不滿。


  甚至，僅僅一次送件后就紛紛消失無蹤。


  一部分是挾貨私逃。


  當然，更多的是被幹掉了。


  而做為一名即將干滿了一年的『郵差』，傑森良好的信譽受到了諸多僱主的青睞，不少真正意義上的大活兒開始主動的找到了傑森。


  如果可以的話，傑森絕對不會接受這些大活兒，即使那些大活兒會帶來極高的酬勞也一樣。


  因為，其中暗藏的風險是傑森無法承受的，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比其他『郵差』活得長，不是因為他的能力多麼的出眾，而是因為他不貪婪、不好奇，只會低頭做好自己的事情，拿著自己應得的酬勞，從不左顧右盼。


  但，傑森依舊沒得選。


  他，身不由己。


  他只是『老頭』手下的一個『郵差』，雖然『績效』不錯，但也只能讓他獲得比其他人更好居住環境和食物后，再獲得一些學習機會：從基礎的搏擊格鬥到槍械的使用。


  而這，也是為了讓他更好的完成『郵差』的工作。


  『老頭』可不是什麼慈善家。


  真正的慈善家也不會養著一群宛如匪徒般的槍手了。


  傑森見識過『老頭』怎麼處置沒有完成任務的『郵差』，那些傢伙就被吊在電線杆上，緩慢的風乾著，成為烏鴉的食物。


  所以，面對『老頭』的命令，他只能選擇聽從。


  他不想被吊死，更不想死後成為烏鴉的食物。


  他，想活下去。


  所以，他來到了更加危險的26區。


  傑森的雙眼掃視著周圍，力爭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異樣。


  緊緊握著方向盤，傑森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傑森可不想被人攔住『問路』，更不想被流彈親吻。


  根據腦海中花費兩個小時記下的詳細到每個門牌號的地圖，傑森駕駛著車子快速的轉過幾個街角，準確的停在了目的地門口。


  26區特爾街19號。


  一棟外表殘破，還存留著爆炸后烏黑痕迹，三層以上幾乎全部消失，僅留下兩層的建築。


  咚、咚咚。


  「您好，郵差。」


  敲著門，傑森自報身份。


  自從閑談中得知某位同行因為隨意推門而入被房屋主人一槍崩了后，傑森就養成了進房間前敲門的好習慣。


  吱呀。


  門被拉開了一個縫，一隻眼睛隱藏在漆黑中打量著傑森。


  當看到傑森手中的背包時，門緩緩的打開了一個更大的縫隙，房屋的主人依舊隱藏在黑暗中，僅有一隻手伸了出來，而在這隻手上都戴著黑色的皮手套。


  傑森十分知趣的將背包遞了過去。


  然後，高舉著雙手，緩步後退。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舉動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等等！」


  沙啞的聲音令傑森後退的腳步一頓，接著，對方又將一個背包遞了出來。


  「今天午夜前把這個帶到16區的國王街203號！」


  對方這樣的說道。


  「這不合規矩……」


  「好吧，你說了算！」


  傑森下意識的說道，但是當看到對方手中出現的手槍，尤其是槍口對準他時，傑森立刻改口，小心的走了回去，接過了背包。


  不要隨意激怒客人。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的客人究竟隱藏著什麼身份。


  這是身為『郵差』的第一條忠告。


  傑森一直銘記在心。


  與傑森給予對方的背包類似，都是雙肩書包，但這個重量卻至少重了一倍以上。


  傑森很好的剋制著自己的好奇心，並沒有猜測裡面是什麼，更不會隨意查看。


  他只是保持著沉默，站在門前。


  『對方既然選擇了『郵寄』，那就一定要付費。』


  這是不夜城『郵差們』的規矩。


  不懂規矩的？

  要知道老頭吊死的可不單單是沒有完成任務的『郵差』。


  對方顯然是懂規矩的。


  片刻后，一個牛皮紙袋遞了出來。


  「你的酬勞。」


  在傑森接過牛皮紙袋后，房門立刻重重的關上了。


  沒去檢查自己的酬勞，在房門關上的剎那，傑森就拎著背包、拿著牛皮紙袋飛速的向著自己的車子跑去。


  他良好的視力已經看到遠處有幾個人正在用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著這裡。


  在26區這種幫派橫行的地方，站在沒有遮掩物的大街上，就如同是一隻小綿羊走進了狼群般，不僅危險而且致命。


  再強壯的身軀，也擋不住一顆暗處而來的子彈。


  當竄進了駕駛座時，傑森才微微鬆了口氣，但馬上的，他就屏住了呼吸。


  因為……


  一支槍的槍口頂住了他的後腦勺。


  傑森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車子中竟然多出了一個人，但這並不妨礙他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他先是高舉起雙手，然後語速極快，卻十分清晰的說道。


  「這位先生，您想要什麼？」


  「是這些，還是我的錢包？它就在我褲子左側的口袋裡。」


  「把背包和紙袋都遞過來，別耍花樣！」


  聲音從腦後傳來，就如同那頂著傑森後腦勺的槍口一樣，不僅冰冷、堅硬，而且不會給傑森選擇的餘地。


  「好的！」


  傑森立刻回答道。


  這不符合『郵差』的規矩，但傑森沒有猶豫。


  規矩？


  在小命面前，一文不值！

  就這麼按照對方的吩咐，將暫時放在副駕駛上的背包、紙袋拿起，向著對方遞過去。


  整個過程因為傑森依舊舉著自己的左手，上半身沒有轉動，單靠右手拿東西、遞東西，而變得緩慢、彆扭，對方似乎是迫不及待的，在傑森的右手剛剛將東西遞過來一半的時候，就一把奪了過去。


  雖然在對方抬手的一刻，傑森就選擇了鬆手，但是從背包上傳來的牽扯感，依舊讓傑森的手指感到了疼痛。


  可在有著一支手槍頂著後腦勺的前提下，傑森緊緊抿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同時，他低著頭，沒有選擇通過倒車鏡去看車後排的情形。


  對方能夠在他毫無察覺下進入到他的車子，顯然不是一般人。


  至少，在老頭的手下中，只有兩個能夠做到這種程度。


  那兩個傢伙都是老頭的心腹，其中一個還是他的格鬥、槍械老師，另外一個，更是能夠隨意一擊就將他打倒的傢伙。


  長時間的相處，讓他明白面對這樣的人，任何取巧的觀察，都只是給予對方警覺罷了。


  一旦引起了對方的警覺，那他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但，

  傑森也沒有選擇真正的順從。


  因為，他不能保證對方是否會開槍。


  面對生命的威脅，如果順從能夠安然無恙的話，傑森絕對會選擇順從，可如果順從無法保住自己的小命的話，傑森也不介意全力一搏。


  他按照被教導的方式調整著呼吸，準備在對方檢查背包、牛皮紙袋時……奪槍！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傑森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成為『郵差』的第一天起，心底缺乏安全感的傑森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不止一次的演練過類似的情形。


  一年來，除去必要的事情外，傑森在吃飯的時候都在腦海中幻想著自己會遇到什麼樣的麻煩，又該如何解決。


  並且，為之嘗試無數次，儘力做到最好。


  而身為『郵差』，車中被突然用槍頂住後腦勺的情形，是他演練最多的危險情況。


  耳中響起了拉鏈被拉開的聲音。


  三！

  二！

  一！


  默默計算著對方看到背包內物品時間，模擬過無數次的傑森幾乎是本能的，將上半身猛地向右側一閃，同時，左手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接著，立刻用盡全身力氣將槍口向上推起。


  砰！

  槍口上揚的剎那，槍就響了，子彈擦著傑森的耳際而過，瞬間射穿了車頂，濃郁的火藥味開始充斥車廂內，而傑森完全不顧剛剛激發后槍口的溫度，右手就這麼抓住槍管，然後，順勢一扳。


  咔！

  對方手指處傳來了清晰的脆響。


  人的指關節是靈活而又脆弱的，即使經過了日積月累的鍛煉，但只要找准角度，一擊而廢並不是難事——這是那個教導他搏擊、射擊的傢伙說的，傑森牢記在心，同樣為了保命練習了無數次。


  所以，一切都變得駕輕就熟。


  唯一不同的就是真實存在的慘叫聲了。


  比傑森想象中的還要凄慘。


  甚至，可以說是恐怖。


  「啊啊啊！」


  疼痛的呼喊聲中，對方徑直鬆手，傑森一把奪過手槍，沒有轉身，而是推門下車后，才轉身用槍口對準了後面。


  不過，當傑森看清楚此刻車後排的情形時，整個身軀卻是一顫。